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节
作者:痒痒鼠      更新:2024-05-21 13:51      字数:3957
  哈尔萨面无表情, 但是弘晙阿哥就是能看出来他的态度,生气得来。
  说起来弘晙阿哥的伴读和哈哈珠子, 除了南下途中收下的伴读赵知,还有他玛法给他“养成”的哈哈珠子曹沾,还有各四位,那真的——不大简单。
  一般来说, 按照满洲规矩,每位皇子正式进学,会有八位到十位哈哈珠子,也就是汉话的伴读。每个哈哈珠子的年龄不一样,一般从功勋大臣的子弟中选取, 身兼侍读、侍卫、小厮等等差事,待遇优厚。
  但弘晙阿哥是皇孙,皇孙当然没有皇子的待遇。
  但有句话说得好,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反正架不住皇上疼他的乖孙孙。
  皇上认为从小长大的情意和信任,好比皇上和噶礼、皇上和曹寅,那是一般君臣比不过的铁关系。于是皇上按照自己的人生经验,拐弯抹角的,给他的乖孙孙按照汉家规矩找来四个伴读,按照满洲规矩找来四个哈哈珠子。
  福彭,今年七岁,已经隐约可见一派汉家儿郎的秀气模样。父亲是出身代善亲王一系的平郡王纳尔素,母亲是曹寅的嫡长女,不管论哪一个方面,都和弘晙阿哥有丝丝连连的亲近关系。
  他本人还是宗室里面这个年龄中,堪称最优秀的一个,所有宗室中人都对他寄予厚望。
  蓝元枚,今年八岁,长得结结实实。福建漳州漳浦县赤岭畲族人,治台名将蓝廷珍的孙子。
  蓝廷珍目前在小琉球的台湾府,但估计将来皇上还有重任。而且他的族人先辈在当年皇上收复小琉球的战争中立功卓著,皇上和世人都记得。
  于大棕,今年十三岁,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大清第一清官·治河大臣·于成龙的重孙。
  他的父亲现在任职贵州巡抚,也是一名清官。或者“于成龙重孙”五个字,足以说明皇上对于功臣、老臣的态度。而且他本人也是性情好,人品正,学问也好的好少年郎。
  陈传始,一代相国的陈廷敬的孙子,皇上特意从陈廷敬的一众子孙中提溜出来一个,人品、学问、模样、性情……最好的一位。
  兆德,出身满洲镶黄旗,苏完瓜尔佳氏,父亲傅尔丹,祖父倭黑,可能不大出名,但说起他的曾祖父,后金开国五大将军之一的费英东,就是人尽皆知了。
  虽然康熙初年的权臣鳌拜是兆德的亲叔爷爷,皇上要给乖孙孙找哈哈珠子,就想到他了。
  傅清,十五岁的少年侍卫,矜持优雅,英俊儒雅。满洲镶黄旗人,现任察哈尔总管的李荣保的嫡长子。
  叔父马奇、马武,祖父米思翰……一个家族能人辈出,都是皇上得用的重臣,而且满洲八大家族祖祖辈辈联姻,比如马武的闺女是弘晙阿哥的十二婶婶这个关系,反正够亲近。
  阿日斯兰,一位十六岁的蒙古少年侍卫,胖乎乎、矮乎乎的身形,看着老实忠厚的模样,出身于科尔沁博尔济吉特家族的吴克善亲王一系。
  吴克善亲王,已世的孝庄太后的亲大哥,一位军事能力平平,不靠勇武只靠联姻,成为当时大清国后台最硬的蒙古亲王,皇上一发现这一系终于出来一个勇敢的好儿郎,那个激动,立马提来给乖孙孙。
  哈尔萨,今年二十岁,身形彪悍的武人一枚,年轻的御前侍卫,出身钮钴禄氏,和兆德差不多的家世。
  父亲阿灵阿,祖父遏必隆,曾祖父乃是后金开国五大臣之额亦都。平时因为他年龄最大,一般不说话,但他和弘晙阿哥的关系最近,也是每次弘晙犯皮,能阻拦一二的人。
  母亲是驻京护军参领威武将军之女乌雅氏,也就是德妃娘娘的亲妹妹。而哈尔萨的亲妹妹,还是弘晙阿哥的十七婶婶。皇上让他做乖孙孙的哈哈珠子,就是因着他的身份,万一乖孙孙皮起来,可以劝说一二。
  此时此刻,弘晙阿哥就接收到了,来自哈尔萨无声的“阻拦”。
  弘晙气鼓鼓着腮帮子,冲哈尔萨大声说道:“弘晙要出去。”
  弘晙阿哥表示,他最近乖乖读书,空闲时间都陪着蒙学班的弟弟妹妹,堂弟堂妹们,现在他要有自己的个人时间,而且他玛法“金口玉言”让他趁机多学习,他要出去。
  “晚膳后,我们去城西的状元楼听文人们聊天,再去城南的富贵楼用晚食,宫里宵禁之前赶回来。”
  哈尔萨叹气。
  皇上和德妃娘娘都让他劝着小阿哥一二,他怎么劝?逃学对于小阿哥来说,已经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其他人发现哈尔萨都满脸无奈,就知道,这次是拦不住小阿哥出宫了。
  想一想,小阿哥从南边回来,这都有一个月了,还没自己出宫过,已经非常好了,非常出乎他们的意料。
  弘晙发现他们都答应下来,高高兴兴地用茶点,高高兴兴地去午休。
  护卫侍卫扎拉丰阿听说阿哥下午要出门,“逃学”,默默点头,表示知道。
  回京快一个月才开始逃学,已经非常难得。
  就是皇上听说后,也觉得,乖孙孙最近确实是“辛苦”了,应该出去玩一玩,乐一乐。
  皇上点点头表示知道,正在商议事情的几位大臣,哦哈哈哈。
  他们的小四阿哥,快一个月没逃学,可哪天耽误他玩耍?
  张廷玉大人首先忍不住:“皇上,这一个月来,上书房的功课随着蒙学班的开设,也开始‘寓教于乐’,三五天出宫一趟。”
  皇上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这不一样。一群人一起出宫玩,和自己一个人出宫逛,感觉不一样。”
  张廷玉大人一噎。
  出宫就出宫,还分什么感觉?
  李光地大人哈哈笑。
  “今天的天气好,臣今天出门的时候看见喜鹊喳喳叫,就知道今天有好事情。”
  张廷玉大人……
  皇上……
  其他人……
  真不愧是他们的李光地大人,瞧瞧这话说得,喜鹊喳喳叫,居然能拿来形容小四阿哥出宫散心!
  就是四爷,怎么看儿子怎么好,也都觉得,自己的脸皮在燃烧。
  然而李光地大人很是自信、自然,一点儿也没觉得尴尬,不自在。
  很是“严肃”地对皇上说道:“臣一时有感而发。”
  转而对诸位同僚说道:“诸位可能不记得,有一次小四阿哥逛街,随手捡来一位落第秀才,做小厮。”
  “那位小厮,名叫刘大魁,他的学问,晋卿是真心钦佩。方苞先生天天说,桐城派的文章精髓,必在他手里的发扬光大。更难得的是,这位刘大魁,他还是一位能力卓绝的年轻人,这两年在边境做知县,做得风声水起。”
  众人都是呆愣,还别说,还真忘记这个年轻人了。
  四爷低头用茶不说话,八爷看一眼他四哥,也没说话。皇上轻轻抿一口茶,回味一番碧螺春的幽香,将“刘大魁”这个名字从脑海里提出来。
  “朕想起来了。晋卿说得是那位桐城的年轻人,方苞先生要收为弟子,怎么,没有拜师?”
  李光地大人看一眼面无表情的四王爷,还是哈哈哈笑。
  “回皇上,没拜师。方苞说,刘大魁的才华不低于他,文章方面也有了他自己的追求。无法为师。”
  皇上来了兴趣。
  皇上也看一眼四儿子。
  只是皇上还没想好说什么,张廷玉大人先出声。
  “刘大魁,臣想起了。”
  “说起来,臣还挺对不住他。他考‘博学鸿儒科’的时候,臣差点因为他是出身桐城的老乡不敢录取他,文章确实好。这件事也让臣反省‘举贤不避亲’的道理,差点错过一个好官。”
  …………
  一室寂静。
  这位刘大魁,到底何方能人?
  得到小四阿哥的青眼,得到四爷的举荐考博学鸿儒科,得到方苞先生的到处夸赞,得到李光地大人在皇上面前的“提前”,好吧,他还得到张廷玉大人的“愧疚”……
  简直……就是八爷都觉得,他也要羡慕这个“李大魁”的人生际遇。
  皇上将众人的神色收在眼底,特意看一眼八儿子,终于想起刘大魁为何入了乖孙孙的眼。
  刘大魁的形貌、性情,小哈巴放大,放大,再放大……就是他。
  而他四儿子的府里,不是遭人陷害的瘸子,就是怀才不遇的举人,花钱捐纳出来的粗人,愤世嫉俗的和尚……
  如今终于有一位拿得出手的文官,将来还有望一举成为桐城文派的领头人,大清文人的领袖之一,皇上表示,老怀甚欣慰。
  “嗯,不错。”皇上终于发话,在场的人不管什么心思,对这位幸运儿“刘大魁”都是只有夸夸的份儿。
  君臣一伙人因为这个话题都“乐呵”起来,偏殿里气氛活跃,很快做出决定。
  十四阿哥胤祯回京,八贝勒胤禩去南方做驻地大臣,平郡王纳尔素跟去作为协助。
  另外,皇上还把“廉郡王”的封号又给了胤禩。
  胤禩从光头阿哥,到八贝勒,到廉郡王、光头阿哥,八贝勒,如今终于又把“廉郡王”的封号挣回来,心情那个复杂,五味瓶打翻也不能形容。
  “四哥,你说,我这坎坎坷坷的,年纪轻轻的,就是几起几落。”新鲜出炉的廉郡王,很是感慨地和他四哥说话。
  “往大了说,也就一起一落。”
  “按年纪,你比四哥小好几岁。”雍亲王一眼看去就是嫌弃,说话也毫不客气。
  廉郡王:“……”
  心里一窒,身形一滞。
  廉郡王认为,他四哥那就是“站着说话不知道腰疼”。
  知道他们这些后面的阿哥,想要混到一个郡王位子,多难吗?
  知道他们这些后面的阿哥,能安全长这么大,多难吗?
  知道他们这些母族家世低微的阿哥,想要混出来,多难吗?
  …………
  廉郡王
  第191章
  廉郡王……真心不服气, 虽然——他有一段时间确实是浮躁了, 确实是自困自身了。但他现在想通了, 他绝不承认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虚”。
  “四哥你也和其他人一样认为?”廉郡王本来就是口头反驳一下,说出来这句话却是真的生气——有人说他是虚头巴脑只懂交际不懂政务,以谦和收买人心等等,他都不在意, 可四哥也这么认为,他生气。
  雍亲王发现八弟急眼了, 小小的无奈。
  停下脚步, 转身面对他,语气缓和:“四哥知道,你孺慕汗阿玛,处处以汗阿玛的行为准则作为自己的标准, 努力跟朝中大臣搞好关系,做事低调为人谦和。”
  “四哥也知道你有办事的能力, 手腕灵活,比四哥做得好……”也知道你和我一样,在一废太子之前其实并没有什么“野心”,“可是, 宗室王公,文武大臣,他们对你的支持,原因你可曾想过?”
  廉郡王……呆愣,眼睛无神, 嘴巴微张。
  好一会儿回神,仰头看天,目光空洞。
  “和……他们反对二哥,一个原因吧。”他的表情恍恍惚惚,声音也是飘飘忽忽的,透着一股不真实。
  满洲八旗选继承人,向来是各部落酋长,也就是后来的八旗旗主共选,汗阿玛当年按照中原礼法册封二哥为太子,引起宗室皇亲,各旗人的不满,所以他们和二哥的关系一直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