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从来没见过他姥爷，所以他妈说的话，他都觉得是真的。
  可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发现姥爷不是他妈形容的那种人。
  霍敏君指着儿子：“才给你介绍工作，你就胳膊肘往外拐，觉得他好了是吧。”
  林凯的自尊心，被她妈这么一刺，顿时也受不了了。
  他猛的从地上站起来，看着他妈，仿佛不认识了一般。
  他看着霍敏君，“妈，做人得凭良心。是你要我巴结姥爷，让姥爷给我解决工作问题。现在工作解决了，您又指责我胳膊肘往外拐，就是好话孬话，都是你说了算，是吧？”
  霍敏君不说话。
  林凯又道：“我是大人了，我有自己的眼睛，能看，能分析。妈，您自己想一想，姥爷对姥姥，真的那么十恶不赦吗？如果是，好，我林凯既然是您的儿子，那就骨气到底，不理他，断绝来往，回小县城，肯定能找到工作，要是不行，我去搬砖，去工地抗包，我保证给您养老，我吃干饭，绝不让您喝稀粥。”
  “您觉得他是十恶不赦吗？”
  霍敏君不敢点头，她怕一点头，林凯真的把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给丢了。
  老爷子一出手，就直接给他安排到区政府上班。
  多体面的工作啊。
  林凯看出霍敏君的犹豫。
  他嗤笑一声，无限讽刺的道：“怎么着，您是天上的仙女？所有人都要无条件的为你服务？一边想要姥爷带来的好处，一边又厌恶姥爷，妈，您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妈吗？您让我觉得……恶心。”
  说完这句，林凯抓起钥匙，转身出去了。
  霍敏君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让她从里到外，透彻心绯。
  她的儿子，她辛苦养大的儿子，居然觉得她……恶心。
  霍敏君身子一软，跌坐在地。
  这是报应吗？是报应吧。
  以前她也是这么对霍镇的，甚至还说过比林凯说的更过分的话。
  当时，他的心也跟她现在这样，心如刀割吗？
  霍敏君捂着嘴，无声的哭泣着。
  林凯揣着大院的钥匙，也没打车，就这么步行往大院走。
  快11点半，才走到大院门口。
  他没立刻进去，而是站在街对面，看着站在风雪中挺拔如松的小战士们。
  看着他们一动不动的，任由雪花吹打着他们裸露在外的肌肤。
  最后，缓缓的走了过去。
  之前登记过信息，所以警卫让他进去了。
  林凯一步一步走到霍镇的房子，看着屋子里一点灯光都没有，最后才打开院子进去。
  一直到进屋。
  开灯。
  咔哒一声，屋子里顿时亮如白昼。
  屋子里的陈设都还在，依旧那么有家的感觉，
  林凯拍了拍身上的雪花。
  肚子早就饿的咕噜噜叫了。
  他去了厨房，看了下。
  别的都没了，还剩下点米。
  想了想，洗了两把米放锅里开始熬稀饭。
  又翻了翻，找到两瓶咸菜。
  正好，对付一顿吧。
  等熬米粥的功夫，他上楼去了。
  想了想，先推开老爷子的房门。
  老爷子的大部分东西都还在。
  他没进去。
  关灯，关门，然后推开了之前霍天住的屋子。
  屋子里看着有些空荡荡的。
  但收拾的很干净。
  床单被套，被褥这些，全部都是崭新的。
  应该是给他们用的。
  他走了进去。
  最后打开衣柜，柜子里居然还有衣服。
  难道是表哥忘记拿走的？
  但看衣服大小，显然不是。
  他犹豫的将衣服拿出来，一看，是自己的号，还都是上班穿的款式。
  林凯的鼻子忽然就有些酸。
  肯定是姥爷让准备的。
  他也看出来了，表哥跟表嫂，对他妈有意见。
  要是没有姥爷的吩咐，表哥跟表嫂估计也就给准备被褥就算不错了。
  这个林凯没想错，衣服是老爷子准备的。但不是老爷子吩咐霍天或者宋语买的，而是他自己去买的。
  林凯将衣服重新挂了进去，又看了下书桌。
  书桌上放的书，也都是有则重点的，但从书名来看，对他现在的工作是有些帮助的。
  于是林凯坐下，翻开书本看了起来。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忽然被留下高压锅的尖叫声给惊回了神。
  他赶紧放下书，下楼去了。
  一顿白米粥，炒了把咸菜，全吃了。
  然后洗漱，躺下。
  这么好的日子，他不懂他妈还要折腾什么？怎么折腾？非要折腾的姥爷跟她彻底翻脸，才能老实？
  带着这些疑惑，林凯睡着了。
  对霍敏君来说，这一晚，是个不眠之夜。
  她一直等到三四点，林凯都没回来。
  开始担心了。这大冷天的，能上哪儿？
  去哪儿找？
  霍敏君焦虑了一碗上，天一亮，就赶紧往大院那边去。
  等到了后，看见门是关着的。她敲了敲门，没人回应。
  只能站在那等。
  有邻居经过，见她站在霍家门口，好心的道：“你找霍家人啊？他们一家人搬到四合院去了。不住在这里了。前天搬走的。”
  霍敏君点了点头，没说话。
  那邻居也就没管她，跟另一个人道：“霍家那孙媳妇，这些年挣了不少钱。听说那四合院是两进的院子，十几个房间呢。”
  “要不是老爷子的关系在，她也没这么有出息。”
  “瞧你说的，你家关系也在，你儿媳妇儿出息不？”
  “我儿媳妇那是正儿八经的单位，是这个……”说话的人比了个大拇指。“我家儿媳妇要是这么抛头露面的，我就让我儿子休了她。”
  “老李，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这思想怎么还这么固执呢，现在有钱的才是大爷。”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
  霍敏君在门口等了许久，手脚都冻僵了，只能原地不停的活动着。快七点半的时候，林凯终于匆匆的出来了。
  一开门，就看到了门口的霍敏君。
  他愣了下。
  “妈……你怎么……？”话没说话，赶紧拉着霍敏君进屋。
  霍敏君手脚僵硬，冻的哆哆嗦嗦。
  林凯赶紧去厨房。倒了开水递给她。
  “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喊我。”
  霍敏君抱着水杯，冷的唇色都发乌。
  林凯真的吓坏了，跑去楼上，将自己昨晚睡的被子抱了下来，把霍敏君按着坐在沙发上，然后将被子给她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