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作者:帘重      更新:2024-05-23 18:27      字数:3977
  司姐念到她名字,底下有三个人同时抬起头,包括一直打瞌睡的周津塬。
  激越的音乐中,赵想容没有上台,她手下的小编辑代领的水晶奖杯。
  司姐表面含笑,实则咬牙地按下话筒,无声地问:“豆豆呢?”
  孟黄黄隔着很多桌,拼命地想看涂霆的表情。涂霆一晚上都没玩手机,但他现在撑不住了,给赵想容发短信:“你在哪儿?”
  周津塬垂下目光。
  他确定,赵想容肯定在某个地方看到自己。这也就意味着,他今晚绝对不可能见到赵想容。她在躲他。
  但这种想法……只是让他的心砰砰跳,他忘记自己多久没有产生这种感觉,好像是第一次动手术时,他平静地看到那些血,他知道自己就想要这个。
  比什么都想。
  周津塬推了下椅子,转身走了。
  >>>
  赵想容就是擅离职守了。
  她跑回父母家,探望赵奉阳。
  以往这时候,赵奉阳也会出现在这种华丽风格的晚宴,他会穿着外骨骼机器人,带着他的模特女友齐齐亮相,忽视旁人的震惊目光。
  但是自从车祸,赵奉阳的身体更为脆弱,也无心进行社交。他的身体,限制了他的思考和行动。
  赵奉阳现在不在他的独楼,每天都要去医院缓慢地进行康复训练。
  而也是在医院里,苏昕陪她母亲。
  她在这一周的时间里,总是会无缘无故,突然间就泪流满面。
  苏秦在半夜被母亲的电话吵醒,母亲要他安慰姐姐。如果在以往,苏秦会烦得要命,他根本不关心苏昕的感情生活。
  但是,苏秦让母亲把电话给姐姐,他坐在淋浴间的外面,听苏昕的啜泣。
  苏秦想说,他也有一个喜欢的人,只不过,那个女孩不喜欢他,还把他送来当艺人,而该死的是,他确实也很喜欢当艺人这件事。
  “姐,你别难过。”苏秦安慰苏昕,他说,“当我有钱了,妈我来养,你我也一起养。到时候,你喜欢哪个男人都行,再也没有人看不起我们。什么赵想容,什么周津塬,我们弄死他!”
  苏昕轻声问:“你最近怎么样,累不累,有没有好好吃饭?”
  苏秦却把头缩在膝盖里:“姐,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我真的知道,你至少还和周医生分手了,但是我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她总是说我年纪小,她还总是在骂我,呜呜呜呜呜……”
  苏昕被弟弟哭得毛骨悚然,她擦了把眼泪:“你说的是孟小姐吗?”
  也就在这时候,苏秦的手机上冒出来孟黄黄的来电。
  苏秦立刻暂停了和姐姐的对话,大男孩竭力压住自己沙哑的声音。
  孟黄黄却怒气冲冲地说:“苏秦,你是故意不告诉我,涂霆和赵想容在交往吗!?”
  苏秦一愣,他说:“赵想容和涂霆?但我怎么能知道?我一直关在这里跳舞!对了,我今天的排名又上升了五位!”
  孟黄黄哼了声:“好吧。我告诉你,我打算这几天跟涂霆的车,看他是不是开到赵想容家!哼,涂霆居然恋爱,他明明说自己不会恋爱,只发展事业的!真是打脸。”
  苏秦觉得,孟黄黄对涂霆的感情发展得有点病态。他吼道:“孟黄黄,你他妈别提涂霆了,你他妈喜欢我一下会死啊?”
  孟黄黄愣住了:“你发什么疯?”
  “我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打算微博宣布,你是我女朋友。”苏秦本质上是个不管不顾的小痞子,他发狠说,“你等着,我现在就编辑微博。”
  孟黄黄炸了:“你敢!”
  苏昕等候良久,苏秦还没有转线。
  她心里隐约猜到,孟黄黄和苏秦这对小冤家有什么状况,苦笑关上手机,母亲难得担忧地看着她。她笑了笑,回到房间先睡下。
  黑暗中,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样流到枕头里。
  苏昕还是不能够相信,周津塬就这么说了分手。
  他就像什么黑白电影里的屠户,粗暴地当着她的面,把她的骨头从血肉里挖出来,碾碎她,再耸耸肩说金钱可以补偿。
  还有……那个更傲慢的赵想容。
  第56章 56 .
  涂霆为慈善舞会捐了25万, 他随后有个变动的工作行程,要飞泰国, 拍个保护海洋的公益广告。
  他今年每次出现在公众面前,不是慈善就是电影宣传。刻意减少了很多商业站台。
  赵想容对两人的分别依依不舍, 想问涂霆能否再给她补写两封信。但, 不太好意思跟涂霆说。
  两人是情侣,但,彼此防范。防范不是基于人品或金钱,他们刻意控制节奏, 不想让这段恋情发展得更快, 不想触到更深层的东西。
  至少, 赵想容还不想。
  临行前,涂霆把赵想容拉到浴缸, 在烛光里,给她唱了一首艾米纳姆的《lose yourself》。
  “浴缸里是四面环音,收音效果好。”涂霆理所当然地说。
  赵想容笑吟吟地把下巴搁到他膝盖上,像只被驯服的猫。
  她觉得, 恋爱真是人生的礼物。婚姻是什么, 婚姻是一张纸。
  赵想容的前夫这几天告诉她,周老太爷知道孙子孙媳妇离婚,痛骂孙子。还有,周津塬在“收拾”他房间时,“不小心”找到两封信,“有可能”是涂霆的信。
  赵想容任他自说自话, 直到周津塬真的发来照片,她在渣像素里辨认了几次,好像确实是涂霆的信。
  迟疑了会,她让周津塬把信寄过来。到付。
  把家里地址报给他后,赵想容立刻醒悟上当,二十秒内就撤回消息。
  周津塬的回复随后而来:“已看到地址。”
  赵想容握着手机,后悔自己的马虎。
  她不想让周津塬知道现在的家庭地址,周津塬会不会给她家寄乱七八糟的东西?应该让他把信寄到杂志社。
  周津塬却回复:“我不习惯给别人的工作单位寄私人物品。”又冷酷地补充,“还记得吗,有人之前往医院寄的我和苏昕的照片?”
  赵想容愣是半天没接上话。
  有一个男人,坐稳全世界头一号把冷酷无情的交椅。且,极端厚颜无耻。
  离婚后,周津塬动不动地就提起苏昕的名字。赵想容真是齿冷,什么他当初深爱许晗,什么日夜看许晗的信,难道都是一场假象?
  男人都是会上树的猪,涂霆和她爸爸除外。
  周津塬又说:“你觉得我忘了许晗?那不如我们见一面。最后聊聊她的事情。”
  两人约在周津塬家附近的垂凤楼见面,这是一家港式酒楼。
  “先生,你要点什么?”服务员问。
  周津塬翻了翻菜单,他对粤菜没有偏好,赵想容喜欢吃而已。他让对方先等等。
  他的心情显然很好。
  晚上八点多,另一位客人姗姗来迟。对方敲了下包厢门,还没等应声就出现在门口。
  赵想容轻描淡写地打招呼:“嗨,土豪。”讽刺的是他买车的事情。
  赵想容依旧是老样子,精心搭配的服装,眉毛画得非常漂亮,红唇撑着明丽的五官。
  周津塬一言不发,先指了指门最近座位,搁着的一沓厚厚资料。那是外骨骼机器人的最新研究资料。周津塬在天津开会遇到一位教授,国内骨骼机器人的领军人物,和伯克利实验室有合作,赵奉阳目前装的是以色列的机器人,但是史教授对他的情况很感兴趣,想让他试试新产品。
  赵想容一挑眉。“你有这么好心?”话虽然这么说,她把资料仔细收好,又沉着脸说:“信。”
  周津塬利索地把两封信推到桌面,赵想容想当场拆开验货,但看他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又忍住了。
  她迅速地收了起来。
  这一次见面,堪称史上最顺利。
  两人没有扯皮和互相争吵,半分钟内,她就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全部拿到手,
  赵想容心情放松,终于多看了他一眼。
  周津塬居然还留着胡子,也说不上适合不适合他,但总觉得,平白无故老了几岁,就像面对他二叔之类的人物。
  她再仔细地打量着周津塬,他的从头发到外套到鞋,非常随意。她也知道医生的工作辛苦,尤其是手术日,但问题是,周津塬并不是一个对仪表邋遢的人。总觉得这幅样子有点像心灰意懒。
  赵想容越发讨厌苏昕,抢了自己男人,还不珍惜。只不过,苏昕如果珍惜了,赵想容觉得她只会更生气。唉……
  她发愣的功夫,周津塬示意服务员上菜。
  他很谨慎地控制节奏,如果此刻太热情,就会把猫科动物激得提高警惕,如果太冷淡,他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了。
  这顿饭吃得安静且不自在。
  赵想容边吃边平静地跟周津塬说了一些旧事。
  “我当初在病房,医生说我以后会变成聋子,我的脾气就变得……有点古怪。后来有一天,许晗突然给我拿来一封情书,她说,她们学校有个特别优秀的男孩子喜欢我,要和我当笔友……”
  周津塬扬起眉毛:“这故事似曾相识。”
  赵想容看着眼前不知实情的男人,她淡淡说:“我一开始就知道,这信是许晗自己写的。许晗假装自己是另外一个人,她想让我知道,世界上还有人喜欢我,她想让我振作。而我假装相信了。因为,我当时确实需要有人开解我 ,我以为这是游戏,我也想逗她玩……”
  赵想容没有想到,许晗真的把她的信递给了现实中的一个人物。而许晗恐怕也没有想到,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周津塬,真的回应了她的信。
  他们三人,就以这样古怪的方式当了笔友。
  许晗的身份是信使。她会把赵想容的信,原封不动地交给周津塬。许晗的身份也是笔友。当周津塬回信,她会在原信基础上再添加新内容,写成一篇长长的,新的信件,寄给自己的好友。
  许晗成功了,她让周津塬以为自己是安静清冷的女孩,她也让赵想容对男孩的审美变成清冷安静的类型。
  她从中收获到了什么?也许是虚荣,也许是无聊,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个又温暖又黑暗花园,想帮助别人,想扮演上帝,想找一个人来戏弄,想丧失一点自我,很病态可是又很享受。也许,这只是青春少女间互相倾轧但又密切相关的友谊。
  繁复的游戏,越往后越和许晗预期的完全不同。
  她为了维持笔友这个谎言,答应和周津塬交往。但在赵奉阳介入后,许晗有了两个“男朋友”。一个对她表示,他最爱的只有赵想容。而另一个也是把她当作赵想容。
  许晗大概崩溃了,跑去对赵想容说绝交。每一件事都错位得离谱。两个女孩的绝交,斩断了这一场畸形关系。直到许晗出国前,拿着生日礼物去找赵想容,她出了车祸,又打下来一个荒唐的逗号。
  “我很长时间内,都不知道你是真正存在的人。”赵想容告诉他,“因为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你的回信。我所有收到的信,都是许晗亲笔写给我的。我很肯定。但是,许晗这个小婊.子太懒了,她把我的信直接拿给你。”
  周津塬沉默地听,他缓慢玩着自己的茶杯,看不出喜怒。他无法说话,一说话,就有什么东西碎掉。
  赵想容把这一切平淡地说出来,越说越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