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作者:我本人      更新:2024-05-23 13:53      字数:4042
  南知意托腮问道:“为什么呀?”她原本跟詹四娘的关系也不好,可雍淮这么一说,她又被激起了兴趣。
  雍淮替她将鬓发理顺,“她不是个好东西。”想起雍林那日饶有兴致的叫他看的密报,雍淮便不想让小姑娘跟那女子沾惹上半分。
  雍林跟他爹一样,爱养锦衣卫,锦衣卫那日便恰巧看到了些东西,顺带呈给了雍林。
  南知意瞪大了眼眸,不太明白雍淮怎么会突然这样说,他虽成天一副对谁都看不上的态度,却是很少评判谁的,能被他说出不是个好东西的评价,想来也是有点东西的。
  小姑娘还待追问,雍淮却挑开了话头,“冬至已经办过宫宴了,元旦估计不会办了。等元宵那日,我带你去外面赏灯。”
  雍淮信心满满,南知意却一点都不给他面子,想也不想便摇头拒绝,“我要跟我阿娘她们一起看灯的,我家里也会布置花灯。”
  “这样啊。”雍淮的眉眼显而易见的黯淡了下来。
  自许后不在,宫中已经许久没怎么大办过年节了,雍淮只依稀记得,当年元宵时,宫中许多人都会换上玉兔捣药的补子,连母亲也会穿这样式样的补服。
  南知意勾了勾他的手指,“因为以后就不能跟他们一起看啦,下次再陪你看。”
  “那,以后都陪我看好不好?”雍淮得寸进尺的要求着。
  俩人在船里说了会子话,时间便不早了,雍淮将她送到了女眷所在的附近,便折返回了太极殿。
  虽是已经订婚的未婚夫妻,在一起相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到底是宫宴上,人多眼杂的,谁知道会不会被有心人传出什么来。雍淮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怕南知意听了心里不舒坦。
  筵席处,歌舞管弦之声不绝于耳,伎人穿梭于各处为众人斟酒,轻薄的披帛暗香浮动,勾人心魂。
  “她怎么总是看你?”
  赵圆不知何时凑到了她身边,同她咬耳朵。
  南知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她说的是詹五娘,压了压唇角,道:“我怎么知道。”
  转瞬间,她面上又浮起疑惑之色,“詹四没了,她不是应该在丧期吗,怎么还跑来宫宴上。”
  詹四未曾出嫁,詹五娘为在室姊妹所服应为齐衰一年。说是要给她服丧,其实世人真正看中的唯有给父母服丧而已,故而她若是想出去玩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这到底是宫宴,还未除服便跑过来,已经算是不敬了。
  南知意又看了她一眼,满脸莫名。
  “不知道。”赵圆托腮望她,“凉国公夫人和凉国公还在闹离婚呢,今日我似乎瞧见是她叔母带她来的。”
  南知意抿了一口茶,勾唇笑了笑,“这一家子人,连脸面都不要了。”
  她叔母赶在宫宴时带她进来,连自己亲生的都没带,带了个侄女进来,打量谁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来都来了,定是不会在这干等着的,多半还要有动作。
  过了许久,见她不说话了,赵圆又开始给她说自己近来的案子,兴致勃勃的。
  眼见她要发表长篇大论,南知意狠瞪了她一眼,“你生怕别人都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是吧?”
  赵圆霎时闭嘴,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俩人慢慢用着自己面前的菜肴,宫中庖厨的手艺皆是顶好的,一案几的菜式,总有符合个人口味的东西。南知意每样都喜欢的很,让小宫女给她舀了一碗汤,美滋滋的吃着。
  筵席的右侧却突然闹将起来,这边都是些小贵女所在的地方,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宫人们搬了许多东西进来,许是有人提了要行酒令。
  “县主可要一同玩?”有人高声邀请南知意,语含期待。
  南知意想了想,笑着拒绝,“你们且先玩着,我待会再来罢。”
  她推了推身旁的人,催促道:“你不去玩玩?”
  赵圆看了一圈那边玩的人,好几个她不喜欢的,听到远处传来王悦秀的大笑声,满脸嫌弃,“我都懒得搭理她们。”
  冬日寒气重,众人身旁都放着炭火,南知意用完饭,放了几个小橘子在上面慢慢煨烤着,甚至还把盛着青梅酒的酒壶也放了上去,看的身后的小宫女心惊胆战的。
  “县主,你还是少喝点罢。”小宫女不敢管束她,只能小心翼翼的劝慰。
  南知意被她弄得索然无趣,“我知道我知道,不会喝多的。”
  宫女见她已经有了决断,便不再多说,免得惹人厌烦。
  那边玩了好一阵,南知意看了一会,只觉被炭火熏得慌,里面人又多,差点被闷坏了。
  “县主这是去哪呢?”小宫女见她起身,急忙问她。
  南知意道:“有些闷,我出去转悠转悠。”
  不论是哪家的贵女要转悠,宫女都是不可能离身的,便跟着她明明一同走着。
  南知意对宫城不熟悉,只会走刚才去海池边的路,也不敢乱走,凭着记忆慢慢转着。
  听到树林深处传来有人走动的声音,詹五娘紧张的掐了掐指尖,敛声屏气的听了许久,又有些疑惑。
  这样轻的脚步声,若是不仔细聆听,怕是都注意不到有人来了。
  似乎有些像女子。
  回想起先前家中安插在宫中人手告诉她的话,詹五娘又定了定心神,许是她太过紧张,想差了。
  一阵寒风吹来,南知意人不休息想要裹紧披风,却才想起披风刚才被她丢在了筵席处,没有穿出来。
  看出她心中所想,宫女自告奋勇道:“县主,婢子去将披风取来。”若是这祖宗受了凉,她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好。”她这样贴心,南知意也乐得享受,笑着应了,自己又缓缓往海池而去。
  听到身后那人逐渐走进了,詹五娘迅速调整好表情,浅笑着转过头来。
  佳人手中拈着一枝鹅黄色的腊梅,回眸望她。
  她长的着实不错,清丽婉约,比詹四娘更胜一筹,詹家众女中,属她容貌最好了,这也是凉国公对她比别的庶女更为疼爱的原因。
  南知意眨眨眼,哼笑道:“你做什么呢?”
  从看到是她起,詹五的神色便是僵硬下来,半晌不能动弹。
  “县主也在这呢。”
  南知意走到了她的附近,上下打量了一番,“今日穿的这么好看啊,还在孝期呢,连织金妆花的裙子都穿上了。”
  詹五娘平静的看着她,心底却涌起一个疯狂的念头,不断的叫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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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眼前这人明眸善睐, 巧笑倩兮,颊侧的那一点笑靥,恰到好处的露出深深笑意。
  詹五娘蓦地升起一股莫大的嫉妒来, 她出身郡王府, 又是县主,想要的什么几乎都能得到。
  而她不一样,她的生母是贱籍之人,凉国公府的歌女。所幸她母亲并未伺候过凉国公的其他宾客或好友,她才能被承认,不至于混淆了血脉。即便如此,在生了她的几年内,她母亲也仍旧未能脱籍,一如既往的做着从前的事。
  直到她稍微大了, 讨了凉国公夫妇欢心, 生得又不赖, 她母亲才脱离奴籍, 日子好过了些。
  可她母亲无论如何也没有妾的名分,她永远只能是滥妾所出,詹五娘的眼前突然浮现出那日的场景来。
  “奴婢生的孩子, 自然便是奴婢了。”詹四娘笑看着她,眼中满是嘲讽, “五娘啊,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不过是无心之言,你莫要见怪。”
  詹五娘仍旧是一贯的温柔以待,慢条斯理道:“阿姊莫要如此说,卫青也是以奴婢之子成为大司马。”
  詹四娘不屑的看着她, “你是男子吗?”
  “思皇后亦是以奴婢之女的身份母仪天下。”詹五娘平静地回答着,语声淡淡。
  詹四娘勃然大怒:“谁教你这般痴心妄想的?”
  “母仪天下,你配吗?”
  她都被中断了此事,只能以后再寻出路,她这个从前不起眼的妹妹,竟不知从何时开始,有了这般想法。詹四娘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因着一时好奇,求了母亲给这丫头的歌女生母脱籍!
  被戳中了埋在最底层的心思,詹五娘慌乱不已,这是她从未与人道过的事,脸色涨红,“阿姊,你怎的这般......”
  詹四娘原本是一时冲动才说出这些话来,没想到她反应竟如此大,当即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冷笑了几声,“五娘,你竟有这志气啊,真真是想不到呢。”
  “怎么不早些告诉姐姐,好给你想想主意啊?”
  两人又争执了几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动起手来,缠斗到了一起。
  因在池边,苔藓丛生,詹四娘脚下一滑,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詹五娘的衣襟。詹五娘怕被她给扯下去,奋力往旁边一躲,喘着气看着她。
  没了支撑,詹四娘毫无悬念的落入池子里,她不会游泳,便唤詹五娘,“快救我。”
  詹五娘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三伏天里浑身也是止不住的发冷,两手颤抖的捏住衣襟,呼吸声都迟滞了几分。
  池子不算深,詹四娘一个人扑腾了一会,居然是学会了一些游泳,挣扎着挪向岸边,眼见便要攀上岸。
  她活着,那她便永远要比她低一头。今日将她彻底得罪了,她想要的东西,再难有机会拿到。
  若是、若是她不在了,那她便是父亲未嫁女中最出色的那一个,父亲是肯定会重视她的。便是母亲想要反对,也无可奈何。
  打定主意,詹五娘阔步向前,“阿姊啊,别怪我......”
  “你还不把我拉上来。”詹四快上岸了,没了惶恐,语气恢复了从前的嚣张。
  她挽起袖子,猛地伸出手,按着詹四娘的脑袋,用力向下压去。
  没有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一出,詹四娘一下子就被她按进了池中,拼命扭动着身子。
  詹五娘死死地盯着池面,眼神空洞。不知过了多久,池面忽然平静下来,再无半分多余的动静。
  柳叶从树梢掉落,飘荡在水面上,满池浮着莹白的茉莉,点点如高山上的霜雪,极尽妍态。
  望着水中那一动不动的人,詹五娘向后退去,猛地跌坐于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浑身被汗水给浸透了。
  “县主可会凫水?”
  第一次不知多用力才狠下了心,更是不知做了多久的噩梦。可第二次,便容易多了。
  南知意听不明白她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翻了个白眼,“你谁啊,我会不会凫水,关你什么事?要你管?”
  “没什么。”只是问问而已,詹五娘笑得极其温柔,“县主不想告诉我也没事,到时便知道了。”
  南知意疑惑地看着她,有些想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却自觉地又向后推了推,现在离她有接近一丈远了。
  本来是出来散心的,没想到看到这么个糟心玩意,南知意的心情瞬间就不好了,“我走了,你慢慢玩吧。”
  詹五娘凑近了些,“县主,你说,这样冷的天气,我要是掉下去了,该当如何?”
  过了片刻,她的心肠虽愈发冷硬,情绪却冷静了下来。先前已经有人看到了她出来,若是人真的死在这,只怕是会怀疑到她头上来的,更何况宫中人多眼杂,有人看到了什么也是说不准的事。
  就算不是她,太子妃死在了宫里,也必定是要有人来背这个锅,若真碰上这种情况,不是她做的事也要变成她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