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老应该不会如此意气用事吧？即使之前有矛盾, 如今掌门已经升仙, 他不该斤斤计较才是。”贺子娴对柳风吹的印象一直不好, 只看柳风吹的外孙女庄鸾那样的性情，便知道柳风吹不是好东西。
  正如贺子娴所说, 柳风吹不应该耍脾气。
  “即使他不来，又有谁能因此责罚他不成？即便是惩罚，又能有什么效果？”
  活人比不过死人, 死人也比不过活人啊。
  人死如灯灭, 事事还不是要向活人看齐。
  贺子娴不太赞成沈佩玖的话，但她也说不出别的来，柳风吹的事和掌门的事，都与她无关。
  “佩玖你这么想就对了。”不知道苏谷雨为什么突然开始亲密的叫沈佩玖，估计是因为他不想叫沈佩玖师姐吧，“柳风吹长老, 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他脾气很是古怪，还爱记仇, 之前叶师叔与他的冲突, 即使掌门去世, 他依然铭记在心。”
  接下来的话，苏谷雨没有再明说，话说到这份上, 沈佩玖应该已经明白了。
  沈佩玖确实明白了, 可明白归明白, 事情却不能那么办。
  掌门一死，柳风吹就是明德门最强的人，新上任的孔天和根本压制不住柳风吹，那到时候一旦柳风吹再次与叶杞檀发生冲突，叶杞檀就危险了。
  所以，苏谷雨打算劝劝沈佩玖，让她去给柳风吹道个歉。
  沈佩玖表示，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道歉的，就只能硬刚这样子。
  其实沈佩玖没有那么刚，她是个识时务的人，如果柳风吹真的一直耿耿于怀，那她肯定是会怂的。
  问题出在，现在怂了的话，吃亏的不是沈佩玖，而是叶杞檀。
  谁也不知道叶杞檀什么时候变回原来的样子，一旦叶杞檀走火入魔变小的消息传出去，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沈佩玖从来不愿意相信人性，别看叶杞檀之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似乎没什么敌人，但世上锦上添花者少，落井下石者多。
  “孔师叔何日正式接管明德门？”透过重重人影，沈佩玖看向最上方一脸意气风发的孔天和。
  “快了吧，毕竟师父他迫不及待。”虽然是自己师父，苏谷雨依旧看不惯孔天和。
  这副嘴脸，尤其是在师父刚刚过世的情况下，装都装不住，未免太让人瞧不起。
  “谷雨，同我去剑锋一趟。”苏惊蛰在听到苏谷雨的牢骚后，直接拉着苏谷雨离开了。
  那不容拒绝的姿态，吓得苏谷雨没敢吭声。
  “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苏师叔这么怕苏仙师的。”贺子娴用惊奇的目光遥望苏谷雨与苏惊蛰两兄弟走远，“他们走了，佩玖，咱们也走吗？”
  殿里乱糟糟的，各方势力在孔天和上位后，吵成一团乱麻，每个人都想为自己争取更高的地位，更多的资源，他们已然忘了曾经待他们温厚有加的老掌门。
  “其实，掌门的资质很好。”
  出了大殿，离开了乱糟糟的人群，叶杞檀终于开口说话了。
  小人明明是一脸冷漠，但在沈佩玖看来，叶杞檀眼底却全是伤心与落寞。
  大概老掌门都没想到，在他身故后，真正对他的死满怀感伤的，只有叶杞檀这个入门时间最短，还没上玉碟的关门弟子。
  “资质好也无用，师父你是知道的，在咱们这一行，重要的从来不是资质。”沈佩玖硬生生把修仙这么高大上的职业，说成了路边摊一般的存在，“掌门一心扑在明德门上，修为无法精进是很正常的事。”
  “如果他能一心修行，哪怕是安下心再修行十年，他也可以突破当前境界，增添寿数。”叶杞檀说起来就觉得惋惜。
  “师父觉得，活得长就一定好吗？”沈佩玖嗤笑一声，想起孔天和平日里的温文尔雅，以及今日意气风发的样子，“人活得长，看得事情多，事事都明白，反倒会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叶杞檀不明白，小人转过头，疑惑的看着昔日里无比闹腾，今日又变得很是通透成熟的徒弟。
  沈佩玖冲叶杞檀笑了笑，伸手用食指指尖，碰了碰她的脸，在小小的脸上戳出一点点痕迹，破坏了小人如冰封般的表情。
  “如果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希望我活着，哪怕是多活一天。他们都想让我马上去死，连你也一样。到那时，我怕是会如掌门一般，即便资质极佳，也没了活下去的想法。”
  以前沈佩玖是为自己活的，她本能的畏惧着死亡，但死亡究竟有什么可怕，沈佩玖不知道。
  其实活或者死，对沈佩玖来说，没什么区别。
  但遇到了叶杞檀后，一切似乎不太一样了。
  沈佩玖开始想着，能不能和叶杞檀一起，活在这繁华的人世间，吃好吃的，喝好喝的，穿好看的，过舒服的小日子。
  “你不应为他人的喜恶改变自己，你要找到自己活下去的意义，而不是因为他人的一句话而左右摇摆。”叶杞檀不赞同沈佩玖的话，她伸出小手，抓紧沈佩玖的食指，“如果有一天，我不想让你活着了，那你就不必认我为亲近的师父，到那时，我就不配做你的师父。”
  师徒的关系是非常密切的。
  甚至有时候，师徒比父母子女的关系更为密切。
  这条路，又长又远，路上崎岖不已，每一步都如同在悬崖边行走，一步走错，万劫不复。师父，是弟子身上的绳索，一旦弟子掉下谷底，这条绳索就是救命的。
  而弟子，何尝不是师父身上的救命药丸。
  沈佩玖的心情好了不少，她嘴角扬起笑容，看着是满面春风。
  一次次确认自己在叶杞檀心中的份量，每一次都能得到极佳的反馈，这对于沈佩玖而言，是一件很好的礼物。
  这世界也不兴什么葬礼，掌门仙逝的消息传出去，无人在乎老掌门葬在何处，所有人都在准备孔天和的继位大典。
  之所以要大办继位大典，除了要帮新掌门扩张人脉外，还为了能扬明德门之威，宴请四周门派的人过来，让他们看看明德门有多强。
  即使掌门逝世，明德门也没有落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占便宜的存在。
  因为继位大典，所以二代弟子的内门大比便不会再举行了，比较二代弟子之一的孔天和已经继承明德门，算得上一代弟子了，一代弟子是不比的，日后的排名便是如此。
  明明实力在第一阶梯，却成为小师妹，并且一直都会是小师妹的叶杞檀有点儿庆幸。
  对于名次和排位，叶杞檀不看重，她修炼用的资源都是自带的，所以门内的排名所带来的资源，于她而言不过是蚊子腿上的肉，有就有，没有便罢了。
  如果马上要开始二代弟子的内门大比，叶杞檀现在的状态，还真是为难沈佩玖了。
  “我小师父要一直这样吗？”晚上，沈佩玖将叶杞檀送到后山，然后回到自己的小木屋，问着系统白猫。
  白猫冲她摇摇头，“当然不是，等她走火入魔的debuff消失就可以了。”它舔了舔毛，嘿嘿一笑，“不过理论上来讲，如果她一直无法改善体内灵力的状况，她真的会一辈子这样。”
  沈佩玖微微皱眉，不知道叶杞檀到底是卡在哪儿。
  她盘膝坐在床上，內视丹田，丹田之中的墨海一如既往的黑，墨海之上，她的灵笔更为漂亮了。
  不管是从笔杆的样子上看，还是笔尖的毛看，任何一个角度，灵笔都漂亮的接近毫无缺点。
  这说明沈佩玖的资质已经被优化到最好。
  修行者的每一重境界，于墨海都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墨海越大，修为越高。
  “满级后，丹田会出现山水图。”白猫向沈佩玖讲解之后的修为形式，“等你满级，灵笔会沾着墨海的墨。用尽所有笔墨，绘制一幅山水图。”
  这幅山水图究竟有什么用，沈佩玖不清楚，但想也知道，肯定很厉害。
  “叶杞檀的资质比你更高，所以她提前摸到了那个境界，但是以她如今的修为，底蕴不够，墨海中的灵墨被消耗一空，她及时止损，但还是走火入魔，成了这个样子。”白猫的眼睛跟扫描仪一样，看的清清楚楚。
  沈佩玖哭了。
  她，拥有系统的人，然后被小师父的修为吊打不说，连资质也比不过小师父。
  哭了哭了，这辈子都是个徒弟，就是个弟弟啊。
  “也就是说，一旦她的灵墨足够，她就能在低等级，提前绘制出山水图？”沈佩玖被惊得说话都有点儿不利索，“喂，你说实话，我小师父才是你的宿主把？”
  白猫受不了的给沈佩玖一个白眼，“不管她有多天才，她都是你的师父，是你的金手指，你不应该觉得这是你的幸运吗？”
  对哦。
  沈佩玖仔细一想，发现白猫说的没毛病。
  叶杞檀越强越好，她抱的大腿越粗，以后就越轻松。
  谁家徒弟跟她似的，想要什么资源有什么资源，叶杞檀在为沈佩玖砸资源的时候，爽快的像家里有灵石山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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