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施主，化个缘
  凌霄一路上问了好几个人，才算从七绕八拐的火车站出来，看着出站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忍不住暗暗皱眉头。
  人真多啊！
  之前十九年见过的人，加起来还不到五十个。
  六天前，他离开生活十九年的地方，先是走了两天山路，到了山下的一个村子，然后坐拖拉机到镇上，在一辆破巴士上待了四个小时，又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这才来到了洪都市。
  尽管在山上度过了十九年，但不表示他孤陋寡闻。
  师父经常会外出办事，每次回来都给他带来各种书籍，另外还有一部陪伴多年的收音机，让他对外面的世界有了了解。
  即便如此，真正来到这个繁华的世界之后，他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在新奇之余更多的还是不舒服：人太多了让他不舒服，空气太浑浊让他不舒服，到处都是噪音让他不舒服。
  跟外界接触本来就不多的他，走到哪里都会吸引无数目光——被那么多人盯着更不舒服。
  其实这也不能怪别人，就他那身装束能不引人注意吗？
  一米八五的身高，面红齿白五官清秀，如果穿上一身时装，绝对算得上是个帅哥，可问题是……
  他穿的是什么玩意？
  一身深青色道袍，头上戴着同样颜色的道巾，脚穿一双黑色十方鞋，身后还背着个木箱子。
  这身行头放在21世纪，回头率想不高都难。
  凌霄深刻认识到还是山里好，空气好，没噪音，更不会被一大群人围观，他决定找到师父立马回家。
  “请问，你见过我师父吗？”凌霄站在一个男人面前，以标准的道揖行礼。
  “走开！我没钱！”
  “我不要钱……”
  “滚！”
  壮年男人恶狠狠地瞪起眼睛，凌霄暗暗叹了口气只能退开，心道这人太没修养太没礼貌了。
  于是，他在退开的同时跟对方擦肩而过，顺势屈指在男人左腰点了一下，又朝另一个行人走去。
  噗……
  壮年男人才刚走出没几步，好像皮球泄了气的怪声传来。
  紧接着，刺鼻的恶臭味疯狂蔓延，他先是愣了愣，紧接着发出凄厉的惊叫，在无数行人嘲笑、恶心、鄙夷的眼神中，飞也似的朝不远处的公厕奔去……
  “请问，你见过我师父吗？”凌霄这次询问的对象，是个打扮时尚相貌姣好的年轻女孩。
  “你师父是谁？”女孩上下打量着他。
  “他大概这么高……长得没我好看，穿着跟我差不多……”
  “你有照片吗？”
  “没有。”
  凌霄无奈的摇摇头，随即眼前一亮，赶紧说道：“对了！我师父名字叫凌志灵，你听说过吗？”
  女孩差点把嘴里的冰红茶喷出来，她愤怒的瞪着凌霄：“道士也这么恶趣味！你师父是林志玲？我师父还是张曼玉呢！神经病！”
  “张曼玉是谁？难道是我师父的朋友？”凌霄满脸激动。
  “走开！”
  “你先告诉我张曼玉是谁……”
  “再不滚我就喊警察了！”
  女孩愤怒的叫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甚至还有几个年轻人，面色不善的向这边走过来。
  凌霄一看情况不对，只能苦笑着转身离开。
  这个世界让他很不适应：他只是想问一下师父的去向，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干嘛对自己恶言相向？
  咕噜……
  从火车站出来之后，走了很长的路问了很多人，有点疲惫的凌霄坐在路边花圃旁，刚坐下休息一会肚子叫了。
  从山里几经辗转到达洪都，仅有的一点钱已经用完了，寻找师父的路才刚刚开始，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第一次离开大山，第一次来到都市，很多事都让他觉得艰难，即便是最基本的吃饭问题。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前吊坠，心里默默祈祷尽快找到师父。
  如果他把那个吊坠放在衣服外面，肯定会让回头率更高：有人用金银做吊坠，有人用珠宝要做吊坠，谁见过用个黑不溜丢，不仅不起眼甚至很难看的小瓶子当吊坠？事实上连凌霄自己都觉得这玩意很难看，但是师父说当年在山脚捡到他的时候，他身上只有这么一个吊坠。
  换言之，这个吊坠是他身世来历的唯一证明，虽然凌霄对寻找身世毫无兴趣，却还是被师父要求随身佩戴。
  一来二去戴了近二十年，现在也已经习惯了。
  突然！
  就在他唉声叹气时，不远处传来尖锐的刹车声。
  轿车后面拖着黑色轮印，歪歪扭扭的停下来，前方地面上躺着一个人。
  虽然这是凌霄第一次来到大都市，第一次见到这么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但不表示他是个毫无见识的土包子。
  师父每次带回来的各种书籍，还有那部陪伴他多年的收音机，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不少认识。
  比如……
  眼前这种情况不是车撞了人，而是收音机里常说的——碰瓷。
  难怪师父不让自己离开山里，说外面的世界人心险恶，师父果然没骗自己啊！
  轿车车门随即打开。
  凌霄愣住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呢？
  从深山到大都市，这一路上他见到了很多人，有男人也有女人，却从没有这种惊艳的感觉。
  没办法用简陋的语言，去形容这个女人的美。
  脑海里莫名其妙浮现出，在一本古书里看过的文字：以花为貌，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或许也只有这样的字句，才能描述出这个女人的倾国倾城之貌吧？
  向来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为原则的凌霄，对这种事本打算不闻不问，但现在他决定见义勇为。
  女人从车里下来之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她理所当然也认为是碰瓷，于是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就在这时！
  路边突然间冲出四个，面相凶恶杀气逼人的大汉，飞一般向美女跑来！
  不对！
  如果是碰瓷，倒在地上的人即便有同伙，这些同伙也应该是找人讹诈，怎么可能直接冲上去？
  如果不是碰瓷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借碰瓷让对方下车，继而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女人看到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冲来，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俏脸色变转身就往反方向逃跑。
  可她毕竟是女人，哪能跑过几个大汉？
  附近倒也有一些行人看到，只是这帮家伙人多势众，旁观者根本不敢插手。
  双方距离以可见速度缩短，几个大汉脸上浮现出得意狞笑，显然是认为已经志在必得了。
  “无量天尊……施主，化个缘。”很突兀的声音出现，凌霄挡住几个大汉的去路。
  “死道士！滚开！”为首的大汉怒吼，用力一把推过来。
  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以双方这么近的距离，大汉原以为一把就能把对方推开，结果竟然一掌推空。
  不仅如此，因为这一推用上了不少力气，推空之后大汉的身体，立马不受控制的向前倾。
  大汉脚下一个跄踉差点摔倒，声音又从右侧传来：“施主，化个缘。”
  “化你妹！”
  大汉又急又怒，满脸戾气一拳轰出。
  可是……
  就在他举起拳头砸向凌霄时，拳头还没来得及命中目标，脸色突然煞白呈现出痛苦之色。
  大汉挥出的拳头凝滞片刻，随即收回那条胳膊，捂住另一只手的手腕嘶声惨叫：“我的手……我的手断了……好痛……”
  没有伤口。
  没有流血。
  甚至看不到任何特殊变化，只是觉得手腕剧痛难忍，好像被生生撕裂了一样。
  “施主，化个缘。”凌霄把目光投向另外四个同伙。
  “一定是他搞得鬼！”
  “废了这王八蛋！”
  其余四个大汉顾不上追美女，他们明白碰到了难缠角色，不解决这个臭道士哪有机会抓美女？
  唰！
  四人纷纷把手伸向腰间，下一刻手里多了一把弹簧刀，满脸煞气扑向凌霄。
  玩大了！
  凌霄心里暗自苦笑，尽管跟师父学了一些手段，但不表示他真是武林高手：不管在火车站整那个没礼貌的家伙，还是刚才对付那个大汉，说到底都是在对方没防备之下，利用一些特殊手法一招制敌，像现在这种几个打一个，而且对方有武器的情况，他可就没有丝毫把握了。
  一想到见义勇为，想到出手救的是个大美女，凌霄最终还是做出决定，把手伸向背在后面的木箱……
  沈暮云跟几个大汉相隔十多米，发现有人出手相救，她赶紧停下脚步快速拨出一个号码。
  拨出号码后她并没有说话，响了一声后直接挂断，然后站在原地冷眼旁观。
  这家伙是什么人？
  她不知道。
  不过在此之前，如果在路上碰到这种打扮的人，她的想法肯定跟其他人一样：现在这年头，要饭的也得有点创意，尽管假扮和尚道士的创意已经用烂了，但总比直接拿个碗乞讨强得多。
  可是……
  如果他真是个假扮成道士的乞丐，会跟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伙乞讨吗？更不可能出手打伤对方。
  “小心！”
  发现另外四个大汉掏出凶器，沈暮云条件反射的提醒。
  紧接着，她看到凌霄把手伸向背后木箱，原以为他打算拿什么武器，结果……这个蠢货搞什么鬼？
  那是一张纸。
  大约五厘米宽，二十厘米长，纸张呈杏黄色，上面用红色颜料勾勒出，鬼画符一样不知是文字还是符号的东西——总而言之，这就是一张在电视电影里经常出现，用来降妖除魔的符篆。
  难道这就是他对敌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