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士，你应该知道，我们出版社可是全欧洲最出名的出版社。你总不会觉得，我们会选择你这样一个人吧。”出版社的总编辑很不满意江之虞这样一张亚洲人的面孔，可以说，如果不是卓力的面子，他早就闭门谢客了。
  “我知道，我这样的履历，贵出版社一定觉得我高攀。可我要的并不是出版漫画。我想贵出版社旗下也有杂志部门，同时应该也有和各方杂志社合作，所以对于插画师这样一个工作，要求并没有那么高。”
  江之虞努力让自己的英式英语听上去正宗一点。
  没错，她实在找工作，不是来耍大牌的。
  所以，给点面子。
  奈何对面那位干脆直接换上了法语叽叽歪歪，明显对于江之虞的工作经验很不满意。
  “卓大哥，我感觉这个人不想要我。”江之虞将头买到手臂上，低头用中文和卓力交谈，
  “不啊，”卓力浅笑着说，“阿虞，我觉得查尔斯很欣赏你。”
  “不要欺负我听不懂法语，我还是听得懂一些的。这人就是嫌弃我用了好几个笔名，还说我对之前的杂志社不忠诚，又没有什么学历，没有什么可以雇佣的价值。”江之虞硬着头皮，努力尝试去听这人嘴里的实话。
  “听得懂法语啊，看不出来，还是有些本事。可我同样听得懂汉语，怎么样？”总编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江之虞的窃窃私语。
  江之虞想着反正人已经在无意间得罪了，补救才是最可笑的，那么干脆豁出去了。
  江之虞整理了一下仪容，据理力争说：“这位先生，我知道，你懂得的东西，远比我这种不入流的人士要多得多。只不过，身为一个绅士，这样戏耍我这样一个小女子真的好吗？再说了，我的资历固然没有那样漂亮，但我好歹也是亚洲最有潜力的漫画家，同时我的插画作品在业界也不算是丝毫没有名气。所以，你要拒绝我，请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
  “而不是在我的朋友面前这样贬低我。”江之虞说完，拉了一下卓力，示意他和自己离开。
  “如果你要是在我们杂志社做连载的话，那就免了。我们这边最近不打算主打你们亚洲作品，所以哪怕是卓总的面子，也是白搭。不过，如果做插画的话，这倒是可以。”
  见到江之虞震惊的眼神，总编辑笑了，他慢慢地找出江之虞之前的作品，指着继续说：“其实，我觉得这些作品很符合我们出版社的风格。而你又是卓总介绍来的，我不介意为优秀的人，开方便之门。”
  江之虞内心的小白眼已经翻到了天上。
  她究竟是一孕傻三年，还是脑子真的进水了才会亲自来这里和这个总编辑交谈？
  江之虞不清楚，但她后悔了。
  对面这货无视她职场小白的那种演技就算了，居然还当着卓力的面捉弄她。看来，卓力的这个朋友，还真是有些意思！
  宝宝，看来未来的一段日子，是不会太闲了。
  江之虞干脆撕掉了脸上的那层伪装，话说装小白这件事情还真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既然对面看不上她这装出来的弱，她也就没有必要指望对方能够配合她的表演了。
  “总编辑查尔斯，我想你今天无论是开场白还是现在的决定都没有我满意的气场。简单说，你能确定看在卓大哥的面上收下我，可我却没有那样的厚颜无耻。”
  既然对面能听懂中文，江之虞更加不会客气。
  查尔斯的确存心戏耍，可也没想到江之虞就跟触底反弹一样，居然还能有这样的骨气。
  本来，卓力就是这家出版社的大老板，大老板的吩咐，他怎么都要听的。
  查尔斯今天只想看看，卓力究竟有多么在乎眼前的女人。没想到这小鹌鹑居然还是只凤凰，这个叫做江之虞的女人，还是学了变脸的高手。
  “那你有什么想法？”查尔斯双手合十，眼神中全是算计。
  江之虞慢慢地拿出自己的履历表，一本正经地说：“查尔斯，我想你应该仔细看看我的履历表。我这段日子的插画，针对欧美风格的不多，但反应都不错。没错，我之前的重心的确都在漫画，在亚洲，但是这不代表我在欧洲就是没有市场的。所以，我不需要别人所谓的关系，我要的是贵出版社对我认可。”
  江之虞绝对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对于这家出版社，她有着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把握，对方一定会看重她的成绩。
  只是没有想到，她不想咄咄逼人，却得到了对面的挑衅。
  查尔斯并没有查看这些资料。他抬头看了看卓力，说：“卓总，看来你的这位小朋友，的确有些个性。但是，你应该和她说清楚。我们并不需要雇佣一个不能坐班的孕妇。无论是路上交通的安全，还是作品的保证，我真的是很不确定。所以，你觉得我们之前的约定，还能成立吗？”
  最后这句，查尔斯故意用了法语。
  他想问清楚，卓力如果只是想给江之虞一个合理而体面的工作，还是想给她一个机会。
  如果只是工作，一份收入来源，按照之前的安排不就好了？可江之虞的这份坚持，让查尔斯很不满。
  “你们不必对着我咬耳朵，我虽然听不懂法语，但不是完全不懂。一份合适的工作，我的确需要，我需要足够的生活来源，这不错。但我希望贵出版社能考虑我的实力，而不是我的关系。”
  江之虞说完，转头就打算了离开。
  “给钱，你输了。”
  卓力满脸得意，伸出一只手，对着查尔斯说。
  查尔斯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来打量了一下江之虞，兴奋地指着她说：“小姑娘，你今天本来表现很好，我都以为我要赢了。结果你居然峰回路转，直接让我输了，这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话说，你就这么不想看着我赢吗？”
  “我们阿虞那是品节高尚，不是你个假洋鬼子能够懂得。好了，这里有五百美金，你还欠我五百美金。”卓力盯着查尔斯的钱包，漫不经心地说。
  查尔斯拍了拍额头，摇了摇头说：“卓总，卓克林顿，你太过分了。咱们说好了赌一千块钱，可你这怎么就直接变成了美金？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法国，基本不用美金吗？再说了，我的钱包里找不到等价的美金吗？”
  查尔斯表示很服气，两人干脆将江之虞当做空气，开始叙旧。
  听着这两个人欢声笑语，江之虞有些尴尬了。
  本来，她才是主角，怎么就成了背景板？
  “查尔斯先生，对您的问题，我想我更有解释权。”江之虞不想浪费时间，直接夺过话语权说：“我的确可以做贵出版社的插画师，而且现阶段我可以实现坐班制度。当然，鉴于法国对于孕妇的保护，我提出的要求也不过分。我希望每个月能够有休息，这样逐步过渡到我在家工作为主。而且，我觉得我的实力哪怕在家工作，也不会耽误贵出版社的工作。”
  江之虞倒不是趾高气扬，更不是心高气傲。她能够轻易地从这个男人身上看到所谓的势在必得。这怨不得她坐地起价。
  她只是对自己的作品有着绝对的信心，同时也相信对面的眼光。
  拿着合同，卓力得意地看着江之虞，感叹说：“阿虞，卓大哥今天很高兴。这么多年以来，你是唯一一个能够再度制服这老小子的人。”
  “所以，第一个是卓大哥您本人吗？”江之虞很快就明白了重点。
  卓力莞尔一笑，说：“阿虞，你果然聪明过人。查尔斯这家伙，最近的确要头疼了。就凭着他那肥羊一样的外号，还敢和我打赌，真是活腻了。不过，阿虞，今天你的表演也堪称满分。我很看好你未来的日子。”
  “卓大哥，谢谢你。”
  江之虞突然停下脚步，收拾了心情，说：“卓大哥，我知道，哪怕我再实力出众都是打肿脸充胖子。如果今天没有您的帮助，我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卓大哥，这一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谢谢你。”
  “那就用你的成绩来好好谢谢我吧。我想查尔斯如果知道我给他找到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神，估计会给你弄一个神像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他这个人有多么的夸张，又有多么的碍眼了。”卓力提起查尔斯，宠溺的眼神中猛然多了好几份嫌弃。
  感受到卓力眼神中的宠溺，江之虞连忙别过头去，说：“卓大哥对我真是好有信心。卓大哥，在你眼中，我真的有那么好吗？”
  说实话，江之虞这次选择成全傅先生，有一个最重要的点，那就是她重要认识到了自己的局限。傅西洲的确优秀，所以他需要更加优秀的女人。
  江之虞那一瞬间的自信心已经到了谷底。尤其是她看到酒后吐真言的傅西洲对自己的表现。她就明白，她不可能。
  所以，卓力，干嘛非要觉得她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呢？
  如果不够优秀，哪里能够在亚洲和欧美都吃得开呢？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美术生，并不一定会真正成为一个画家啊？
  卓力，对自己究竟是几个意思？江之虞有些不敢继续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