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话，他不可能对赵云说。只是和谛听对视了一眼，谛听经历了韩国和俄罗斯事件的始末，显然也知道这些，不过，更显然，它也不会说。
  “过去已经告一段落，赵鬼王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秦夜笑着换了个话题，端起一杯酒：“或者我换个说法。赵鬼王……可熟悉禁术？”
  有了启动模组，有了高阶阴差，没道理不打禁术的主意！这才是一个顶尖地府的立足之本！
  “略有所得。”这个话题，让赵云的脸色再次凝重起来，沉声道：“阴符，天地灵物，和阳间的原子电子中子差不多，都是阴司世界的最基础事物。阴符认识得越多，进阶越快。但并不等于理解得多就是高阶阴差，相反，高阶阴差一定极为理解阴符。”
  耿直的赵大哥啊……你怎么就没往那个暗搓搓的二代身上想，这是腹黑攻x阳光受的节奏吗……
  “这是为什么？”秦夜再一次转移话题，也确实对所谓的阴符感兴趣。
  “因为官位越高，越能接触天道。而天道是一切阴符之祖。”回答他的是谛听，好不容易从手机抖音中抬起头来，淡淡道：“距离天道越近，理解越多。你或许说，这对于有阎罗的国度非常优势。但是……一个地府才几位阎罗？华国哪怕曾经有十几个，还有近十位准阎罗。这都忙不过来，哪里有功夫去研究阴符？”
  “所以，大部分阴符的研究，都是交给地府院士，长江学士，青年鬼才千人计划等等，哪怕府君都忙不过来。每时每刻，阳间都有人在死。而且，从百年前的全球地府发展大会上定下的基调，下一个三百年，重要的是解决阴司能源问题。”
  “你等等……”秦夜见鬼一样看着谛听：“院士？学士？青千？你这也太接地气了吧？这和阳间的的人才计划有什么区别？”
  “……我就那么一说，也是最近了解到。以前叫大学士，翰林院，这不要与时俱进吗？”谛听白了他一眼，看向赵云：“也就是说，赵将军虽然不是专门研究阴符的学者，但是他的阴符造诣应该是目前全地府最高。而且，对于二代禁术模组触摸了那么久。应该也有所心得。”
  赵云点了点头：“地府但有吩咐，在所不辞。”
  秦夜感慨地举起酒杯，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
  放心，至少我现在还不会什么帝王心术。彼待吾如是，吾待彼如是。
  ………………………………………………
  得得得！一辆六只骸骨马拉的白骨马车，飞驰在海面上。骸骨战马马蹄踏在海面，带起熊熊鬼火，在海面拉出一道苍白的印记。
  四周人骨灯在剧烈的风速下叮当作响。马车后方，跟着上百名骑着纸马的纸人，但是都不完整。大多数身体焦黑，如同被烤过那样。还有一些肢体残缺。整个队伍仿佛溃败的逃兵。
  “孔大人，马上就到那个阵法了。”车夫是一位穿着古装的男性阴灵，呼吸急促地说道：“怎么办……我们根本不可能越过二代阎王布下的阵法！”
  “继续！！”车厢里传出一声尖细的声音，紧接着，一只枯瘦的手挑开帘子。一个仿佛蒙着皮的骷髅伸出头来，咬牙往后面看去。
  孔末。
  不知道多久没有画过皮了，他的皮肤有太多的皱褶，而且明显不是贴在骨骸上，海峰一吹，如同没有蒙好皮的风筝一样波动。但是他根本没有管这些，眼眶里细小的红点死死盯着后方海面。
  就在那里，无数的阴气遮天蔽日，如同鬼魅一样疯狂蔓延。下方数不尽的红点若黑夜繁星，疯狗一般追了上来。
  修罗道主秦侩的夜叉猎犬！
  就是它们……将自己从藏身的地方挖出来，一路追到了这里！
  蓬丘失守，自己的大军在和修罗道主的对抗中一败涂地，没有离镜宫的支持，援兵根本过不来。秦侩是疯了吗？！老地府的幸存者绝不会超过双手之数！灭了自己对他有什么好？
  吞噬？
  自己和他差了一个大官位，吞噬自己有个屁用？
  不……不仅仅是疯了，他还要把自己斩草除根，一路追到了大阵之外！
  “该死……”他磨了磨牙，放下窗帘：“要不是孔家的百里追魂车，我恐怕现在魂都没了！老地府不在，现在本该是风云并起的战国时代！我应该是一方诸侯！怎么会遇到这个疯子！”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逃命才是第一要务！
  “冲……朝着阵法的方向冲。”他端起一杯茶，手却抖得厉害，茶水都溅到了手上。咬牙对车夫道：“我已经和日本地府沟通好了，只要我们能到，伊邪那美会亲自出手，带上岳武穆的灵魂，为我们打开一丝裂缝！”
  “是！”
  孔末牙齿颤抖着，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当然……代价是华国地府的全部资料……”
  “等着吧……哪怕我做不了这个战国的诸侯，你们也别做这个白日梦！这个华国地府的战国……现在才刚刚开始！”
  哗啦啦！马车四个轮子上燃起苍茫鬼火，速度更快。而后方修罗道主的夜叉猎犬大军，却仍然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时间过得很快，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一个半小时后，所有厉鬼都能看到，海面上出现了一片金色天幕。上面无数繁复的阴符明灭不定。宛若星辰的嫁衣，月冕的辉光。
  孔末已经站了起来，冲到了车头上。到了……终于到了！自己立刻将脱离这个樊笼，三位道主势力再强，也绝对不是一个千年地府的对手！
  只要黄泉比良坂大军进入地府，一切都将尘埃落定，而自己……至少会获得一个大名的尊位！
  就在此刻，他忽然看到……漆黑的海面上，海平线轰然太高。随着一声尖利的笑声，一个庞然大物从海中猛然站起。无数海水瀑布一样落了下来。
  那是一个女人。
  不……那是一个女鬼。
  披头散发，头大如斗，浑身纤细，肚子却大得可怕，猩红的舌头一直从口中坠到海面。两只血红的鬼火，如同暗夜妖星一样，死死盯着自己。
  哗啦啦！！阴气四溢，海潮一浪接着一浪，顿时在他面前掀起百米高的海啸，他倒抽一口凉气，眼中不可思议地看着巨人的方向。
  “饿……好饿！！！”
  “饿死本宫了……我要吃的……给我吃的！！”
  逆光的百米巨人，在海面上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声波如同实质，让海啸的潮水顷刻间炸开！宛若一场漫天暴雨。紧接着，她的手臂上，肚子上，头顶上……一只只猩红的鬼火亮起，一片饥饿的哭嚎响彻整个海面。
  逆光踏海，她就是噩梦中最恐怖的梦魇。
  “饿鬼道主……苏妲……”愣了一秒，孔末嘴唇都在颤抖。一种绝望涌上心头。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竟然能被两位道主通缉？
  前狼后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被两位府君夹在中央的判官，还有什么活路？
  “停车……”他的手死死抠着木板，随后……五体投地地拜了下去。
  用最谦卑的姿态，希望换到一条活路。
  不甘心啊……明明前方就是大阵边缘，伊邪那美带着岳武穆的灵魂就在那里等着他，但是……他已经无法跨出一步。
  阴风怒号，猛然增加了好几个风级。当风骤然停住的时候，孔末眼眶陡然一跳，一只黑色云纹锦靴，和一条玫瑰红的华贵裙摆，已经出现在自己肉眼之中。
  “罪臣孔末，见过两位道主。”心中狂颤，他拼命磕了个头，咬牙道：“在下不知道为何触怒了两位府君，还请两位府君高抬贵手！放在下一条活路！日后在下必有厚报！”
  “呵……”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一只做工考究的绣鞋伸到孔末下颌，轻轻一挑，抬起了他的头。
  于是，他看到了一张令月光都失色的绝美容颜。
  “你本来不该死的。”苏妲幽幽道：“我们也没这个功夫来追杀你。毕竟，你只是儒家的一条狗。”
  那为什么？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秦侩冷笑一声：“因为，有人想让你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苏妲微笑着补了一句：“所以……安心去吧。”
  一刹那，孔末仿佛什么都明白了。
  他不敢相信地看向两位府君，颤声道：“你们……你们竟然投靠了地府！？”
  “新地府没有任何底蕴，他们现在有几位府君？！一位？还是没有？这就值得你们投靠？！”
  “如果我们联手，儒家的底蕴加上两位道主的实力，这场地府战国，一定能成为历史最值得称道的时刻！”
  话音未落，他的头颅已经被苏妲踢得后仰九十度，皮球一样挂在脖子上。秦侩猛然张开嘴，足足一尺大小，一道灵魂尖叫着从孔末体内飞出，没入嘴中。
  “会审时度势，才能活得长久。”秦侩若有深意地开口：“董卓……怎么办？”
  “听说已经集结了十五万大军，准备和新地府决一死战。”
  “那就是个蠢货。”苏妲眼睛里燃起嗜血的鬼火，舔了舔嘴唇道：“谛听还在，新阎王官至府君，哪一条不是要命的绞索？”
  就在两鬼身形即将化作阴气的时候。忽然间，苏妲阴气重新凝聚，疑惑地抬起手：“等等。”
  一片死寂。
  只有冷冽的海风吹过，以及大海上哗啦如玉碎的海浪声。
  就在秦侩皱眉的时候，忽然间，一声号角声撕裂黑夜。
  朦朦胧胧，就在屏障之外！
  这是……船？
  而且，是船队，阴司的船队？
  有阴司船队抵达华国海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