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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柳亦瑜      更新:2024-05-21 12:05      字数:2551
  自从朝鲜开始学习汉室, 也在端午祭祀屈子以来, 朝廷就在筹备建造精巧的王船,以便祭祀之时, 卫右渠跟一众王室中人可以登船观看祭祀跟龙舟赛。
  王室年年祭祀萨满, 祭祀天神,祭祀祖先,现下祭祀屈子,早就厌烦了, 每年都得折腾些新鲜玩意儿出来。
  今年好不容易将王船弄出来了,本来卫右渠还想着仪式结束以后, 乘着王船去游玩一番。这番盘算,以及登上崭新王船的惊喜, 在刺客充斥着并不多宽敞的王船之内, 到处都是刀剑搏杀,淋漓的鲜血后, 成为了他的噩梦。
  卫右渠一边让禁卫军紧紧围着自己,一丝缝隙都没有以后,双目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乱象,“为何…….”
  为何能够上王船的郎君, 手里能够有利刃?
  为何这些人要来行刺他,难道他对他们还不够好吗?他不是一个好君王吗?
  为何禁卫军,羽林军期门军没有一个提前警觉, 让事情到了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究竟是谁来行刺?
  是反贼, 乱党, 还是汉室,乃至于王后,太子?
  一旦他死了,太子就是天经地义,当仁不让的新王,踩着他的命登上王位。太子登上了王位,那么王后直接成为王太后,才是真正安稳无忧,稳妥地过下半辈子。
  王后可以被废,太子可以另立,却从没听说过王上被废黜,王太后地位不稳的。
  如今汉室自己内忧外患,又只有区区五百人,初来乍到,毫无根基,汉室使臣纵然有一个打赢了匈奴的将军又如何,一个人如何能够胜得了千百人?
  他登基这些年从未有过刺客刺杀的事情,近来他刚封了幼子为郡王,封赏了幼子母族,太子就坐不住了。
  他如今刚到不惑之年,太子就如此迫不及待地铤而走险。他若放了太子,等到他五十岁,六十岁,根本走不动的年岁,太子岂不是要亲手弑父!
  卫右渠越想越是心惊,待看到王后还毫不慌乱地站在禁卫军的保护之后,太子更是不紧不慢地吩咐对敌。
  这分明是早有预谋!
  卫端的确不是早有预谋。
  只不过在卫右渠这些年频频打压他,对东宫一系动作不断,尤其是近来大肆抬举一个襁褓里的幼子,他就对于东宫的护卫紧得不能更紧,今日更是哪怕上了王船,在内外都安排了极多的人手。
  王后掌管内宫,自是能够配合他做出这些安排,将一切做得天衣无缝。
  但是卫端并没有想要弑父。
  尽管卫右渠这些年行事越发打压东宫,但卫端无论是自身实力还是胆子,都没有想要现下除了卫右渠的心思。
  天下人都知道,他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是卫右渠的嫡长子,是正式册封的王太子,又素来没有过大错。只要卫右渠离世,他就能顺理成章地登基。
  就算卫右渠真得想废长立幼,他也扛不住王后母族,东宫跟燕王一系的反扑,百官维护嫡长的心志,逃不开天下人的口诛笔伐,躲不了几千年来的一个名分。
  卫端身为嫡长子,乃是天经地义的储君。他跟他的父亲远远还没到图穷匕见的地步,犯不上现下就真得去行刺,做下逼宫之事。
  而汪王后作为卫右渠的正宫王后,卫右渠公然敕封刚出生的庶子为郡王,这样明晃晃地把汪王后的颜面往地上踩,汪王后决计不可能没有一丝不满。汪王后跟卫右渠年少成婚,这些年以来,早就不是靠着卫右渠的宠爱过日子,每日孜孜不倦地花心思去讨卫右渠的欢喜。
  她所指望的,是自己的儿子能够继位,是她作为正宫王后的尊荣跟地位。
  卫右渠这样宠幸庶子的举动,就是在威胁嫡系。
  汪王后不仅在卫端的提醒下更加严厉地管束内宫,更是在身边下了极大的功夫,防着那一堆妃嫔以及卫右渠能够对她伸手。
  她做了几十年的王后,端庄惯了,遇见任何事情都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索对策。如今这般的行刺虽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还不至于让她失态。
  大家族出身的女郎,举止风仪是镌刻在骨子里的,一举一动都必然有章法。
  在慌乱之中,卫端在侍卫跟刺客,内侍搏杀里,忽然发现自己的亲弟弟,燕王卫琦并不在王船上。
  龙舟赛的郎君们都在觐见王上,王室中人按理都要陪侍在侧。卫琦身为燕王,今上的嫡次子,这个时候不在王船上,偏偏此时又有刺客。此事往小了说,是燕王不服礼数规矩,往大了说,卫琦是否提前知晓有刺客。
  更或者,这些刺客根本就是卫琦心机叵测,安排下来的?
  就在此时,惊变陡生。
  本就因为刺客出现而混乱的王船,忽然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动声,船剧烈的摇晃了起来,好似船底忽然被凿破了,船就要沉了一般。
  “船要沉了!船底被凿了!”
  “跳水啊!”
  “逃命啊!”
  人群开始更加骚乱起来,所有人几乎都争先恐后地想逃出王船,而船外面的人又不断地涌进来救驾。
  在船就要沉之时,出口是最危险的地方。且不说人逃命的本能驱使,所有人都会朝着这个方向冲过去,拥挤跟踩踏,会毁去大多人的性命。
  王船本来就有一端连接河岸,自然是可以通过浮桥逃命的。
  最重要的是,此番刺客行刺,焉知他们不会重点布防出口跟浮桥二处。即便是最愚蠢的刺客,也知晓这两个最紧要的地方,是最为容易一击必中。
  那么一扇门,长长的浮桥,只要埋伏足够的弓箭手,就足够守株待兔了。
  更可怕的是,现下王船就要沉了。
  禁卫军统领紧紧跟在卫右渠的身边,急声道,“王上,为今之计只有跳水脱困,绝不能去浮桥!”
  王城江此处并不很深,跳水还能有活路,去浮桥必然是十死无生。
  “吭!”
  卫右渠眼见逃去王船出口,跑上浮桥的奴仆被强弓一箭毙命,掉头就跟禁卫军统领道,“跳水!”
  禁卫军统领护着卫右渠跳下了王城江,周围跟着诸多护卫,紧紧把卫右渠包围在内。
  刹那间,寒光闪过,从即将沉入河中的王船之上,同时飞来了几支弓箭,直直地朝着卫右渠呼啸而来。
  当时,卫端跟东宫护卫就离其中一个刺客不过几步之遥。电光火石之间,他沿着刺客的目光看去,就发现了刺客的箭赫然就是朝着自己的父王。
  他一时间想起了这些年父王对自己的冷淡,对自己的严苛,对东宫一系的打压,对庶子的百般宠爱,对自己嫡长子的漠视,对自己亲弟弟的再三放逐。
  只要父王一死,他就是朝鲜的王。
  就在这一间隙,就在卫端犹豫的辰光,卫右渠便中了一箭,惨叫着抓着射中自己背心的箭支,双目紧闭,失去了知觉。
  正在此时,卫端心中陡然一惊,一阵细微的风声响起,他喉咙间的皮肤被什么刺破,卫端只来得及说一句,“暗器……..”
  不过须臾之间,卫端的脸便变得漆黑,整个人裸-露出来的皮肤都迅速变为乌黑,随即倒地不起,再也没了气息。
  一直不错眼看着卫端的汪王后发出了凄厉的叫声,“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