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酬完，韩东回了临时居住的酒店。洗漱后，端着茶杯站在落地窗前，勉强打理着思路，思绪。
  他忙了这么久，工作上基本趋于正常，进入轨道。可有些事一旦亲力亲为成为习惯，就不那么好控制时间。
  就如现在，妻子预产期已经快到了，甚至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波折。
  但他除了叮嘱龚秋玲跟夏明明多照顾些，什么都帮不上。
  电话又响。
  他以为还是妻子打来的，看到来电显示后，笑着接通：“赵局长，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你托我的事没办好，睡不着呀。”
  韩东眼神微妙，笑的也微妙：“这么难办的事，办不好很正常。赵局长不用自责，是我这边，对进口这块的法律，出现了误读。”
  “不过，都到港口了。再原路返回，是不是有点可惜。东西都有保质期，尤其在海上很难长时间保存……”
  “真的是没办法，上头不松手，我也无计可施。”
  “上头？这么符合政策的生意，符合未来趋势的生意，怎会被上头管控。赵局长，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特么不是金融产业那么敏感，这是农副，你非给我来一条禁令！”
  对面声音冷下来：“韩总，说这些话是不是不合你身份。”
  韩东笑了：“跟你好好说过多少话，发现你不爱听。你不就是喜欢别人跟你直来直去？赵斌杰，不管是谁指使你做这些。你都搞错了一件事，这不是你放不放行的事，是我愿不愿意再陪你耗着！”
  “一个大局长，连重心都能搞混，换人玩吧！”
  “姓韩的，你威胁我。”
  “不，这只是一个普通商人对待不公平之时，极为正常的反抗而已。何况，我真没时间陪你这种人玩。”
  放下手机，韩东半靠着落地窗，抿了口茶。
  有些人看来是不喜欢被尊重着对待，不打，都不记疼。
  才多久，才来了几批货，已然有人在刻意找茬。不管是被指使，还是自身想弄出些幺蛾子。
  事情没他在电话中跟妻子说的那么轻巧，事实上是，货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人。
  思索着，韩东再次拿起手机：“把货倒了，倒在他们港口前！”
  对面听的发愣：“什么？”
  “我说，现在把货放掉，放到海里！”
  对面仍然迟疑，三船农副，每一船的量都至少在二十万吨。放，放掉！
  可出于对韩东的信任，诚服。对面毫不再问，沉默应着。
  大约两个多小时，江源气急败坏打来电话：“你搞什么，我这边还在跟人沟通，就快有眉目了。你把货倒了，知不知道这会引来多大非议？”
  韩东点支烟：“这是个开始，即便你能挖空心思解决掉这个问题，后面呢。货运机场还要至少一年多才能建成，能承受多大的运输能力先不说，至少三年，咱们都要指望海关。急等着用货的时候，被卡上十天半个月，后续影响会有多大。”
  “次次如此，做个屁的生意。”
  江源苦笑：“大哥，你好歹跟我商量商量。突然玩这一手，咱这么久维系的关系，岂不是一点用都没了。”
  “这批货的损失能承受的住，后果，我也能担住。你别费心了，既然赵斌杰这么难打交道，那就换个人打交道。既然你也不喜欢做这么难做的生意，那就让生意变的别那么难做。”
  “舍小而变通，这点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你这么有把握。”
  “a境有把握啊，国家是有意向跟它们展开合作的，咱们属于是实验可行性的公司，岂能被赵斌杰这种人挡住。我一开始以为他如果聪明点，会顺着咱们给的台阶走下去。但可能，长期养成的目空习惯，被人捧的找不到东南西北，脑子坏了！这件事，也算是，救救他脑子。”
  江源跟不上他思路，张口结舌。
  “你，你这家伙，永远不走寻常路。”
  “我媳妇快生了，明天我就得回东阳。后续的问题，你如果方便，对媒体就哭点穷，就说货没办法再继续保存，咱们更无力承担返回之时的运输费用，只能放掉。”
  “这么大事，不怕被请喝茶啊。”
  “跟我又没关系，喝什么茶。”咳嗽着，韩东由衷道：“最近辛苦你了，这恐怕是你最累的一次投资。”
  江源笑笑：“也是最值的一次投资，至少认识个朋友对不对。钱很重要，赚钱的路子更多，关键处在我这位置，想认识个朋友太难了。”
  “你多照顾点自己，别儿女双全，结果管别人叫爹。我看你最近，伤都没好利索，就开始烟酒不断。别整出点事来，回家后让弟妹以为我怎么坑你了……”
  韩东莞尔，不再多聊。
  ……
  次日早，韩东回东阳的路上。翻动着今天突然暴起的热点，针对多股东起诉妻子的全程文字直播。
  有流量扶持，平台智慧跟踪热点的能力，让这件事迅速登顶热搜榜首。
  但榜首没维持多久，紧跟着，货船倾倒农副的新闻热度就完全盖了过去。
  五十多万吨的集装箱，被倾倒入海，目前正在打捞。
  货船负责人，被依法拘留。
  振东商贸负责人针对媒体问询，发言讲诉事情经过。
  韩东对这一切，既在预料中，就缺了过多关注的能力。在他看来，就是废了这批农副而已，影响根本谈不上。
  结果无非是支付打捞费用，再被罚一笔钱。然后让江源想办法，把被拘留的人弄出来……
  他现在最关注的是妻子，甚至能想象到，她在干嘛。
  肯定抱着手机，侧躺在床上，看直播呢。
  快到家了，韩东打了电话过去。接通后，果不其然，说不几句她就打算挂掉。
  确实看到最关注的部分，被电话打断而着急。
  “你到底有事没，我这看直播呢，这么多废话。”
  韩东下车，边往家走边道：“直播重要还是我重要？”
  夏梦听笑了，也急笑了：“当然是直播重要。”
  “我到家了。”
  “骗谁呀……”
  夏梦本能回应，冷不丁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她打开房门，正见门口处丈夫边换鞋边打电话的身影。
  转头对视着，韩东还没挂电话：“看什么，过来啊！”
  夏梦这才有反应，上前搂住了他。
  韩东顺势亲了亲：“孕晚期了，生活能不能健康点。走，带你出去走走。”
  “我不想走……”
  韩东把她手机拿过来，直接丢到一旁沙发上：“别看了、知道结果就行。”
  夏梦闷声：“你一回家，就事太多……”
  “那我现在走。”
  夏梦嘿笑，紧抓着他胳膊：“我跟你一块走。老公去哪，我就去哪。”
  说完，似乎察觉到什么。看听到动静出来的母亲正奇怪看着两人，她脸色腾然红了：“妈，你不是睡觉了嘛……”
  龚秋玲也有点尴尬，打岔：“小东什么时间回来的？”
  韩东正常答复着，拉着媳妇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