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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王廷里面,一边说要解放农奴,一边又要贵族缩减各种开销。这可是福华特家重要的订婚仪式。我可怜的西蒙少爷,为什么就这么不凑巧,仪式这么寒酸简陋。各家大臣的家眷也少有参加,实在丢人。”
“别乱说话,老爷说是他自己提出的主意。”
“老爷自己?我才不信,这可是他疼爱的儿子和莫迪家小姐的订婚式。不论哪一边都不会真的想不体面的举行。”
“我听说的却不是这样。这些主意虽说是老爷提出,但总还是要有人点头才行。”
“你是指我们的王?”
“是陛**旁的那位。老天!你们千万别说是我说出去的。我可不想被绞了舌头。”
“真有这么可怕吗?”
“那些流民闹事,还不是因那人而起。说王是被他迷惑住,才不惜花费大把财力修建了那座豪华宫殿。现在弄这些不切实际的改革举措,怕不是还有另外的阴谋呢。”
“我就说,谁会这么好心,真正关心我们这些百姓,除了老爷这样的善心人。他好心的提议也怕是被那人利用了去。”
“你们少说几句,赶紧干活。”有人进入忙碌的厨房,小声提醒道,“别以为今天来的大人物不多就可以偷懒。另外告诉你们个消息,那位……就是你们胆敢议论的那位大人,今天也会到访。”
“对啊,我竟然忘记。听说他也是在莫迪家长大的。”
“那不就是说,我们也可以见到那个传闻中迷惑了王的妖魔?”有人兴奋压倒了厌恶,好奇道,“听说那位大人虽是男子,却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啊。”
“是啊,能迷惑住我们的王,自然不会是庸脂俗粉了。”
一时之间,从之前的愤愤之情变成乱作一团的激动。更是有人偷懒,悄悄溜出厨房去,替其他厨娘、仆人打探是否有陌生的马车驶入城堡的大门。
因宴会厅内已经举行过大半的活动,有仆佣趁机松懈偷懒,也有人因为宾客的缺席而抱怨。特别是作为主角的一方,有更多理由生出脾气。还有人忙着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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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是他太忙了,所以忘记了今天的日子。”
“不会的。赛迪尔记性可好了,而且事关你我两家的重要日子。怎么可能忘记。”作为准新娘的妮莎不顾宾客侧目,嚷嚷着要去门前张望,被西蒙及时拉了回来。
“近日赛迪尔的确很忙。他如果失约,你也好歹体谅一下吧。”
妮莎无法接受这样的解释,提起长裙准备往门外走,被卡斯德一把拦下。
“还是我去瞧瞧吧。”他对西蒙关照道,“以后我妹妹这任性脾气可是要你好受,你要尽快适应啊。”
两位准新人望着独自前去的卡斯德,一时忘记之前的争执。妮莎后悔道:“我好像不应该让他去。还不如随便让个仆人去迎接才好。”
“但是,或许他才是最想见到赛迪尔大人的人呢。”
“来啦!来啦!”
呼唤声立即引来不少注意。有仆人抢先一步,张望到一辆陌生的黑色马车驶上城堡前的绿荫大道。有些人是在角落偷偷张望,有人是站在建筑正门的中央,却也同样无法真正直面自己的期盼。
直等到马车停下,有仆人上前打开车门。卡斯德的身体抢先在他思考之前,跨上前去。但见到马车内的人竟然一动未动地沉眠着。平静,美好,还带着一丝香甜,让卡斯德不忍去打搅,唯有静静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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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斯德!”
我在这里!就在这里!
卡斯德在心中呼唤着。理智在一再让自己克制,不去伸出手向前碰触眼前人。但对方突然急抓住他的衣物,如救命稻草般。这让他如何舍得放下,不去碰触这份自己曾经倍加珍惜的情感。
一场突然而至的变故没有让他经受住考验,这份爱便被寒风吹入凛冬。温情散尽,凝结成现在眼前这双眼中的冷漠。
瞬间暴露的情谊被及时掩盖在漠然的表情之下。即便卡斯德很想亲手揭开这层伪装,但他还是没有残忍地再次伤害彼此。面对赛迪尔的断然拒绝,他唯有让出一条道来,让其走下马车。
那双绿眸像是刻意避开他的凝视,而是走向其他朝马车迎来的人们。除了早已期盼着的妮莎以外,还有数年未见的金斯特公爵。老人坐着轮椅向自己视如己出的孩子伸出双臂。
“老爷。”
一声真情的呼喊,赛迪尔快步上前去,不禁在金斯特公爵的身旁蹲伏**,亲吻他苍老干枯的手背。
“老爷的身体可还康健?”赛迪尔边问边抬头望着妮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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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前日还有咳嗽。但今天见到你,怕是连一点小毛病都消失不见了呢。”妮莎似有醋味地哼哼着,引得她身旁的西蒙强忍笑声。
“孩子,”金斯特公爵紧抓着赛迪尔的手,“你的脸色似有不佳。”
“是陛下离开王城,诸多事务要打理,忙乱了些。否则今日也不能让大家为我等待多时。”
赛迪尔扬起嘴角,主动去扶推轮椅,回转宴会厅去。众人又热热闹闹地跟随上去。落下的卡斯德目光仍紧贴在那道瞩目的身影上,似要从身外看透其内心的真实想法。
在被众多目光关注之下,解下暗色斗篷的赛迪尔与莫迪家的小姐步入舞池。即刻所有的光芒都笼罩在其二人身上。
“你怎不和妮莎去跳?”有人站在西蒙身旁笑道,“今天你才是准新郎。”
“妮莎早盼着和赛迪尔能再跳一回舞。她说怕是以后不再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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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那人不认同,挑了挑眉,与西蒙站在舞池旁一道观看。
这一次远比以往纯熟许多的舞姿,让妮莎非要从赛迪尔口中讨出赞赏之词。
“看我是不是比以前的舞艺更佳?”
“西蒙陪着你练了很久吧。”赛迪尔笑道,“但愿他的脚现在还完好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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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也学着卡斯德一样取笑我呢。”妮莎颇为不服,但话一出口,她又收敛起笑容,“今后我就要是福华特家的人了,即将成为西蒙的妻子。弗莱德伯爵大人对我们很好,在培都拉城郊置办了新宅,方便以后西蒙出入王城。虽然看着离着近了许多,但我知道,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不会再多了。”
刚才还明媚的笑容逐渐黯淡下来,赛迪尔无法再假意维持欢快的舞步。牵着妮莎的手放下,脚步也停下。妮莎抬头见赛迪尔受其影响,失去光彩,惹得周围纷纷看向他们。她急忙拉着赛迪尔离开人群躲避。
“小姐?”赛迪尔不知她的用意。
“现在的你实在太引人关注了,你没发觉他们都在盯着你吗?”妮莎朝外小心探视着,“真是的,那些流言蜚语害的我想与你好好说话也不行。西蒙那个家伙不会也多想吧。”她见到西蒙同样盯着自己。
“妮莎,你究竟是想和我说什么?”赛迪尔见她紧张模样,忽而笑了。
妮莎扭捏着,支支吾吾。目光无意间落在赛迪尔一身纯色的长袍上。与暗色的斗篷相反,色彩纯洁光明,华彩的花鸟暗纹由金银丝线绣制。细致的领口袖边皆由细碎闪耀的珠饰串联缝制。不论是阳光还是室内的烛光都足以让这份耀目的光彩增加数倍。即便她这个公爵家的小姐,也没能穿着这般的华服举行眼下的订婚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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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亚诺真的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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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妮莎的目光注视,赛迪尔明白她刚才话语中真实的含义。
“但我最开心的日子还是与你们在一起。会永远存在以往的记忆中。”
妮莎不知他说的“你们”是否也包括曾经的雷亚诺。眼前的奢华并没有让他给予赛迪尔的感情增光添彩,反而招致太多人的不理解、厌恶、嫉妒甚至是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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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的舞算是对过往的道别吗?”
“可以这么算。”
妮莎努力灿烂着笑容,对不远处愣愣站立关注自己的西蒙挥舞手臂,手腕上系着的乳白色小石子也跟着一起摇晃。继而,这位即将踏上成熟贵妇之路的女孩朝着自己的未婚夫疾步而去。
当牵住未婚妻的手,西蒙的脸上露出轻松与欢喜之色。
“他们两个真是般配。妮莎会是我几个孩子中过得最幸福的一个。”从一旁推着轮椅出现的金斯特公爵如此断定。他否定了卡斯德,甚至也否定了自己最爱的大女儿的王室婚姻。“但赛迪尔,你是否会怨恨老爷对你的安排呢?”
赛迪尔转过身来,对金斯特公爵恭敬道:“老爷与大小姐赋予我生命,这已是最好的安排。”
“假话。”金斯特公爵板起面孔,“明明你应该怨恨我才对。或许,你说出怨恨我的话来,才能让我更好受一些。”老人深深叹息一声,让赛迪尔心头一揪,忙蹲**来,扶靠在轮椅旁。
“老爷,我是自愿留在宫中。这也是凯瑟琳小姐的遗愿,要一直陪伴雷亚诺。”
“她的确是这么说。但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牺牲。”老人颤巍巍抚上赛迪尔的手,“现在培都拉之外的民意皆是对你不利。”
“我已经从弗莱德伯爵大人那里知晓。他也提出些建议,想替我改善眼下的窘困。”
“是替雷亚诺吧。”老人苦笑,“你要出头去搞什么解放农奴,还要削减王廷还有贵族们的开销。这可都是大忌。”
“老爷您也不赞同吗?”赛迪尔蹙眉道。
“那些人不会因为你的心慈手软而改变对你的看法。他们只会更轻视你,更诋毁你。要让他们屈服与承认,唯有用强有力的手段,强硬的震慑才是解决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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