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国师_43
作者:
故筝 更新:2024-05-22 11:19 字数:4168
徐福上前一步,抓起衣袍,纹饰精美,上面绣有的古老图腾,带着厚重的气息,的确比起送到奉常寺中来的祭祀礼服,不知要好了不少。
恐怕享受如此待遇的,也就他独一份儿了。
徐福心中紧了紧。
秦始皇对他这么好,真的不是对他有所企图吗?但是他伪装成秦始皇娈宠的时候,也没见秦始皇有何特殊反应啊。还是说秦始皇诸多举动,不过是为了给他这个功臣应有的待遇罢了?
历史上秦始皇似乎并不是个小气的人,如此想来,倒也有可能。
徐福不想表现得太过自恋,若是误会了,那岂不是贻笑大方?他暂时埋下心中疑虑,示意内侍将那衣袍收拾起来。
这头刚收起衣袍,那头又有内侍缓步进来,跪在地上,道:“王上,徐太卜一事已有结果。”
“报上来。”面对正事时,嬴政身上的气息登时就变了,严肃又威严,仿佛刚才那个捏住徐福下巴还陷入发呆的人,压根不是他。
内侍呈上竹简,口中道:“奉常寺中有一人名赵毅,他与徐太卜立下赌约,为窥得徐太卜卜卦所得,他便联合看守之人,与奉常寺中另一太史,窃走了竹简。”
果然是他!
徐福皱了皱眉,赵毅实在太会装了,竟然半点痕迹也瞧不出来。
嬴政听完内侍之言,又翻看竹简,当即冷声道:“将那赵毅拿下。”
“不,等等。”徐福出声打断了嬴政的话。
内侍额上冒出些许汗珠来,心道徐太卜真是好大的胆子,连王上的话也敢一口截断。
嬴政倒是极有耐心地转头看向徐福,“你可还有其他打算?”
徐福点头,“这时拿下他没有什么意思,就算拿下了,他心中定也是不忿的,说不定还会将我抹黑成一公报私仇之人,刻意报复于他。蜡祭在即,也没必要为此人闹出不快来。待到蜡祭之后,我卜出的日期与他卜出的日期,孰好孰坏,届时一目了然。他可以说我作假,但他总不能再怨老天也作假。”
把人粗暴地关进牢狱有什么意思?打击别人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先从心理着手,让他丧失自信,意识到自身差距,震惊之余丧失斗志,那才是最为严厉的惩罚!
内侍跪在地上,暗自道,竟还教起王上如何处置来了。
嬴政向来能听进他人之言,更何况是徐福口中所言?他沉吟片刻,道:“按徐太卜所说去做。”
内侍懵了懵,还顶着一头汗水呢,他抬头一脸惊愕地应了声,退到了殿外去。
众人都被嬴政挥退。
徐福心中一紧,嗯?他要做什么?
却见嬴政疲累地揉了揉额角,冷声道:“寡人接了赵太后回宫。”
赵姬那个幺蛾子又回来了?!!!!
第44章
赵太后被驱出咸阳,移居贡阳宫一事,虽为王室秘辛,但实际只是大家彼此心中有数,却并不提起罢了,毕竟担心损了嬴政的脸面。只是正逢蜡祭,一国太后却未在宫中,传到六国去岂不是成了笑话?
齐人茅焦对嬴政道:“秦方以天下为事,而大王有迁母太后之名,恐诸侯闻之,由此倍秦也。”
嬴政不愿在蜡祭前惹出事端,这才前往贡阳宫,悄然将赵姬接了回来。
那夜嬴政一身风雪归来,便是前去贡阳宫了。
嬴政对母亲赵姬的最后一丝温情也被消磨了,赵姬在贡阳宫中并不安分,一面派人来求嬴政,一面却又在贡阳宫中享受最后的疯狂荒唐,更甚至在宫人面前大骂嬴政,哪里还有半分太后应有的姿态?赵姬如此做派,又岂能唤得嬴政心软?
赵姬被接回宫后,嬴政便不再理睬了,赵姬不复往日风光,在宫中又如何撒泼,嬴政也丝毫不管了。在咸阳宫中,不管赵姬如今做了什么,也不会泄露出去,只是将赵姬衬得越发如同可笑了。
原本徐福还在想,嬴政怎么与他说起了赵姬的近况,紧接着,他便又听嬴政道:“赵太后回宫,必然会寻人发作,若是不慎与你撞上,你不与她计较便是。”
如今嬴政对赵姬的称呼如此疏远冷淡,言语间更是如此嫌恶赵姬。
做人母亲做到这个份儿上,也实在太过失败了。
徐福点头应道:“这是自然,我会避着太后些的。”
嬴政“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了,徐福能瞥见他眼角隐隐透着的倦色。秦王之位尚且不好坐,不知等到秦始皇一统天下后,又该肩负如何压力。想到这里,徐福又突然觉得自己太奇怪了,他岂能用常人来揣度秦始皇呢?
没一会儿便有内侍前来请嬴政了,想来还有什么事等着嬴政去处理,嬴政一走,徐福倒是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
若是嬴政继续留下来,他必然感觉无所适从,毕竟昨夜的梦境还时时回荡在他的脑中。
宫人点了火盆,又给徐福送来了食物,徐福顿时将那些思绪都抛开了,冬日里,想那么多都没什么用,还是惬意处之最为实在。身为一个职业神棍,他得时时保持冷静才对呢。
只是等到当晚入夜后,嬴政回到寝宫中,却不见徐福身影。
“徐先生呢?”嬴政挑了挑眉梢问道。他倒是没太在意徐福不见踪影的事儿,毕竟徐福日日留于寝宫中,不仅徐福习惯了,就连他也习惯了。
宫人不敢抬头,低声道:“徐先生说这几日睡得不太安稳,让我们给收拾了偏殿出来,刚刚睡进去了。”
原本这样的事,当然要嬴政做主同意,徐福才能挪进去的,但是宫人们见往日嬴政对徐福的态度,便也不好怠慢徐福,连忙就为他收拾出来了。
嬴政的神色微微有些复杂,他沉默半晌,才开口,“徐福若是入睡了,那今日便如此吧。”
他不知为何徐福突然想要搬到偏殿去,但是嬴政最先想到的便是,徐福发现了自己对着他夜夜春。梦的事?
正好,他也需要短时放松一番,仔细思量思量那诡异的梦境。
那边徐福一夜未入梦,醒来之后,徐福登时神清气爽不少。
说不定是秦始皇的那张床被下了降头……徐福如此想着,顺便还决定多翻一翻古籍,找出个破解之法来。
嬴政早早离了寝宫,徐福因为睡得太过香甜,醒来后又错过奉常寺的时间了,徐福磨蹭了一会儿,正准备去用早膳,他还没来得及踏出殿门,就见宫人急急忙忙跑过来,高声道:“太后到了。”
其余人怔了怔,连忙跪地迎接。
唯剩下徐福跟个桩子似的,特别显眼地站在那里。
但徐福真不想跪地,更不想匍匐。
他对赵姬喜欢不起来,自然也不乐意用如此大礼迎接她。
很快,赵姬便带着一群宫人朝这边来了。赵姬不如之前那样姿容妍丽了,她眼角松弛,头上隐约能瞥见白发,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依旧是风韵犹存的,一身宫装套上身,雍容华贵、容色妍丽。
赵姬还未踏进殿来,便口中问道:“扶苏呢?”
宫人应道:“在偏殿呢。”
赵姬还要再问,目光却陡然从徐福身上掠过,立时滞住了。
“又是你?”赵姬恨恨咬牙,看着徐福的目光登时就变得不善起来了。之前在蕲年宫中,嬴政如何羞辱于她,此人也是在场的!“见了我为何不跪?”赵姬拔高声音,厉声斥责道。
如今的赵太后,也就只能在徐福面前耍耍威风了。
徐福淡定道:“太后来得突然,徐福准备不及。”
还反过去怪她了?赵姬心中不快,冷笑道:“不过是政儿身边一男宠,也敢对我不敬?谁人给你的胆子?”其中赵姬心中更不忿的是,嬴政能找男宠,却不许她养面首吗?
宫人们心都齐齐提了起来,无比紧张地望着这两人,生怕出了什么意外。当然,他们更担心的是,赵太后会不会伤到徐福。如今这两人中,王上更重视谁,那还真不好说。
徐福依然淡定,他很清楚,赵太后就算再猖狂,也不可能拿他如何,顶多拿话来刺一刺他罢了,徐福听过的流言蜚语还少了吗?又岂会惧怕这些?
还没等赵姬继续作威作福,又一阵脚步声近了。
只见扶苏身后跟着宫人,小小的身子跌跌撞撞地朝着这个方向快步走开,他怯怯地唤了一声赵姬为“祖母”。之前他还跟着郑妃时,赵姬便偶有刁难郑妃的时候,那时在扶苏心中,便种下了畏惧的种子。
赵姬也顾不上徐福了,她原本的目标就是扶苏。
赵姬蹲下身来,抓着扶苏的小手,露出温柔的笑容来,“扶苏,祖母问你,你可知祖母宫中的小姐姐去哪里了?”
扶苏眨了眨眼,露出懵懂无知的表情来,“扶苏不知道呀。”
赵姬暗暗咬牙,又问:“那你在宫中可还见过其他小孩儿呀?”
徐福在旁边,心中却是微微一沉。
赵姬说他胆子大,依他看,胆子大的人是赵姬才对!赵姬问的应该是她与嫪毐那私生女的下落吧?她知道嬴政不会再心软,竟是跑到寝宫来,利用起扶苏一小孩子了。
当真是愚蠢之极……
第45章
担心扶苏应付不了赵姬,徐福正要站出来,却听扶苏继续用天真无邪的语调,将赵姬的话直接堵了回去,“祖母在说什么?扶苏从来都是只待在这里呀,扶苏很听话,不会乱跑,哪里会看见其他人呢?哦……扶苏只见过一个……”
“谁?”赵姬的双眼唰地就亮了起来。
徐福心中暗自觉得好笑。
他猜到扶苏要说什么了。
“喏,就是他呀。”扶苏转过头,指着宫人手中抱着的襁褓,还生怕赵姬不明白似的,还特地解释道:“胡姬给我生的弟弟哦。”
赵姬的脸色骤然变了,哪怕是在小孩儿的面前,她也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不快的神色来。赵姬感觉到自己被一个小孩儿给愚弄了,若不是因为扶苏乃嬴政长子,赵姬深知扶苏地位,恐怕已经忍不住狠狠教训扶苏了。
她原本气势汹汹地转身欲走,但她拉长了的脸上又突然浮现了几分怪异的表情。
赵姬快步走了过去,动作近乎粗暴地将那宫人拽了一把,宫人惊了一跳,差点失手摔了怀中的孩子。赵姬看了看那孩子的面容,顿时神色更加难看,徐福甚至还能隐约瞥见赵姬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赵姬是在失望什么?难道她以为,那会是她生下的那个孩子?
徐福觉得实在可笑。
赵姬若是聪明一些,若是真为她的私生儿女着想,她就应该好生乖觉一段时间,起码先博得秦始皇些许的心软,那时再私底下去寻他们的下落,总比她现在大张旗鼓跑到秦始皇寝宫中来,企图从小孩嘴里套话要好。
赵姬的确没有死心,她不相信嬴政会对自己那么狠。
但是再不死心也无法了,她找不到她那双儿女的下落。
她生下来的儿子,真的死了……
嬴、政。
赵姬神色恍惚地从殿中走了出去,也顾不上再对徐福发作了,徐福倒也算是逃过一劫。宫人们恭送着赵姬离开,心中也暗自松了一口气,一旁有人则是悄悄向嬴政报告去了。
秦始皇这flag立得太快,前一日还跟他提起要避开赵太后,后一日自己就跟赵姬撞上了。
徐福暗自吐槽完,压住想要打呵欠的冲动,又困又饿的,他还是先去吃饭比较好。
他刚一拔腿,扶苏就抱住了他的大腿,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摆,一脸紧张地道:“徐先生,我、我有些害怕……”
扶苏话音才刚落下,那头胡亥就像是要呼应他似的,跟着也哇哇大哭了起来。
都被赵姬吓唬一遍了,神经居然迟钝到现在才哭……
扶苏受到胡亥的影响,抬头看着徐福的那双大眼也变得水汪汪了起来。
胡亥哭得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