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笑闹着，床头电话响起。
  萧山顺手接起，却是江良庆，显然是他认为不方便进来。
  “萧总，李雁宏打来电话，状告周宏伟一案明天开庭，问你有没有什么指示？”
  萧山先是一怔，猛然想起来。
  周宏伟的3721中文网址软件，是一款流氓软件，被无数网民深恶痛绝。
  而千度趁机搞了一个千度搜霸，和3721完全一样的工具，同质化竞争严重。
  所以两家软件互相卸载，闹得不可开交。
  最后千度把周宏伟告上法庭。
  但萧山不觉得这个官司有难度，前世是李雁宏胜诉了啊。
  “李雁宏什么毛病，打个官司让我指示什么？”萧山问。
  江良庆笑道：“萧总，我揣摩他的意思，他认为你是喜欢讹人的，如果你想索赔个十亿八亿，就亲自运作一下，他可没有这个能力。”
  “卧槽，我现在名声这么臭了吗？”萧山简直哭笑不得。
  但他忽然灵光一闪，是时候把牙虎赶出华夏了。
  “你告诉李雁宏，这官司肯定赢，不需要我插手。然后给我联系周宏伟，我要和他见一面。”
  “好。”江良庆挂了电话。
  等了没有十分钟，江良庆又打了过来：
  “萧总，周宏伟半小时到。”
  “他这么痛快答应见面了吗？这不是他的性格吧。”
  “当然没那么痛快。他开始问谈什么，我说不知道，他说没时间闲扯。我说你官司输定了，来了损失小一点，然后我挂了电话。过五分钟他又打了过来，答应见面。”
  萧山笑道：“估计他能带着枪来。”
  江良庆吓一跳：“还有这么虎的互联网大佬？”
  “他这人能力足够强，只差在格局小了点，缺乏安全感。所以他喜欢枪炮，说话做事攻击性也强，更喜欢剑走偏锋。但这个人本质是正义的，至少他自己认为是正义的，否则也不可能让那么多能人追随。”
  江良庆明白了，这个人不是拿枪来威胁萧山，只是保护自己。
  萧山放下电话，若兰却悠悠笑道：“老公，你认为做流氓软件的人，也可以是正义的？”
  萧山看着若兰深邃的眼眸，暗叹一声，慢慢道：
  “唐朝有一个著名高僧，叫做丹霞禅师。
  有一次，丹霞禅师把佛像劈了烧火取暖，寺院的住持前来指责他，为什么把佛像烧了？
  丹霞禅师说，烧了好得到舍利子。
  住持气愤地说，岂有此理，木头佛像怎能有舍利子？
  丹霞禅师说，既然如此，烧了又有什么不应该呢？把另外几个佛像也拿来烧了吧。
  主持正不知所措，就在这时，火苗忽然窜起，烧了他的眉毛。
  他立刻说，这是佛祖不高兴了。
  丹霞禅师问，那为什么不惩罚我呢？
  主持无言以对。
  丹霞禅师笑道，因为我心中烧的是木头，你心中烧的是佛像。”
  若兰听完，怔怔地半晌无语。
  ……
  “不知萧总召见我，有什么指教？”
  周宏伟一坐下，便直奔主题，话说的够客气，可目光和表情都带着明显的斗志昂扬，丝毫没有因为萧山的名气，而有任何畏怯。
  萧山一笑，摆手道：“周总别误会，我是我，李雁宏是李雁宏，我从不参与企业具体管理，官司的事情我更不会插手。”
  周宏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如果萧山要插手这件事，那他几乎丝毫胜算都没有。
  萧山继续道：“周总对互联网的理解，我一直是非常钦佩的，本来应该我亲自上门拜望，但我媳妇有孕在身，我答应陪着她，所以只好麻烦周总亲自跑一趟了。”
  周宏伟顿时感觉受宠若惊，从未听说萧山对谁这么客气，即便是面对太刀大佬都是拍桌子瞪眼，气吞万里如虎，所以他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要和萧山硬碰硬。
  可万没想到，萧山根本不管官司的事情，而且好像对他十分认可的样子。
  “萧总客气了，如果抛开官司的事情不提，我们完全可以成为朋友，即便不能合作，交流探讨一下还是可以的。”周宏伟猜到萧山必定是要和他合作，率先表态。
  萧山笑道：“那我先问一个问题。周总认为，一个成功的产品，用户体验应该放在什么位置？”
  周宏伟心中咯噔一下，3721最为人诟病的就是用户体验，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周宏伟不认为自己有错，或者说以他现在的见识，还没认识到这是个巨大的错误，立刻坦然说：
  “用户体验应该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但不能因为用户体验，就放弃快速占领市场的契机，那只能给对手可乘之机。”
  萧山很欣赏周宏伟的坦白，这个人更像一个披着流氓外衣的老顽童。
  “周总说的很对，占领市场的契机比用户体验更重要。但是，这有个前提，你的方向得是正确的。你确定占领的是一片大陆，而不是一片即将熔化的浮冰吗？”
  周宏伟顿时浑身毛孔都冒凉气。
  萧山的远见他向来是佩服的，而且他知道萧山从不屑于骗人。
  他脑中急速思索，猜疑不定。
  最后试探着问了一句：“如果我的方向错了，千度的方向也错了吧？萧总为什么没有阻止呢？”
  “不，千度有搜索引擎，搞一个过渡衍生品算不上错；而你只有一个3721，所以只有你错了。”萧山断然道。
  周宏伟冷汗终于下来了：“你认为中文网址只是一个过渡产品？”
  “当然。解决这个问题有什么难的？”萧山随意地道：
  “我可以很负责的说，如果我来主持千度，你早破产了。我只需要开发一个浏览器，然后让这个浏览器支持中文搜索就可以了。到那时候，在地址栏输入任何中文都能搜索到，你的中文网址还有什么价值？”
  周宏伟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虽然目前还没有浏览器地址栏支持中文搜索，可这有难度吗？
  如果千度主打支持中文搜索的浏览器，那3721确实面临生存危机。
  “一个互联网企业能否壮大，选对方向至关重要。如果你不愿意改变方向，你和千度的官司就继续打下去，那等你败诉的时候，你的公司就不值钱了。”
  萧山抛出了一个诱饵。
  周宏伟心中苦笑，明知道是诱饵，还不得不上钩：“如果我愿意改变方向呢？”
  “我有一个办法，你愿意照做，我立刻让李雁宏撤诉，并且让他公开放弃千度搜霸这个产品，保住你公司的估值。对了，这个官司我不参与你也肯定输，你信不信？”萧山又补问了一句。
  周宏伟是极其好斗的，换个人他早开骂了，可此时已经被萧山打击的斗志全无，而且，现在的关键也不是争论谁输谁赢。
  他只能捏着鼻子道：“我信。你的办法是什么？”
  “你把3721卖给牙虎，然后我们合资成立一家新的公司，我占股51%，只提供战略，你还是老总，具体执行我不管，你全权负责。”萧山说出了一部分意图。
  周宏伟敏锐的察觉到，萧山后面的话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但他如果不同意卖给牙虎，并且合资成立新公司，萧山是不会暴露的。
  周宏伟倒是信任萧山的方向绝对正确，这没有人敢怀疑。
  略微沉吟了一下，他很快做出决定：“好。只要千度公开发表声明，我就和牙虎谈。”
  一切敲定，周宏伟迅速离去。
  萧山立刻给李雁宏打电话，让他来一趟。
  李雁宏当然不会摆谱，现在的萧山，已经不是刚收购千度的那个萧山，别说在华夏，就是在整个世界，都是最有影响力的互联网大佬。
  李是很理智的人，可没有好斗的习惯，立刻就赶到了萧山的别墅。
  两人落座之后，萧山开门见山地问：
  “雁宏，你认为中文网址插件的方向是正确的吗？”
  李雁宏一怔，旋即回道：“可这是赚钱的方向啊。我知道开发一个支持中文地址栏搜索的浏览器，对用户体验更好，可那就变成免费的了，不赚钱啊。”
  萧山叹道：“你这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啊。为了眼前这点利益，看不到全局，这是大局观出了问题。”
  换成以前，李雁宏听了肯定不舒服，可是现在，他只有诚惶诚恐：
  “萧总的意思，应该先抢占浏览器份额？”
  “没错。开发一个地址栏支持中文搜索的浏览器，有什么难的？相反，这个浏览器必定有极大需要，可以迅速占领浏览器份额。你不做这件事，肯定会有别人做，可能是牙虎，可能是微软，或者其他创业者。慢一步，再想抢回来就要付出十倍的代价。你却放弃浏览器这块大陆，去抢占一块浮冰？”
  李雁宏顿时羞愧不已，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却为了眼前利益看不透，甚至还和周宏伟打起了官司。
  他毅然道：“萧总，我立刻放弃千度搜霸这个产品，转向浏览器的开发。”
  “嗯。是时候把牙虎赶出华夏了。我们来给杨致远下一个套。刚才我和周宏伟谈了一下，他同意把3721这块浮冰卖给牙虎。所以，你发表一个声明，就说官司撤诉，已经和周宏伟和解，公开放弃千度搜霸。”
  萧山轻描淡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