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去的。”哈迪斯淡然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两更，下一章正文完。
  第128章 永恒
  在哈迪斯的记忆中，克洛诺斯作为父神从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倒是做为敌人时, 在战争中克洛诺斯给他的印象清晰些。他从未想过，克洛诺斯会和他坐在一起面对面地平静说话。但是一切就这样发生了。
  “看来, 你已经得到了自己的神格？”克洛诺斯看着自己的长子，平静地说道。
  哈迪斯对此不置可否，神色平静得让克洛诺斯感到莫名的压力。不过, 克洛诺斯毕竟是统治过大地极长时间的王者, 他认真地看着哈迪斯。
  “你和我长得真是相像，以前竟然没有发现。不过, 哈迪斯, 你就不好奇, 我为什么想要见你？”克洛诺斯问道。
  哈迪斯沉默，没有打算回答。他知道自己好奇与否其实对克洛诺斯来说并不重要，而且, 对于克洛诺斯的这个问题他还真的不好奇, 就好像他有时候也会想带着刻耳柏洛斯去花田散步一番,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只是想这么做了。何况, 在哈迪斯看来，克洛诺斯有权要求自己来看他, 而无论是作为儿子还是作为胜利者，哈迪斯都觉得出于尊重，自己应该过来。
  “呵, 看来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克洛诺斯低笑一声说道，“不过，你能过来，我很高兴。我生平最恨的神祇是你的母神瑞亚，这一点我想你是明白的。叫你过来，其实只是想看看你，巩固一下自己对她的仇恨，好让自己不那么想进入沉睡。然而，我好像错了，因为你更像我。”
  克洛诺斯勾起了嘴角，又道：“行了，听说你和塔耳塔洛斯大神与曼陀罗华大神之子沙华……算了，我也没有资格管你。不要跟我似的，失去了才痛苦。你走吧，我要睡了，在梦里我能够见到妲可。”
  哈迪斯没有说什么，他平静地走出了克洛诺斯的房间。
  “没事吧，哈迪斯殿下？”拉刻西斯在克洛诺斯的囚室外面等着哈迪斯，她是真的不怎么放心克洛诺斯的对哈迪斯的态度的。
  哈迪斯摇摇头，表示没什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他大概要选择永眠了。”
  拉刻西斯怔了怔，然后叹了一口气，道：“也好，永眠了就没有那么多苦了。也是个可怜神。”
  “他从未得到过他想要的。”哈迪斯说道。
  拉刻西斯对此并没有表示什么看法，她知道，哈迪斯说的是对的。克洛诺斯没有在盖亚那里得到母爱，没有在乌拉诺斯那里得到看重，甚至没有得到他爱的妲可，漫长的神生对他来说就是个悲剧。现在，也许这个悲剧该收场了。
  塔耳塔洛斯和曼陀罗华把孩子们的神魂从他们的体内抽取出来，看着地上一堆曼珠沙华花瓣和一堆曼珠沙华叶子，他们相视一笑，手里各托着一个明亮的光团——这是沙华和曼珠的神魂。神魂离体就陷入沉睡，两个神灵就这样带着孩子们沉睡的神魂走到了神殿北边的一个安排好了的房间，房间的采光很好，两张并排在一起的石床，石床上是两个人形的泥坯子，曼陀罗华和塔耳塔洛斯放开了手里的神魂，神魂受到了泥坯中血亲的血液的召唤，本能地钻进了泥坯子中。泥坯子的脸和手脚便出现了一点点改变，性征也慢慢地出现了。
  塔耳塔洛斯和曼陀罗华知道，这两个孩子要慢慢地适应新身体，将自己的外貌与性别赋予这具身体，这需要一些时间。于是，他们就走出了房间，将房间封印起来。这个过程中，孩子们需要绝对的安静与安全。
  两个神灵完成了孩子的事之后，就清闲下来了，他们俩偶尔到深渊别殿去看看莫伊莱和囚徒。哈迪斯在深渊别殿呆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在厄瑞玻斯的求告中回了冥域，他毕竟是冥王，厄瑞玻斯做惯了甩手掌柜，要让他管理可是让习惯于冥王井井有条习惯的冥域诸神都怨声载道。所以厄瑞玻斯只得向曼陀罗华讨神了，曼陀罗华看哈迪斯那负责任的性子因为这事有些不安稳，于是就放回了神。当然，在哈迪斯回冥域前，曼陀罗华特意单独同他交谈了一番，塔耳塔洛斯没有参与这场谈话。
  塔耳塔洛斯在深渊总是有一些事务要处理的，而曼陀罗华身为裁决，要处理的事情则更多，他们俩工作之余就一起在花田中看景，工作时则各忙各的。也是一番趣味。
  诸神很少见到他们，不过他们的传说却总在诸神之中流动，神祇们在曼陀罗华的监督下各司其职，一切都慢慢地往好的方向发展。
  在哈迪斯第三次去深渊塔耳塔洛斯别殿述职回来的时候，冥域诸神便发现哈迪斯有了一个漂亮的女儿，哈迪斯为孩子取名玛卡里亚，这女孩的神职是安息，甚得哈迪斯宠爱。没有神知道这个女神的母亲是谁，哈迪斯也从不对外透露。哈迪斯每次去深渊述职时，都会带着玛卡里亚。甚至有几次，冥域诸神还看到曼陀罗华和塔耳塔洛斯两位大神会带着这位冥王之女在冥王城中游逛，这让一些冥王的心腹对这个可爱的女神的身世都有了一些猜测，于是这些神祇对这个年幼的女神更加爱护了。
  宙斯在冥域足足呆了上千年才完成了他的惩罚，回到了奥林匹斯。然而奥林匹斯的格局早已经不是他所熟悉的了，他花了许多时间来重新掌控局势，不过，他也不再敢随意出去浪荡，因为他有几次在凡间游荡猎艳时被同在凡间游玩的塔耳塔洛斯和曼陀罗华撞到吃了些亏。
  就这样，时间在莫伊莱的命运线间缓缓流过，在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的交替工作中徐徐流浪，对神祇来说，时间的概念是永恒。不老的神灵对岁月没有多少概念。这日，曼陀罗华独自坐在深渊别墅的大殿上，听着莫伊莱的汇报，突然，他感到了熟悉的气息，勾起了唇角。
  “殿下，是库克洛佩斯和百臂巨人。”拉刻西斯愣了愣，他们怎么来了？
  “今天的报告就到这里吧，你们先去忙吧。今天倒是热闹。说起来，之前你们给我说，我还没醒的时候他们总隔一段时间就过来看看；可是，我醒了之后，他们反而不来了。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害羞呢。”曼陀罗华对莫伊莱三姐妹说道。
  “想来，他们也是愧疚了吧？”克罗托看着曼陀罗华，为库克洛佩斯和百臂巨人们解释道，莫伊莱当年也是看着这些盖亚之子在殿下的照拂中长大的，也算是有颇深的交情了。
  “愧疚？”曼陀罗华苦笑了起来，叹了一声，“这些孩子啊……我又没有责怪他们。”
  “殿下，您自然不会责怪，可是，他们却不会不自责。毕竟您一直待下宽和。”阿特洛波斯笑道。
  “宽和？”曼陀罗华笑了笑，自嘲道，“阿特洛波斯，我在大地上可是听说，我是最严苛不过的神灵了。”
  莫伊莱听了这话都是笑了起来，并不接口，然后她们走了出去。而曼陀罗华则轻轻晃了晃脚踝上的铃铛，塔耳塔洛斯就立即出现了，曼陀罗华对塔耳塔洛斯笑了笑，道：“陪我见一见他们吧。”
  塔耳塔洛斯点点头，陪着曼陀罗华坐在神座上，说：“曼曼，你若是喜欢，把他们带进深渊住段时日也是可以的，我不介意了。”
  听了自家神灵的话，曼陀罗华轻轻靠上塔耳塔洛斯的肩膀，笑道：“塔尔，呐，不必这样迁就我，我知道你对他们永难释怀。于我而言，他们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从来都是你。”
  塔耳塔洛斯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牵住了曼陀罗华的手。这时候，独眼巨人和百臂巨人已经进来了，他们看着上方依旧坐在一起的两个神灵，心中都是一酸，他们还是幼年时这两位就是如此，现在依旧是如此。漫长的时间已经让大地沧海桑田，让大地上神明们的主宰从乌拉诺斯变为了宙斯，即使是不死的神祇们也会遭到背叛与欺骗，可是，这两位的感情却从来没有改变过。
  “塔耳塔洛斯大神、曼曼叔叔。”六个孩子来到了塔耳塔洛斯和曼陀罗华面前，他们的眼睛里都是湿湿的。
  “很久不见了，布戎忒斯、斯忒罗佩斯、阿耳戈斯、布里阿瑞俄斯、科托斯和古革斯。”曼陀罗华温和地看着这些在别的神祇眼中可以称之为“怪物”的天地之子。
  “叔叔，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阿耳戈斯抽了抽鼻子，独眼中都是泪水。
  “别哭了，阿耳戈斯，你从小就爱哭。”曼陀罗华温柔地递了一块帕子过去。
  “呜呜呜呜……”看到曼陀罗华如同过去一般待他们，库克洛佩斯和赫卡同克瑞斯都忍不住地全部哭了起来。
  曼陀罗华无奈，只得起身下去安慰这些“小怪物”。可是，他越安慰，六个天地之子哭得越是凶猛，因为他们很久没有被这样对待过了，
  “行了，不许哭了！”塔耳塔洛斯看曼陀罗华安慰不过来的样子，于是冷冷地命令道。
  这一下，库克洛佩斯和赫卡同克瑞斯六个立即就停了哭泣，他们一直都十分畏惧塔耳塔洛斯，有多依赖“曼曼叔叔”就有多畏惧塔耳塔洛斯。虽然，塔耳塔洛斯对待他们不是最坏的，可是从小就是如此。
  曼陀罗华悄悄对塔耳塔洛斯竖了大姆指，然后他依次拍了拍赫卡同克瑞斯的肩膀，又伸手揉揉库克洛佩斯的头。然后和他们聊了聊近况，在深渊的光源已近黄昏时，曼陀罗华和塔耳塔洛斯一起送走了库克洛佩斯和赫卡同克瑞斯。在他们要离开时，曼陀罗华还叮嘱了六个孩子有时间可以常常过来玩，并且向他们承诺如果有到大地上去游玩的话一定会去他们的栖息地看望他们。这时古革斯突然想起了天父的交待，于是他对曼陀罗华和塔耳塔洛斯说道：“曼曼叔叔、塔耳塔洛斯大神，父神让我告诉你们，母神醒了，但是……”
  “但是如何了？”曼陀罗华看到六个孩子眼中的迟疑，于是笑着问了一句。
  “母神……母神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她只记得她是盖亚，是卡俄斯的长女……她似乎想来冥域看看你们和厄瑞玻斯大神、尼克斯大神。所以，父神他一直尽力阻拦他踏入冥土，但若是父神也阻止不了了，能不能……能不能……”斯忒罗佩斯硬着头皮说道。
  塔耳塔洛斯和曼陀罗华对视一眼，曼陀罗华没有说话，这个事情他做不了主，冥土的化身是塔耳塔洛斯不是他。塔耳塔洛斯冷冰冰地说道：“若盖亚敢来，便不要怪我不顾情分。这一点，没有改变的余地。”
  六个孩子眼中都是了然，来之前，他们就猜到了。他们也不觉得失望，一一和他们告别。
  ……
  又是新的一天，深渊的光源升起，塔耳塔洛斯在自己的寝殿中醒来，他在自己的怀里只摸到曼陀罗华的枕头。于是笑了笑，他可以感知到曼陀罗华正在花田南边的一条冥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