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孟然当即便发作起来了：“母亲这是什么意思？在此事上王雨霏同样有嫌疑，为何她就可以躲在屋里，不用来给您老人家回话，而沐儿却必须要来？！”
  说到这儿，王孟然又瞥了一眼张氏，冷哼一声：“这是要对沐儿进行三堂会审吗？！”
  说完，王孟然也不等老太君回应，便转头吩咐王斌道：“王斌，你寻个人去给沐儿传话，就说她不必来这一趟了。等爹爹替她把道理给辨明了，她再来给老太君请安。”
  王斌得令，下去安排了。
  看到王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站在顾舒窈那边，张氏当场气得脸都青了：“王孟然！你这偏袒得也太过分了！”
  “我偏袒沐儿？那你敢说你就没有偏袒王雨霏吗？！”王孟然泠然驳斥张氏，“更何况，我是站在公道这一边，和偏心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公道？！”张氏顿时冷笑，“你王孟然所谓的公道，就是帮着女儿掩盖她给自己妹妹下媚药、害得我们霏儿在宴席上出丑吗？！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像你这样的爹，才养得出王如沐这样的女儿来！”
  “王雨霏喝的那杯酒可是她从自己席位上的酒壶里倒出来的，整个宴席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呢！”王孟然当场便反驳张氏道，“为什么自己酒壶里的酒有媚药，这事儿不是应该去问王雨霏本人吗？！”
  “明明就是你的王如沐暗中下的手脚！”
  “张氏！说话要讲究证据的！你说是如沐要陷害雨霏，证据呢？！”
  王家老太君被这一对夫妻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说得脑子疼，当即便又狠狠地拍了两下桌子：“够了！都给我闭嘴！你们两个吵得我脑子疼！”
  老太君知道自己儿子和这个后面娶的妻子感情不和睦，但是她没想到他俩的感情能差到这个份上，居然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直接就吵起来。
  要不是张氏这个人还算持家有道，待自己也孝顺上心，老太君是不想掺和到两个孙女儿的纠纷里面去的。
  ————
  张氏之所以把断案的地点选在老太君这儿，就是仗着老太君对自己还算满意，愿意站在自己这边。
  要不然她一个女人，哪里敢和王孟然这个一家之主叫板？
  看到王孟然愤愤然地在椅子上坐下，张氏站起身来，将自己一早准备好的证据拿了出来：“老太君您看，这是我今早上命人从王如沐的院子里搜出来的药粉！”
  说到这儿，张氏向王孟然递了一个挑衅的眼神：“我让城东的郭神医看过了，这药粉叫做三春媚，是药性极强的媚药！我们家霏儿昨晚上就是被如沐往酒里投了这药，才神志不清，在宴席上出丑的！”
  听到张氏这般说，王孟然先拱手，对着老太君一拜，道：“母亲，昨晚上如沐同我如实招了——她说她的确是存了不轨之心，想要对妹妹用药让她在宴席上出丑……但是她让丫鬟买的只是普通的泻药，并不是张氏所说的这什么劳什子三春媚！”
  “你说是泻药就是泻药？！郭太医可说了！这药就是媚药三春媚！”
  “那你说是媚药就是媚药？！谁知道是不是你将如沐的泻药调了包，或者是收买了郭神医给你做假证？！张氏，原告是你，审案断案的也是你，焉知你不是贼喊捉贼？！”
  “你……！”
  看到这对夫妻又吵上了，老太君真的是烦不胜烦：“够了够了！好好说话，不许高声！”
  老太君不耐烦，王孟然又何尝不想速战速决？
  王孟然示意王斌将证物拿上来，双手呈给老太君：“母亲，你且看，这是王斌追查了全金陵城所有药房的账本之后，找到的证据。”
  说着，王孟然将最上面的那条记录指给老太君看：“这四月十八日，我们府上的张权贵家的，在鼎□□房，购入五两三春媚。除此条之外，再无我王家人去购买三春媚的记录。”
  王孟然话音方落，张氏的脸整个儿都青了。
  张权贵家的，是张氏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
  “焉……焉不知你是不是编造的账本呢！”
  明明死到临头了，张氏却还在嘴硬。
  王孟然笑了：“我们这里拿到的都是副本。你若是不服，我大可带你到鼎□□房去，亲自查他们的正本给你看！”
  王孟然这一下，直接将张氏给锤得死死的了。
  张氏连狡辩都变得慌乱起来：“这……这是我将计就计！是我知道王如沐这个小兔崽子想要买泻药害我家霏儿，所以我才让张权贵家的胡乱买些药来掉包！我也不知道张权贵家买的是三春媚这么狠的药……”
  说到这儿，张氏像是猛然想起什么起来一样，当即便转身，冲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一个婆子大吼：“张权贵家的！你是脑子被狗吃了吗？！我有让你买媚药吗？！你这个自作主张的贱婢！”
  张权贵家的是个机灵的人儿，她知道主子这是想要把锅甩给自己，马上就麻溜地接了锅跪下，抽起自己的巴掌来：“老太君！老爷！是奴婢糊涂了！这药是奴婢自作主张买的！和夫人一点儿干系都没有！夫人她……她并不知道奴婢买的是媚药！”
  主仆俩一唱一和的，想要将此事的责任推到张权贵家的身上，却适得其反，让人更确定这就是张氏一手策划的恶行！
  “张氏！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要嘴硬不肯认罪吗？！那要不要我对你手下这几个心腹进行一番拷打，看看她们最后说什么？！”
  看到张氏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王孟然扯了一下嘴角，回过头来，看向老太君：“母亲，我找到的这个证据，是不是足以证明，这媚药是来自于张氏，而不是如沐的了呢？！”
  老太君虽然上年纪了，但是并不愚蠢。
  这时候，老太君已然对张氏想要利用自己来对付儿子和大孙女的行为感到十分不满。所以王孟然这么一问，老太君当即便朗声回应道：“这证据已经足够。”
  “母亲明察。”
  王孟然对着老太君又是一拜之后，转身问王斌：“王斌，像张氏今日这般栽赃陷害晚辈的行为，依王家家法，当如何处置？”
  “回老爷的话——当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听到王斌这话，张氏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王孟然！你敢？！”
  “我有何不敢？！”王孟然冷冷地看了张氏一眼，马上就下令下去——
  “来人，将张氏给我捆起来，打她三十大板！”
  第83章 没了娘的王家大小姐【五】
  王孟然话音一落, 说时迟哪时快，王斌便带着一干人冲了过来！
  两个身强力壮的汉子跟拎小鸡似地把张氏从椅子上提起来, 将她往地上一甩, 再一左一右地掣住她的肘按住她的肩, 按着她面对老太君跪下了！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张氏带来的那些陪嫁还没来得及反应，她们的主子就已经让人给擒下了！
  “啊哟——！”
  不知是膝盖磕到地板疼的, 还是手臂被人给折疼了, 张氏发出了一声惨叫。
  张氏这一声惨叫让张家的陪嫁们回过神来了。
  这些大妈大婶纷纷立起了眉毛眼睛, 凶神恶煞地就要扑过来救自家主子。却不想这些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都是花架子，王斌上来一人一脚, 只用须臾功夫，便将这一伙人都给打趴在地上了。
  察觉自己武斗斗不过王孟然, 张氏张口便骂了起来：“王孟然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我嫁入你王家十五载, 为你王家勤恳多年, 将上下都打理得服服帖帖妥妥当当的,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可好, 现在倒是要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打我？！”
  “莫须有？！”王孟然冷笑了一声, 将那账本直直地戳到张氏的脸上去, “这明明证据确凿，张氏你也有脸说莫须有？！”
  “我不管！这事儿反正是你养的好闺女王如沐起的头！她也要挨罚！”张氏是气急了，开始乱咬起人来，“还有王斌！还有你们这些人！你们竟然敢对我这个当家主母如此放肆？！就不怕我回头和你们秋后算账吗？！”
  而扣押张氏的那两个人根本就不在乎她说的话，只听王孟然的意思, 将张氏死死地扣住。
  得知孙女王雨霏在自己的寿宴上出了丑，王家老太君原本就很不高兴了，现在一看这事儿还是儿媳妇一手策划的，对她顿时心生厌恶来。
  扶着丫鬟的手从位置上站起身来，王家老太君对儿子王孟然道：“后面的事你就看着办吧，就不必同我禀报了！”
  看老太君这样子是要离开，王孟然便对她拱手一揖，道：“母亲就下去歇息罢，这儿的事，儿子会处理好的。”
  张氏一听靠山老太君要走，更慌了：“老太君！老太君您别走哇！！您疼了儿媳这么多年！您给我说句话好不好？！王孟然他要打我哇！”
  王老太君只当没听到张氏这些话，由丫鬟搀扶着，施施然离开了。
  老太君带着自己的人走掉后，屋里只剩下了王孟然的人，还有张氏和她那一群被打翻在地的陪嫁们。
  看着这一屋子的乌七八糟，再想到昨日宴席上王如沐出的丑，王孟然当真是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自知大势已去，原本还张牙舞爪的张氏此时也萎蔫了，流下了老虎的眼泪：“孟郎……念在我为你生下一双儿女的份上，念在我服侍老太君尽心尽责的份上……你不要对我如此残忍好不好？孟郎、孟郎……”
  张氏凄婉地叫起王孟然来。
  “孟郎”这一称呼，让王孟然有些恍惚。
  他和张氏也不是没有过郎情妾意的时候，只不过因为张氏早早有了身孕，那时光便如露水一般短暂了。
  王孟然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张氏一服软，他便有些心软了。
  可一想到昨夜里女儿王如沐的眼泪，王孟然又觉得此事不能这般轻易地放过张氏这个罪魁祸首，便又问了她一句：“那你说，昨晚上的事情，是不是你指使的？”
  王孟然打定主意了，如果张氏老老实实地认罪，他就对她从轻发落。
  谁知道张氏一听到王孟然这个问题，当场就炸毛了：“不是我！是王如沐那个小贱货害我们家雨霏！”
  张氏这个回答，打消了王孟然对她的最后那点爱惜之情。
  冷哼一声，王孟然转头向王斌下令：“将张氏拉下去，按照家法，仗责三十！”
  顿了一顿，王孟然又板着脸，补充：“不许放水！”
  ————
  张氏被王孟然命人打了三十大板。
  不过王孟然给她留了面子，并没有当众打她，而是让王斌将她押到王家祠堂的院子，关着门打的。
  即便如此，当家主母张氏因犯下错误，让家主杖责三十的事情，还是在王家大宅里传开了。
  这个张氏也是个有骨气的人。才受完刑，连药都顾不上涂，气若游丝的张氏马上就命自己的人打包好行李，然后带上一双儿女，连夜回娘家去了。
  两天之内，王家这一系列的热闹，让金陵城内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们看得是应接不暇——昨晚上不是王家老太君的寿辰吗？是没办好吗？
  听说刘知府的女儿在宴席到半的时候就带头走人了，是席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第二天这一大早的，王家当家主母张氏怎么又带着女儿儿子回娘家了？
  听说张氏还身负重伤。才回到娘家还没下马车，张氏就晕厥过去了！为了抢救张氏，张府门口热闹得像开了诊铺一样！
  从这一连串的怪异之中，吃瓜群众们嗅到了不一般的味道——看来在王家老太君的寿宴上，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在大家纷纷揣测之时，有些个目睹了王雨霏丑状的丫鬟没管好自己的嘴，把王雨霏在宴席上出丑的事给传出去了，而张氏的陪嫁们也不小心说漏了嘴，让外人无意间得知张氏是被王孟然命人给打了三十板子……
  得知这两个真相的吃瓜群众们一下子就把事情给串联起来了！
  王家二小姐当众出丑，肯定是张氏造成的，所以王家家主王孟然才这般生气，将妻子狠狠地责罚了一顿！
  可才推出这个前因后果，吃瓜群众们才高兴了一会儿，又给整懵了——呃，好像不太对？
  王家二小姐不就是张氏亲生的吗？！这个亲娘为什么要害自己的亲女儿啊？！
  因为匪夷所思的逻辑和劲爆的新闻，王家一时间成为了全金陵城的焦点。
  ————
  就在王家的事情在金陵城传得沸沸扬扬、吃瓜群众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唯恐天下不乱的王家族人，又纷纷找上了王孟然。
  和城里百姓们的关注点不同，这些族人来找家主王孟然，是想劝他去张家把张氏和她带走的一双儿女给请回来。毕竟，家不可一日无主，这张氏嫁入王家多年，将上上下下都打点得十分周全，咱们王家离不开她呐！
  其实，在张氏回娘家的这几日，王孟然也是过得有些苦不堪言。王家是个大族，族内的应酬最是麻烦不过了，处处都要思虑周全。除开族内这一大堆事务，王家还要同其他的名门交往，日常的人情往来也要捋得清清楚楚的。
  张氏在时，王孟然大可把这些琐细杂事全都丢给她管。可现在张氏甩手不干了，王孟然只能硬着头皮把这些活计都给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