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光明的眼睛眯得看不见了。但那眯起的眼缝里流露出的强烈杀意，哪怕隔着录像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你把我店里搞成这个样子，应该是我找你要赔偿吧，王捕头？缴纳罚款？我不知道六扇门怎么胆敢说这样的荒唐话。”
  王川点点头，没有多说话，站起身来走到了萧人棍身旁。萧人棍吓得直往后躲，然而他四肢全废，已经成了半人棍状态了，哪里还能躲远？
  “王捕头这是执意跟我过不去咯？”
  董光明能看出来王捕头是要去针对萧人棍。
  萧人棍是他的人，动萧人棍，就是打他的脸。他因此提醒了王捕头一句。
  但这并没有多大关系，打脸这种事，总是能还回来的。他有恃无恐。
  “小鸟洗浴中心应该停业整顿了。”
  王川开口说道。
  董光明微微一顿，然后道：“王捕头既然过不去，大可以砸了我这洗浴中心。我们往后看。”
  这句话威胁的意味明明白白，王川听了眼睛也眯了起来：“你应该说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以后多读点书，推荐你看一本古代工具书，叫《歇后语大全》。‘往后看’三个字根本没有一点力度。”
  他说着一把提溜起萧人棍，往肩膀上一扛。萧人棍四肢无力地下垂，晃晃悠悠，无力反抗，只剩下满眼的惊恐看着洗浴中心里的投影，眼神里全是求救信号。
  但董光明只是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萧人棍实力高强，算是他手底下的得力干将了。他在洗浴中心这边，哪还有其他武力安排？威胁只是威胁，派不出人来，就只能暂时让人家有恃无恐。
  不过这捕头说得对，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以后的路还很长，不把镇北商会放在眼里，边荒城里这样的人，还没有能好的了的。
  “走了，贝尔蒂娜。”
  王川到沙发处，把贝尔蒂娜扶起来，向门外走去。
  贝尔蒂娜勉强站起身来，有些羞愧地道：“麻烦王捕头了，是我拖了王捕头后腿。”
  “废他娘的话！”
  王川瞪了贝尔蒂娜一眼，“觉得拖了后腿，等安上了新义肢，就好好修炼，增强实力。别说这些没用废话。”
  贝尔蒂娜早摸清了王捕头的脾气，对王捕头凶巴巴的语气也甘之如饴，点了点头，竟一时觉得有些温馨，仿佛在妈妈身旁一般，以后万事，都有了依靠。
  出了小鸟洗浴中心大门以后，一辆纯黑狰狞的肌肉车无人驾驶呼啸而至，到了洗浴中心的门口，咆哮的发动机稍微安稳下来，停在王川和贝尔蒂娜的面前。
  “我的车？！”
  被王川扛在背上的萧人棍顿时一惊，骇然问道，“你怎么可能操控我的车？！”
  王川根本懒得回答萧人棍，拆下萧人棍的新世界登录器往口袋里一揣，直接打开后排车门把萧人棍塞了进去，然后上了驾驶席。
  贝尔蒂娜打开了副驾座的车门，有些吃力地坐了上去。见识过王川控制麒麟帮肥猫老大胳膊的手段，贝尔蒂娜又怎么会对王捕头随意控制别人带有智能电子设备的东西感到惊讶？
  不过贝尔蒂娜没被惊到，除了萧人棍外，总还是有人要被惊到的。
  小鸟洗浴中心的大堂里，王川一走，两个前台的盘头小妹从终于松了口气。但想到刚刚的剑拔弩张，再想到王捕头不按套路出牌，凶残恐怖的手段，两个小妹还是有点发虚，问投影里面：“老板，那个王捕头只怕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又带走了萧先生，这里都没有高手保卫，我们该怎么办？”
  “不会善罢甘休？听他胡吹大气！”
  投影里的董光明冷笑说道。
  他其实也想拽一句歇后语，和王川比较比较，但搜肠刮肚半天，却终究是想不到，只好作罢，继续冷笑说：“区区六扇门，有什么资格威胁我？你看他开口就是停业整顿胡乱威胁，最后还不是屁都没放就走了？萧先生我会让人带回来，我回头再加派人手，你们赶紧找人把大堂里收拾了。躺一地的保镖，谁还敢上门？”
  两个盘头小妹连忙恭敬应“是”。
  董光明就打算挂掉电话，去走其他门路对付这个找上门来闹事的王捕头。
  然而就在这时，后面澡堂里忽然有人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急叫道：“不好了！澡堂里的搓澡机器人都失控了，客人们全被搓破皮了！”
  董光明一怔。
  他的电话又有人打了进来，是果子帮的老大果王爷。
  董光明用副屏接通了果王爷的电话，分出的投影里是澡堂的泡澡水池中。五光十色的光波里水花四溅，果王爷气喘吁吁地在水池里打滚，一身的肥肉乱颤。
  “董老板你这里是怎么回事啊？乱了！乱了！全乱了！快把这些机器人都停下，我要出去，我要回家！”
  那声音要多惊恐就有多惊恐。哪怕是在澡堂里乱糟糟的一片，惊叫声此起彼伏的环境里，果王爷的声音还是格外明显。
  借着果王爷的投影镜头，董老板看到澡堂里已经是乱七八糟，搓澡床倒的倒歪的歪，海天浮光中悬空的水龙头水花乱射。洗澡的人们慌乱地逃来窜去，躲避因为疯狂高频率的搓澡动作而崩裂了皮肤的搓澡机器人。看起来竟然有些滑稽。
  那些搓澡机器人原本覆盖了精致硅胶，伪装成了美女的模样，但那疯狂的搓澡动作已然超出了外植假皮的承受极限，机器人的表面皮肤崩裂，一个个都成了恐怖谷效应明显的洋娃娃，硬生生让着滑稽混乱的场面有多了一丝恐怖感。
  “这他妈什么破地方！救命！”
  有人惊骇欲绝，直接光着身子冲出了澡堂，跑进了大堂里。两个盘头小妹看着追出来的搓澡机器人，在吧台后面吓得瑟瑟发抖，动也不敢动了。
  “是王捕头！一定是那个王捕头！”
  董光明阴沉着脸，挂掉了电话。他抽了根烟，思索良久，打通了骆行之的电话。
  骆总管的形象出现在投影里，有些意外：“呦，堂堂镇北商会的副会长，怎么会给我这个青莲公司的人打电话？怎么，董老板，想跳槽吗？”
  董光明道：“骆总管，今天有事，废话就先不多说了。我听说你接触过了六扇门的王捕头，我想问一下，这家伙都有些什么手段？”
  骆行之挑了挑眉毛，两只眼睛盯着董光明看了半晌，才“呵呵”地笑了起来：“好家伙，我说堂堂董老板怎么会有心情和我通电话，原来是招了王捕头的道了。你既然诚心诚意的问了，我告诉你一些，倒也无妨。只是六扇门的王捕头，如今也算至关重要的情报，我不能白给，董老板你拿什么换？”
  董光明沉默了一阵，道：“青莲公司进驻西域通道，我可以出一份力。”
  “好！看来王捕头给董老板找的麻烦不小啊，我倒是该多谢王捕头了。”
  骆行之拍了拍手，说道，“王捕头那厮，别的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有一点本事，却是我们不得不防的——那就是有关于他那绰号的：镜中一条棍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