其实，也难怪顾眠会问的如此直白。
  毕竟顾云岚在府里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估计顾老夫人应该早就很清楚，但是这么多年顾老夫人并没有过问，反倒是在今日顾云岚突然求到顾眠的头上来时发了话。
  顾眠很难为顾老夫人找什么理由去圆过去之前的冷落。
  如果早先她还能以顾老夫人现在不问府中事务，所以并不知道其他的事情来说话，可是刚才顾老夫人问道顾晟的事情，这足以说明她对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是了如指掌。
  那么顾老夫人必然也知道顾云岚这些年跟在王姨娘和顾云纯身边是过的什么样的日子。
  “这件事说起来，要从岚儿的身世说起。”顾老夫人见顾眠这么问，便知道她心里多少有几分芥蒂，当下微微叹了口气说道：“祖母知道，你可能觉得祖母是借着你的手去做好人，以前对岚儿不闻不问，现在对她伸出手，那她必然是万分感激，可是眠儿，祖母并不是有意这么做的。”
  顾眠并未回应，只是等着顾老夫人继续说出缘由。
  任何事情的发生，总该是有因有果，对于不知道的事情，她并没有兴趣多做评价。
  “其实，顾云岚并不是王姨娘的孩子。”顾老夫人微微叹了口气，眸光深远了几分，“当年王姨娘跟着你父亲的时候，你父亲还未娶妻，后来娶了你母亲之后，等到你母亲怀上你以后，我便跟你母亲提起抬了王姨娘做姨娘，你母亲没有反对，结果没想到王姨娘竟然偷偷怀了孩子。”
  “她抢在母亲有孕之前也有了身孕？”
  顾眠见顾老夫人点点头，顿时微微蹙眉，觉得王姨娘这一步走的实在是不明智了。
  要知道，那个时候王姨娘还只是个通房丫头，连姨娘都不是，她竟然想要抢在当家主母之前生下孩子，若是传出去，那对于顾正恩来说，就是宠妾灭妻，绝对可以参他一本的。
  “所以，当时我知道了这件事以后，瞒着你娘去了那个孩子。”顾老夫人说的很平静，但是手中的佛珠转动的更快了，很显然内心并不是特别平静的，“结果后来，王姨娘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了，反而是你父亲……陈姿在外头抢先生下了一对儿女，这让我的老脸几乎丢尽了。”
  顾眠觉得这件事中最渣的就是顾正恩了。
  府里头的老母亲为了他的仕途不得不手染鲜血，结果他竟然在外头早就暗度陈仓，事情闹出来，王姨娘恨得肯定不是顾正恩，她只会恨老夫人。
  “你和顾云瑶的年纪相仿，陈姿又做了这样的事情，所以按照当时来看，她和你母亲定然是一先一后有了身孕，只等着你母亲生下你，她便让顾云瑶取代你的位置。”顾老夫人这是第一次将之前的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说，“后来……王姨娘好不容易有了顾云纯，所以自然是疼在心尖尖上的，只可惜我总觉得欠她一个孩子，便做主让阮姨娘把岚儿给了她。”
  “岚儿是阮姨娘的？”顾眠瞪大眼睛，好似不可置信地看着顾老夫人，半晌才低声问道：“阮姨娘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但是她的身体不好，所以我当时把岚儿抱走的时候她并未反对，也是希望能让岚儿将来有个依靠，而且当时她有了身孕并不知晓，直到跟我去礼佛才察觉到此事，当时因为大雪封山，所以便没有送消息回来，等到第二年的时候……我便已经拿定了这个主意，所以便瞒了下来。”
  顾老夫人微微摇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因为这件事，阮姨娘大病一场，身体好转几分之后便打发了顾晟离开顾府，自己自此对顾云岚不闻不问，以至于我一直都在想，自己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顾眠觉得很难理解顾老夫人的心情。
  因为当初毁了一个孩子，所以从另一个母亲的手里抢走她的孩子给别人？
  这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知道，你肯定会觉得祖母绝情，可是当时阮姨娘的身体油尽灯枯，而岚儿才那么小。”顾老夫人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道：“阮姨娘当时也明白，一旦她没了命，那这府里头顾晟是个男儿郎，顾正恩自然不会太过亏待他，可是岚儿怎么办？”
  “祖母，如果阮姨娘知道这件事，那她不可能看着岚儿受苦的啊？”顾眠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对阮姨娘多了些怀疑，“这个世上，怎么可能有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欺负什么都能忍得下？”
  除非……她根本不知道顾云岚是自己的女儿。
  “这……”顾老夫人没有意识到顾眠说这番话的意思，只是迟疑的问道：“会不会是因为她当时怨了我，所以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孩子？”
  “可是阮姨娘看岚儿的目光完全不像是母亲看自己女儿的样子。”顾眠说到这里，只是摆摆手，岔开了话题说道：“我也不过是猜测，兴许就像是祖母说，她就当自己没有生过岚儿，所以也不会因此而悲痛。”
  “你父亲偏爱陈姿，这些年我在府里并不过问事务，所以王姨娘慢慢的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一门心思的去巴结陈姿，自然不会善待这个我抱回来的所谓的佛祖脚下捡到的孩子。”
  顾老夫人垂下眼眸，似乎十分后悔。
  “祖母既然现在后悔，为何不将此事告诉岚儿，然后让阮姨娘把她带回去？顾眠见古老福分如此，倒是也不忍心太过苛责，当下有些迟疑的问道：“也许阮姨娘一直都在等着岚儿呢？”
  ……
  另一边，顾云纯不仅没能让顾眠难堪，反倒是自己弄了一脸的伤回来，这让王姨娘心疼不已。
  “你是不是傻？”王姨娘看着被府医处理过的伤口，忍不住戳了戳顾云纯的手臂，连声道：“顾云瑶让你去你就去，你难道不知道顾眠现在根本不能招惹？她许了你什么，你就这么傻呵呵地去触霉头？”
  “娘！”顾云纯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会听到王姨娘这么说，顿时颇为恼火地说道：“还不是顾云瑶手里的好东西多了去了？你要是真的有本事，就应该多给我准备点嫁妆，我现在自己想办法，你还怪我惹事？”
  “我那是怪你吗？”听到自己女儿这般说，王姨娘顿时拍着心口，红着眼眶问道：“你说娘这些年有什么好东西没给你留着？是，娘没有陈家那样的娘家，可是为娘只要有的，几乎全都送你房里来了，你看看顾云岚那房里有什么？现在你竟然这么说，你个死丫头是不是想要为娘的命才甘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