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燃点头，推开门。
  扑面而来一阵花香，夹着很淡的药味。肖燃走进去，轻轻将门合上。穆凝安静躺着，肖燃走到床边坐下，盯着她的脸，眼眶慢慢湿了。
  她一点都没有变老。
  跟上回来不一样的是，她身上七七八八的管子没有了，睡得很安甜，仿佛并没有什么病痛。
  “妈妈，我是乐舟啊。”
  她说完一句话，瞬间泣不成声。
  床上的人无法给出回应，肖燃过了很久才平复好心情，握着她藏在被子里的手。
  “妈妈，三年没有见面，你想我吗？我很想你，每天都想。这三年我每天都早起晨跑，身体很好，从来没有生过病呢。虽然你可能不愿知道，但是爸爸身体也不错，宋征叔叔也是，啊还有泾修哥哥，他现在每天都监督我锻炼，可烦啦。”
  “对了妈妈，我已经念大一了，在c大新闻系，跟泾修哥哥在同一个城市，我们经常见面，他比之前还要照顾我。嘿嘿妈妈你不知道吧？不久之前，我跟泾修哥哥在一起了，我们谈恋爱了，是不是很惊讶？”肖燃挠挠头，“其实我之前交过男朋友的，只是怕你们不允许所以悄悄的，不敢对你们讲，不过现在就没关系，大家都知道泾修哥哥现在是我的男朋友。他对我特别特别好，但就是喜欢他的女孩子太多了，我都数不过来，所以很担心某一天他会跟别人走，不要我了。”
  “所以妈妈，你要快点醒过来，帮我盯着他啊。”
  肖燃一刻不停地对着穆凝讲话，天快黑了，她终于察觉自己早已口干舌燥。
  duran适时过来敲门，说晚饭做好了。肖燃确认自己脸上没有泪痕，这才开门走了出去。
  “你进去以后我跑到外面，看到一辆车很可疑。”duran一本正经道。
  “哦是吗，为什么觉得可疑？”
  “那辆车就紧跟在你坐的车后，我看过去，车子就开走了。”
  “这里没人认识我，你想多啦。”肖燃不在意地摇手。
  “你说的有道理。”duran放下心来，不再多想。
  无法在国内过春节，除夕夜柳安跟保罗的妻子何青特意为肖燃包了水饺，肖燃很感激，吃了二十几个直到吃不下。
  juicy跑出去跟男友约会，家中的小辈只剩duran跟她。他自认为两个人同为单身狗，惺惺相惜之际，肖燃告诉他：“我有男朋友的，只不过他没过来。”
  唯一的单身狗表示他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肖燃笑笑，跑到窗边给宋泾修打电话，他的电话却关机。诶？难道除夕他还有应酬？
  第二天一早，肖燃忽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第一次她置之不理，直到第二次打来，她接了，“喂，你好？”
  “肖燃，是我。”
  是宋泾修的声音，肖燃奇怪，“你换号码了？”
  宋泾修没回答她的话，感叹了一句，“德国真冷啊。”
  啊？？？
  肖燃反应了半晌才明白，他来德国找她了吗？
  嘴角的笑容完全掩饰不住，她在众人的目光里跑了出去，“你现在在哪里啊？”
  宋泾修说：“我现在在frankfurtmain附近的旅馆，你把地址给我，我现在过去。”
  duran听说肖燃传说中的男朋友过来了，主动请缨开车去接人。
  宋泾修见到肖燃跟一个高高帅帅的德国男孩子一起走下车的时候，心里就有那么点……大概是吃醋的酸味？
  肖燃下了车便像一只鸽子一样一头扎进了宋泾修怀里，宋泾修抱着她原地转了一圈，duran心塞地看着，然后背过身去。
  “什么时候到的？”肖燃在他怀里问。
  “昨天晚上，不过时间太晚，就没打电话给你。”
  肖燃想起昨晚没打通他的电话，这会终于知道原因，顿时有些心疼的抱紧他，“其实没关系阿，昨晚你的电话我没打通，一整晚都没怎么放下心，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宋泾修也想早点告诉她，但其实他过来是因为宋征看他见不到肖燃神不守舍，说了一句：“难道飞机票还要我帮你买？”他便过来了。他下决定太急，根本没时间通知她。
  duran见这两个人丝毫没有要分开的意思，遂咳了一声道，“那个，外面太冷，不如你们到车里？”
  肖燃噗地笑出声，推开了宋泾修。
  坐进车里，duran专心开车，肖燃紧紧握着宋泾修的手，他的手有点凉，这回终于是她要替他暖手。
  到弗兰克家时，午饭刚刚做好。他们家的人对谁都很热情，宋泾修没觉得有丝毫的不自在。
  按照医嘱，现在是穆凝的休息时间。饭后，肖燃遂领他到处看了看。院子很大，地面上都是积雪，树上有过往的人堆起来的鱼虾，两个人便走上前饶有兴趣地看。
  “对了，”肖燃晃了晃他的手，“我跟妈妈说我们的事了。”
  宋泾修转过身，一双眼睛紧紧笼着她。
  肖燃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我说你对我很好，我不会辜负你的在意。”
  有调皮的孩子摇了摇树干，较细的树枝上有雪落下来，宋泾修用力一拉她的手躲过，肖燃不及防，整个人撞到他胸前。
  她抬起头，发觉宋泾修正望着她极温柔地笑，她正微微张开嘴巴，宋泾修头一低，直直吻了下来。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唇瓣轻轻相贴、而后分开，肖燃惊得睁大了眼睛，完全忘记了动作。
  感觉到抵在他胸前的手臂僵硬撑着，微微发颤，宋泾修无声笑了笑，握上她的一双手、带着她自然垂下。
  肖燃微仰着头望着他，眼神如幼兽，带着懵懂。
  宋泾修受不了她这样的眼神，探到她背后的手臂将她用力按向自己，两人严丝合缝地贴合着，他矮下身子，双手捧起她的脸、再次吻了上去。他慢慢地吻她，轻轻吸吮，微凉的手指擦过她的耳垂、穿过发丝，将她禁锢在自己眼前。
  肖燃喜欢这样的亲吻，她抬起手，轻轻抱住了他的腰。
  下一秒，他舌尖抵开她的唇瓣跟齿，卷进一股清凉却霸道的男性气息。
  舌头在她口中探寻，勾住了她的舌、温柔纠缠，又一一舔过她的齿，以温柔却不容反抗的力道攻城掠地。
  肖燃身体发软，手只能紧紧抓着他的大衣口袋。
  渐渐地，狂风暴雨停歇，他意犹未尽地舔|弄、吸吮着她柔软香甜的唇，等气息渐稳，他睁开眼，额头抵着她的，手指轻抚着她红红的耳垂跟脸颊。肖燃垂着眼不敢抬头，四周孩童的打闹起哄声却忽然传入耳朵，她顿时羞得不行，干脆自暴自弃地将脸埋到他胸膛。
  过了会，有护士过来对肖燃说穆凝休息过了，她可以进去看她。肖燃点头道谢，拉着宋泾修的手快步穿过人群、推开门站进走廊。宋泾修低头看着她，这时候竟然没将他遗忘在院子里，不错。
  房间里护士还在，她为穆凝换完药，对门口的二人一笑，退了出去。
  宋泾修小时候，穆凝抱过他，给他洗过澡、哄他睡过觉。他见过穆凝最成熟漂亮的模样，当初好好的人却躺在这里，而她又是肖燃的母亲，宋泾修的心情一下子沉下来。
  护士走前已经体贴地在穆凝床边拖了两把椅子，两个人坐下来，手紧紧握在一起。
  “妈妈，”肖燃侧头看了宋泾修一眼，对穆凝道，“泾修哥哥他来看你了。”
  “阿姨，我是宋泾修。”他语气不由郑重，“将近十六年没见面了，您在这边住得还习惯吗？我听肖燃说照顾您的这家人的儿媳是中国人，那么在饮食上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德国冬天很冷，好在您这里空调开得很足，那么我跟肖燃也就放心了。”
  宋泾修断断续续地跟她说了很多话，最后不免要谈到肖劲，“肖叔叔这些年一直一个人，他把肖燃照顾得很好。我们都看得出他深爱着您，一直在等您醒来，等您重新从心底接受他。”
  “阿姨很抱歉，现在才过来看您，也很抱歉我跟肖燃在一起的事情现在才告诉您知道，”宋泾修说：“我会珍惜肖燃，对她好，不会伤她的心，照顾呵护她，不让任何人欺负她。我希望您能够醒来看着我们走过接下来人生里的每一步，一直到老。”
  肖燃听完他这番话，眼底满是动容。
  而穆凝就像一棵树，你知道她呼吸鲜活，却无法换来她的回应。
  回国的飞机上，肖燃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宋泾修令她靠在自己肩上休息，替她拉下眼罩，耳机里放着飞机广播频道里的歌，很轻柔的音乐，她却依旧睡不着。
  “睡不着也休息一下。”宋泾修为她拉了拉毛毯，望向窗外。
  从身后走来的人去洗手间，袖子不小心扫到他，宋泾修侧头看过去，是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她说了声抱歉，宋泾修点了点头，无声说了句没事。
  收回视线的时候，他却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他却确认没有认错人。但这个人，他难以置信会出现在这架飞机上。
  身边的人实在没有睡意、要摘下眼罩，宋泾修眉头微微蹙起，按住了她的手。
  “我睡不着。”肖燃低声道。
  怕她生疑，宋泾修将她的眼罩摘了，却有意往那个人的方向挡了挡。空乘人员推来飞机餐，两个人要了鸡肉饭跟果汁，靠在一起分享午饭。
  “难吃。”
  宋泾修笑笑，“对。”
  “回家就可以吃到老爸做的菜了。”
  “是。”宋泾修微笑点头，眼睛往刚刚的方向看去一眼。
  下飞机以后，宋泾修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
  ——“谢谢，没让她知道。”
  宋泾修回了句没事，面色不变地删掉短信，将手机收进大衣口袋。
  两个人直接从飞机场打车回了肖家。
  肖劲正在家准备晚饭，肖燃放下行李便跑到厨房抱着肖劲不撒手。宋泾修看得一脸无奈，回到客厅看电视去了。肖劲有些严厉地拨开她的手，“小心烫到。”
  她跟宋泾修的事情，肖劲还是通过宋征才知道，肖燃更觉愧疚，撒手以后便撸起袖子说帮他做晚饭。肖劲看了她一眼，被她避开视线，“老爸，我在国外这几天可想念您做的菜了。”
  肖劲笑了笑，“是么。”
  “是啊，柳阿……”肖燃差点说漏嘴，及时纠正道，“留学生真是太苦了，我以后坚决不要出国念书，要一直陪着老爸。”
  宋泾修听得直摇头，她从小到大就不会撒谎，到现在还是一样，真话总不自觉就蹦出来。他想象了一下她工作以后说不准要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感觉应该会蛮有意思。
  饭后，宋泾修在肖劲的眼色下留了下来，肖燃虽然不解还是自己乖乖上楼了。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卧室门后，肖劲对站在他面前的宋泾修点了点头，让他坐。宋泾修坐下来，心情有些许忐忑。
  肖劲没有问他为什么会跟肖燃一起回来，只是再次谢谢他没将他跟过去德国的事情让肖燃知道。宋泾修本想问为什么要偷偷地，而不是光明正大地去看穆凝，他紧接着想到原因，没再多问。
  “肖燃有个室友，”肖劲蹙着眉头道，“跟肖燃似乎有不和、冲突，她有没有对你提过这事？”
  宋泾修摇头说没有，不过有人告诉过他，“我想等肖燃自己开口对我讲，但事情过去那么久，我看她根本不打算要我知道跟室友的矛盾。肖叔叔，您要我怎么做？”
  肖劲顿了顿道，“她或许是觉得自己可以应对、能处理好，但你最好还是问一问她。肖燃的性子你也知道，只要不是特别难搞的人，她都能与他和平共处，那天她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听得出来，她只是在走一步看一步。室友矛盾可大可小，小事化了自然最好，就怕……”
  肖劲沉吟半晌，“你上楼跟她谈一谈吧。”
  宋泾修敲门进去的时候，肖燃换好了睡衣，正趴在床头玩ipad，腿左摇右晃地显然很开心。听到他进门的动静，肖燃在床上转了个个，爬到床尾来。
  她的睡衣是宽松款，动来动去的过程里领口被拉得有些低，于是……
  宋泾修看过去，又立刻别开眼，咳了声道，“肖燃，整理一下你衣服。”
  肖燃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噢”了一声整理好自己，盘腿坐在床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