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一航眯眸看着眼前女孩子一会儿。
  夏淼咬咬唇，下定决心走上前，在他面前两步的地方站定，“莫总。”
  “嗯。”
  “我过来辞职。”她说完，有些懊恼。
  这话跟他说，倒好像抱怨了。
  本来她也该辞职，她给他添了太多的麻烦。
  生平，第一次这样麻烦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对自己来说算是陌生的男人。
  所以说，人生有时候的缘分，莫名其妙。
  其实，真的莫名其妙吗？
  不尽然。
  或许，这里面存在着一些必然，只是当时的两人还不知道罢了。
  “辞职？为什么辞职？”
  一怔，夏淼不懂，不懂莫一航的意思。
  难道，他不想让她辞职吗？
  怎么会？
  酒店一次，绯色一次，她有自知之明，自己在他那里估计已经没有什么形象可言吧。
  他会允许这样的自己留在他的酒店继续工作吗？
  “莫总，很抱歉。我给您添了很多麻烦，我……”
  夏淼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莫一航打断。
  “所以呢？你因为这个要辞职？”
  他说着，迈步就走。
  夏淼实在摸不清他的意思，犹豫一瞬，她咬牙跟上来。
  走在莫一航身后侧方，她低声：“我，我只是觉得，我可能不应该继续留下来。”
  脚步一停。
  他突然停下，夏淼冷不防，一下子撞上他的后背。
  “啊！对不起！对不起！莫总！”
  一边道歉，她一边捂着自己鼻子。
  莫一航拧眉，冷不丁一句：“你挺冒失的啊。”
  冒失？
  从来没有人这样说她。
  人们更多是说她做事情专注，认真，勤快等等之类。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她人生中所有的冒失，不靠谱，都是在他面前。
  对，还包括丢脸。
  “对不起。”
  “够了。”莫一航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耐，“别再说这三个字。”
  “对……”咬唇，夏淼把还要说出口的对不起咽了回去。
  可是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了。
  上个月，夏淼还在大学里拿了辩论社的最佳辩手，再上个月，她代表学校去临市大学参加活动，技惊四座。
  她在学校不是那种平平之辈，没有那么有名，但是听过她名字的人绝对不少。
  她活波开朗，和室友们经常疯成一片。
  她很受男孩子的喜欢，光是这个月就接到四五个优秀男生的告白，当然，她没接受。
  可是，在莫一航这个男人面前，夏淼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傻瓜。
  或者说，傻姑。
  怎么会这样呢？
  她会的，擅长的，好像一点都用不上。
  遇上他，她竟然只有他最讨厌听到的对不起。
  懊恼又无措，夏淼咬住唇，竟然觉得眼窝深处有点痒，有点难受。
  莫一航拧眉，突然一句：“你不会要哭吧？”
  愣了一下，夏淼往自己眼睛摸去，果然，有点湿润。
  她仰起脸看着莫一航，眼底都是惊慌。
  莫一航扶额，很无奈的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夏小姐。”
  “是，莫总。”
  “你不必辞职。”
  “……莫总？”
  “嗯，就这样。你可以继续在皇色上班。”
  “莫总，我……”
  “没事了吧？”莫一航说完，伸手拍了下夏淼的肩，“回去吧。”
  他继续往前走。
  看着那抹高大的背影，夏淼咬咬牙，却再一次鼓足勇气追上去，拦在他面前。
  莫一航沉眸看着女孩，似笑非笑：“还有事？”
  “莫总，我，我想报答您。”
  “什么我？”莫一航听了这话，直接笑出声，“报答？”
  “嗯。”夏淼却神色十分认真的点头，“是，我想报答您。我也应该报答您，您帮了我很多，您救了我两次。”
  可能，莫一航觉得那并没有什么，或者只是举手之劳。
  可是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那是她的命。
  如果没有莫一航，她已经被男人……
  后果，她不敢想。
  有意思。
  “你要报答么？”凑近夏淼的脸，莫一航说话间，男人清新的漱口水味道打在她脸上。
  她蓦然脸红，双手在身侧握紧。
  挺直背脊，她不让自己退缩，使劲儿点了点头，“是。”
  “嗯，好，你想怎么报答我？”
  怎么报答他呢？
  夏淼沉思一下，试探着问：“您，您缺什么吗？”
  问完，她就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真是太蠢了。
  人家是大总裁，有钱有势，能缺什么？
  就算真的缺，就凭她，还能满足是怎么地。
  所以，这是什么问题。
  咬住自己的嘴唇，夏淼苍白的脸色被莫一航收入眼底。
  莫一航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为什么那样说。
  后来仔细去想，也没有想出什么。
  “缺倒是缺一样。”
  已经到这个地步，夏淼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是什么？”
  “女人。”
  “什么？”
  夏淼的表情让莫一航更觉得有趣了。
  他也佩服自己，还真是恶趣味。
  这么逗弄一个女孩子，竟然觉得有意思。
  “我说，我现在缺一个女人。”
  他言下之意，你可以吗？
  夏淼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一阵青，像极了调色盘。
  羞耻又无措，她退后两步，毫不掩饰自己的闪躲逃避。
  莫一航耸耸肩，单手插在裤袋里，“嗯，你问我缺什么，我就缺个女人。别的，不缺。”
  “莫总……”
  莫一航看着夏淼，笑了。
  好了。
  玩笑就到这里吧，这女孩看样子真的被自己吓坏了。
  他真的只是逗逗她。
  “好了，我……”
  刚要说自己是开玩笑的，可是打断他的话，是夏淼的回答。
  女孩好像，不对，是肯定鼓足了很大的勇气。
  “我可以的。”
  这回，换莫一航愣住。
  “什么？你可以？”
  “我可以，可以当，当您的女人，只要您不嫌弃。”
  “……”
  “我可以。”夏淼抬起头，看着莫一航的眼睛，“我可以。”
  *
  后来想想，什么时候失控的呢？
  一个玩笑而已，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等到莫一航再去想这些的时候，已经是在酒店房间里了。
  浴室传来水流声，有人在里面洗澡。
  他站在落地窗前，指尖燃着一支香烟。
  半个小时前，他和夏淼达成了一个所谓情人协议，然后他把人带上楼，带进房。
  人进去洗澡，他在外面。
  脑袋乱乱的，他皱眉深深吸了一口烟，浴室门传来响声，夏淼洗好出来了。
  ……
  门开，一室寂静，或者该说，一室冷清。
  颜湫换了拖鞋，进到客厅。
  在沙发上坐了会儿，他忽然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彼时，他拨出号码的那个人正在开车回家的路上。
  看见来电人，尹听画微微愣了一下，戴上耳机接起，“喂。”
  “听画。”
  “嗯。”
  至此，一时无话。
  好像两个人的心绪都有点怪。
  什么时候开始奇怪的呢？
  或许是颜湫那句承认的喜欢，或许是那顿奇怪的西餐，又或许是他坚持要给她一首小提琴曲。
  “你，在哪儿？”
  “哦，我在开车，回家路上。”
  回家路上的话，那就是还没吃饭吧。
  话没过脑子就问出口，“晚上一起吃饭好吗？”
  突然的邀约，尹听画听了也是蒙的。
  正好一个红绿灯，她停下车，心跳加速。
  颜湫没等到她的回答，又问了一次：“可以吗？一起吃晚饭？”
  “晚饭啊。”尹听画目视前方，忽然，有什么东西通了，唇角勾起，她语气轻松一句：“好啊。”
  *
  拎着水果，她站在门前。
  深吸一口气，才按了门铃。
  门很快开了，颜湫的脸出现在门后。
  “快进来。”他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侧身让她进门。
  上次来这里，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尹听画进门，颜湫就在她身后。
  “我还有两个菜，很快就能吃了。”
  “嗯，不急。”尹听画说着，没有进客厅，而是往厨房方向，“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颜湫一手拎着她买的水果，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你去坐一下，很快。”
  他说着，没有立刻松手。
  她余光看着他握住自己手腕的修长手指，悄悄咬了下唇。
  颜湫微笑，松开手，“你去坐吧，我把水果洗了。”
  “哦，好。”
  她快步往客厅走，类似逃。
  刚才的气氛，尴尬又紧张。
  颜湫很快洗好水果出来，用水果盘装着。
  尹听画脱了外套坐在沙发上，看他端着果盘过来，急忙起身去迎。
  颜湫绕过她伸过来的手，把果盘放在茶几上，然后，牵住了她的手指。
  指尖一暖，尹听画愣住。
  耳边，只听他的声音，“帮我洗菜吧。”
  不是说不用她吗？
  怎么突然又要她洗菜？
  还有，他为什么牵住她手？
  颜湫唇角勾着一丝弧度，看她傻愣愣的样子，眼神一闪。
  牵着她走向厨房，他带她到水池边，这才放开手。
  尹听画抿着唇，蹙眉看了他一眼。
  这会儿，如果她还没察觉他是故意的话，那也真的太迟钝了。
  他和谁学的这些？
  狡猾！
  颜湫摸摸鼻尖，故作糊涂，“怎么了？”
  他无辜的神色，让尹听画的恼怒和火气郁结。
  咬咬牙，她只能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