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丹心_33
作者:云起南山      更新:2024-05-21 13:43      字数:1970
  颖姐听何羽白念叨冷晋技术好,笑呵呵地说:“进手术室之前,我跟冷主任说,他要是全给我切了,不如直接在手术台上捂死我算了。”
  “但是对于医生来说,患者的命更重要。”何羽白细心地帮她整理好衣服,“冷主任这样做,肯定也是综合分析过你的情况才做决定,一般来说,恶性肿瘤,全切比较保险。”
  “死就死了,儿女都长大成人了,老公也健健康康的,我知足。”颖姐坐起身,满不在乎地冲隔壁床的病友抬抬下巴,“是吧,吕老太太,这女人啊,要是不美,活着多没劲。”
  “你啊,就是个狐狸精。”吕老太太笑着调侃她,“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跟老公那么腻呼。何大夫,你可不知道,昨儿晚上她跟老公视频撒娇,哎呦,听的我都替她脸红。”
  颖姐阴阳怪气地叫道:“呦呦呦,你跟你们家老叶腻呼的时候,怎么不脸红?何大夫,我看她没毛病,就是想让老伴儿脚前脚后的伺候。”
  听着这老姐俩调笑对方,何羽白只能以微笑来回应。
  午休回来,何羽白查房,听到卫生间里传来颖姐的呕吐声。化疗反应,即便是吃了减低反应的药物,大多数人也还是会恶心反胃。
  问护士站要了几块巧克力和水果糖,何羽白给颖姐送到病房。颖姐感动坏了,拉着何羽白的手,没说几句话就扯到给他介绍对象上去了。
  徐艳在旁边听了,出声劝道:“颖姐,我们何大夫可是哈佛医学院的高材生,将来有大出息。你那些三姑六婆家的孩子,别瞎给介绍,回头再把我们何大夫给耽误了。”
  “这妮子,瞧不起人咋的?”颖姐嗔怪道,“搁外头再大的出息也不如回家有个体己的贴心人疼,越是像何大夫这样的,越得找个会疼人的。俩人都忙事业,家还不散了?”
  徐艳撇撇嘴角。
  “颖姐,我不着急。”何羽白在一旁打圆场,“您要是有合适的,给我们病区其他人介绍吧,净是单身的。”
  颖姐的眼睛里闪烁出光芒:“诶,我看阮大夫不错,他有对象了么?”
  “阮大夫有心上人,您还是放过他吧。”徐艳真是服了这热心肠的姐姐。
  颖姐哼了一声:“找个自己爱的,不如找个爱自己的。”
  这时何羽白的手机在兜里震了震,他拿出来一看,是冷秦发来的消息,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晚饭。
  何羽白想了想,回复对方“不好意思,加班”,收起手机。
  回家刚给自己做好个三明治,咬了一口,何羽白接到病区护士站打来的电话,说他管床的吕老太太不行了,已经转进ICU。拎起还没来得及打开的背包,何羽白拿着三明治冲出家门。
  吕老太太在十多年前被确诊为二尖瓣狭窄,风湿性心脏病。这次入院是因为心包积液已经将心脏撑得像两个拳头那么大了,压迫肺部,并且有肾衰的指征。冷晋计划是给她抽积液,可还没等把她的各项指标提上来,人却不行了。
  从ICU里出来,何羽白见颖姐站在走廊上探头探脑,赶紧迎上去:“您回病房吧,这里风大,冷。”
  “吕老太太能熬过去么?”颖姐的妆已经卸了,清冷的灯光把脸打得惨白,看着比白天起码老十岁。
  何羽白惋惜地摇摇头:“她岁数太大了,各脏器衰竭,目前来说,只是时间问题。”
  颖姐眨巴眨巴眼,问:“我能……进去瞧瞧她么?”
  “稍等,我跟ICU的医生打声招呼。”
  何羽白转身去找同僚。过了一会,他回来带颖姐进ICU去看病友。只能待十五分钟,多了怕影响其他患者休息。
  吕老太太的神智此时恢复了一点,能认出颖姐跟何羽白。颖姐握着她的手,边摩挲边说:“老姐姐,你可得挺住啊,今天你们家老叶不还说,过春节要带你去澳洲旅游么。”
  吕老太太勾勾嘴角:“去不了了……爬不起来……”
  “你啊,就是平时不打扮,一点儿精气神都没。”
  帮吕老太太把头发抚平整,颖姐自病号服的口袋里摸出管口红,抬眼征询何羽白的意见。按说为了观察病患的情况变化,ICU里是不允许化妆的,但是何羽白想着待会可以帮她擦掉,于是点了点头。
  颖姐用手指头在口红上抹了抹,给吕老太太细细涂到嘴唇上,又拿出个小化妆镜,让她自己看。口红一抹上,衬得吕老太太的脸色也红润了几许。她抬起眼,对着镜子笑了笑。
  “瞧瞧,多漂亮。”颖姐说话的时候,眼眶有些发红,“你好好养着,等你出了ICU,我给你来个全套的新娘妆,保准让你们家老叶提心吊胆地怕你被人拐跑。”
  “你个狐狸精……”
  吕老太太笑着骂她。
  从ICU里出来,何羽白看颖姐缩着肩膀,以为她冷,赶紧脱下白大褂给她披上。
  拍拍何羽白搭在肩膀上的手,颖姐叹息道:“何大夫,我将来要是到了这一步,别把我往这鬼地方送,就让我漂漂亮亮地走。”
  何羽白安慰她:“你的情况很稳定,徐大夫不是说了么,做完这个疗程,你再每隔一段时间来复查便可以。”
  “我啊,送走了不知道多少病友,早看开了。”颖姐摇摇头,“人这一辈子,长也是活,短也是过,没有后悔的事儿,走也走得踏实。你知道么,我坐过牢,但我不后悔。”
  原来如此,何羽白微微一怔。颖姐的眉眼间带着股子狠厉的倔劲儿,想必是牢狱生涯给她留下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