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驰的这句俏皮话捧场的人数并不多，场上稀稀拉拉笑了几声后便又有人起身问道：“请问唐先生，夏至拒绝出席今天的记者招待会是不是因为自觉无颜面对公众？”
  唐驰双目一眯，轻声慢气地反问：“你所谓的‘无颜面对公众’是什么意思？”
  “夏至是不是对公众隐瞒了他的性向？他与曾一敬是不是同性恋人？是不是的确是他害死了曾一敬？他今天宣布退出是否因为警方正要调查他，他打算潜逃出国？唐先生，请您如实回答，公众都有知情权，这是无可辩驳的！”
  如此尖锐的几个问题登时令全场都静了下来，一众娱记各个面色青白双目赤红地仰望着那个起身提问勇士。既恨他竟敢提问，又恨自己没敢提问。至于那位娱记本人，却正一脸洋洋自得地望着唐驰，他知道，无论唐驰如何问答……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本人，在行内，一炮而红了！
  唐驰亦沉默了一阵，时间不长，莫约一分多钟。但这一分多钟已足够那位胆大妄为的娱记开始不安、开始退缩、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太过冲动了，提问是否太过尖锐了。但是，不等他开口转圜，唐驰就已率先发话了。“我知道，大家都知道，公众拥有无可辨驳的知情权。长期以来，我们的无冕之王们，你们，也一直打着‘为公众争取知情权’的旗号无所顾忌地横冲直撞，任意发言。你们什么都敢问也什么都敢做，包括，不经调查、不经审判、不经任何司法程序，直接给一个无辜的人定罪！你刚才的四个问题，至少给夏至定了三项罪名，欺诈、谋杀、潜逃！现在，我请问你，是谁赋予了你这样的权力？是谁容许你拥有这样践踏一个法律上仍然拥有一切人权的自然人的尊严和名誉的权力？是公众的知情权吗？还是你作为公众的代言人，无可遏制的、无限膨胀的、无比恶毒的私心？……在场的记者朋友们，有没有人是从正经大学的正经新闻系毕业？可以来解答我的疑惑？……没有？都没有？……那么，保安，给我记下他的名字和他工作的单位，光影影业法务部会及时发律师函给你，请注意查收！谢谢！……下一个问题？”
  全场，鸦雀无声！唯有直播平台上有一条弹幕孤零零地滑了过去。
  “好……好TM帅！”
  下一秒，又是弹幕滚滚——
  “顶！”
  “说出了我的心声！”
  “早看那些狗仔不顺眼了！”
  “我夏明摆着就是给他们黑恶心了才退的！”
  “告他们！告死他们！艹！”
  ……
  “如果大家都没有问题了……”眼见自己将众人都镇住了，唐驰终是满意一笑。哪知他话未说完，又有人举手了。“请问。”
  “谢谢！”莫约真是被唐驰方才的一番话给吓到了，获得提问权的娱记站起身后竟难得客气地先道了声谢，“请问唐先生，夏至退出后，光影将选择捧谁上位继任一哥？”
  “我这里纠正一个观点，一哥是谁，不是光影的选择，是市场的选择。”唐驰一派推心置腹的模样缓缓言道，“光影固然可以有偏向，但如果演员本身的实力不够，导演第一个就不会答应。就算买通了导演，与他合作的演员也不会心服；就算又摆平了演员，最终市场也不会买单。所以，夏至能够当上一哥，是市场和观众的选择，而并非光影的偏向。至于下一任一哥是谁，同样也要由市场和观众来决定。”
  “那以唐先生的言下之意，夏至的退出也是市场和观众的选择了？”
  “不，那是你们的功劳。市场和观众负责选择自己喜欢的一哥，你们负责按自己的口味筛选一哥，决定他是否还能留在那个王座上。你们说‘是’，他留下；你们说‘否’，他滚蛋！即便他不满25岁就拿到了金枝奖、金牡丹奖和玉兔奖，即便他有四部影片票房成绩排名前十，即便他有七部作品的打分在9.2分以上，即便他至今仍保持着国内和国际票房的最高纪录！这些不重要，所有的这一切，统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你们的喜好和偏向，你们论断和定罪！这一切都是你们的成就，请千万不要妄自菲薄！现在，夏至退出，”唐驰双手撑着桌面缓缓起身，最后反问了一句。“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
  “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
  “3个奖项，4个票房记录，7个高分作品！我就问一句，TMD还有谁？！”
  “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场的不在场的所有，全是垃圾！”
  “今天我为唐老板打Call！疯狂打Call！”
  ……
  弹幕汹涌，群情激愤。操纵民意之人，也必将受到民意的反扑，从无例外！
  唐驰走后，李志毅终于得到了发言权，他起身缓缓道：“在今天的记者招待会结束之前，作为夏至的经纪人，我还有最后一项工作需要完成，请大家给我几分钟的时间。”
  差点被唐驰的一个个黑锅拍蒙了头的娱记们窃窃私语了一阵方又不安地坐直了身躯。
  “夏至退出影坛后，他不再是公众人物。换句话说，他的性向、他的喜好、他的行踪，他所有的一切，都享有无可争议的公民人权，尤其是隐私权！从今而后，他的官方后援站将关停，除了基本的维护不再接受任何新粉丝的注册和访问；他的微博也不再更新，他的行踪不再向任何人汇报，他的照片不经允许不可出现在任何公共场合，包括报刊、杂志、网站、视频等等；他的私事，不接受任何的评论和报道。在座的各位媒体记者朋友们，如果你们违反了以上任意一条，你们就触犯了法律，光影法务部会发律师函给你们！谢谢配合！好，今天的记者招待会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当晚，#夏至退出#、#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今天我为光影打Call#三个话题同时冲上了微博热搜榜前三。
  作者有话要说：
  唐驰：很好！看来大家都能从容接受这个结果了！
  锅贴血拼烧麦：神TM从容接受！！！
  唯有红烧肉是永恒：我仿佛不认识从容！
  高贵冷艳冰激凌：别理我，让我从容……
  生煎包大战小笼包：不！要！！啊！！！
  第118章 推理
  “这就好比你本来好端端地走在路上，突然就被粪坑里的几个屎壳郎砸了一身的狗屎！你说你是赶紧回家洗澡换衣服, 以后再也不要走这条路呢？还是跳下粪坑跟屎壳郎扔屎大战？”
  蒋原顺手给夏至微博下点赞最多的留言加了一个赞, 方才抬起头望向坐在他对面的金宗辉。“原以为金总监已做地够绝, 想不到夏至更绝，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看他的表情分明是万分惋惜的, 可不知为何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来却总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现在夏至一退，这口黑锅等于又被推回来了。金总监有什么打算？”
  人们常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句话, 大部分情况下其实都是假的。事实是：绝大多数情况下, 群众的心都是盲目的易于被控制的。当初, 金宗辉买通水军狠炒夏至与曾一敬的绯闻，引导群众怀疑曾一敬的真正死因。吃瓜群众就群情汹涌, 各个赤眉白眼誓要将夏至钉死在耻辱柱上, 为曾一敬“讨个公道”。如今, 夏至不屑掐架潇洒退出, 唐驰又在记者招待会上炮轰舆论害人。吃瓜群众于是又群情汹涌，调转枪头声讨狗仔水军诱导舆论迫害夏至, 又要为夏至“讨个公道”。
  金宗辉沉着脸冷冷地吐出一个字：“等！”所谓“公道”, 金宗辉活了半辈子没见过几回；所谓“热闹”, 娱乐圈里永远不缺。至于那些热血上头的吃瓜群众们，也不过是打着“公道”的旗号来凑“热闹”罢了。如果夏至是个普通明星，接代言上综艺闹绯闻, 金宗辉可以有一千种办法让吃瓜群众凑热闹凑地兴高采烈应接不暇。可惜，夏至偏偏是个不走寻常路的演员, 表演之外活生生没有任何黑点，直教金宗辉都忍不住说一声：“佩服！”所以，除了等这波热度过去，金宗辉还能怎么办呢？难道找水军爆料夏至是黑心资本家，压榨光影旗下员工？
  “如此保守的手法，不像是金总监一贯的作风。”蒋原皱着眉，明显十分不满。“原以为把夏至拉下马就能捧顾凯旋上位，现在看来是功亏一篑啊……可惜了！”
  “这次的失败的确是我的责任。”金宗辉自然也知道这次的行动算是彻底失败了，即刻起身肃然道。“我愿意承担一切处分。”作为达瑞电影部总监，金宗辉的每一个举措的终极目的都必须是为达瑞获得可见的盈利，而非仅仅娱乐吃瓜群众。他原以为一哥宝座金光闪闪，夏至和光影都不会甘心放手，那么夏至就一定会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站出来跟舆论掐架。
  而舆论这种玩意，会轻易服输么？能低头认错么？从古至今，跟舆论作对的人，谁能有好下场了？
  到时候，不过是——
  舆论：你是同志！
  夏至：请拿出证据！
  舆论：我不管证据，我只知道你演技垃圾。
  夏至：你连吵架也不讲道理！
  舆论：我明明非常讲理，你就是同志，你怎么证明你不是？
  夏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