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戴泽民倒是很淡定。顶了下鼻梁上架着的这两天新配的无框眼镜, 他“嗯”了声：“恭喜，意料之中。”
  “啊？”白芍芍登时愣住，“意料之中？”
  “是啊。”
  掏出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戴泽民给爸妈发了个微信报喜，头也不抬地答道：“你能获得hmo全国第一，高考难度自然不在话下，和数学离不开关系的理综同样。而且我看过你的那次绿江直播，英语水平不比外国人差，英语高考难度其实就相当于大学四级，对你而言应该也很简单。”
  “至于语文……只要不拖后腿，在另外三门都是擅长项的前提下，字又写得好看，分数不可能低吧。”
  和爸妈发完消息了，戴泽民又将手机放回口袋，同时把签好了名字的协议递回给学长：“这样一算，你得省状元也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说起来，我之前和李国鑫打赌今年省状元是谁。他压了我，我压了你，显然是我赢了。等下午，分数正式公布了，我就去找他要打赌输了的200块。”
  因着任务定得一次比一次狠的系统，白芍芍在“学术”这个领域的野心便逐渐被培养了出来，才会听说要去证明“周氏猜测”时没有退怯，被踩点布置“高考省状元”任务也不觉崩溃，甚至有种“只要我足够拼和努力，即使是咸鱼也有希望”的争取心。
  可平心而论，真要她对外宣称自己是“学霸”、“学神”……她还真不这么认为，更羞耻于这么说。
  咸鱼才是她对自己本质的定义。
  顶多是一条努力翻身的咸鱼。
  因此，听到戴泽民这么高的评价，白芍芍一时竟是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就是那种“原来我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慨然。
  但……
  “你赢了这200块有我的功劳，记得请客。”占便宜的事不能错过，白芍芍立马现场讹了杯奶茶，“我要一点点的波霸奶茶，三分糖，大杯，加椰果和奶盖。”
  “没问题。”戴泽民一口答应，“到时候一起去店里，你喝一杯打包一杯，豪气吧。”
  白芍芍竖起一个大拇指：“是挺豪的。那到时候把陆晨宇、李国鑫他们都喊来吧，就喊路不远的几个，大家一起唱k。”
  戴泽民比了个“ok”的手势。
  以他俩这高考成绩，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源源不断的钱往口袋里钻，请个奶茶和ktv的钱真就不值一提。
  两人签好协议，承诺一定会填报京华大学作为志愿，学长、学姐们顿时松了口气，这才放他们离开。
  一拉开门，白芍芍便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就在门口踱步的张教授。
  见他们出来了，心知肯定是签好了协议，张教授讪讪地笑了下，摸着自己花白的头发，声音有些干地打了个招呼：“那啥……等开学了，我带你们参观学校，哈哈哈。”
  “不够。”知道以张教授的性子肯定会因着这件事不好意思，白芍芍故意板起脸，“老师，您可是把我俩骗得那叫一个团团转啊，一次参观就够吗？”
  张教授的神情顿时无措。
  京华大学在国内本就是最顶尖的双一流学府，这次给出的待遇特别好，尤其他也在里面任职，无论学习还是生活都能提供许多帮助，他以为他们不会拒绝才同意了学校的“秘密任务”，可现在看情况……
  他别是好心办坏事吧？这么大的岁数了，久违带了点私心地做事，也没恶意，可不能让两个孩子对他的印象变差啊。
  就在张教授纠结着不知该做什么反应之时，戴泽民接话了：“起码两次，还得办公室一日游。”
  一旁的白芍芍也笑着应声：“是的，最好还能让我们以后都可以去你课上旁听，免费蹭课。”
  听他们这么说，张教授哪还能反应不过来这两个熊孩子是故意在逗自己？当即笑骂：“你们啊，真的是坏丫头和臭小子。行，没问题，都听你们的，啊。”
  除了他们俩，张教授来都来了，自然还有别的工作，聊了几句两人便自行下楼了。
  刚出酒店，还没走一百米，就突然被拉了住，是自称“六陵大学”老师的几个中年男女，也是上来就一波传销似的好处狂摆，言语间隐晦还说了几句和他们实力相当，每年都是最强劲竞争对手的“京华大学”一些坏话，努力劝白芍芍和戴泽民报考他们学校。
  “只要签了协议，专业随你们挑，就算理科生要去文科专业都没问题！”打开斜挎在身侧的棕色皮包，那身形微胖的男老师掏出一份和白芍芍他们方才在楼上所签那张差不多内容的协议，笑着递过来，“我们六陵大学是国内最好的大学，你们报考绝对不会亏，还有好处，拒绝干嘛呢，是吧？”
  白芍芍和戴泽民对视一眼，笑着摆摆手：“不好意思啊，老师，我们已经和京华大学签过协议了。”
  “啊？”那老师愣了下，旋即一副想口吐芬芳“这动手也太快了”却强忍住的模样，挠挠头，又诚恳地笑着劝，“其实哈，这协议也不一定作数。你们如果不想报考京华大学，就不要报考了，来我们六陵大学，我们帮你解决毁约的后续问题。所有责任，我们帮你承担，好吗孩子？”
  白芍芍：……
  这做法也太社会人了。
  她不由又想到早上接到的电话，那个诓她成绩只是“大概可能或许应该够最低录取分数线”的“河交大学”老师也是一样，为了让她签协议，真就无所不用其极。
  是咸鱼如她见识还不够多，告辞！
  后来，见白芍芍和戴泽民实在不愿意改变想法，坚定了要报考京华大学，六陵大学的几个老师只好让开路放他们走，只是看着他们的背影都忍不住用力地在地上跺了下脚。
  “没想到京大今年效率这么好，这个时候就已经劝得省第一、第二都自愿签了协议。也不知其他省的前几名是个什么情况，要都被京大给拉去，咱们学校今年的分数线可就玄了，一年都得被京大踩在脑袋上。”
  …………
  六陵大学老师的苦恼白芍芍不知道，她只知道，当她打开家门，一句“我回来了”还没说完，正准备换鞋呢，就被爸妈猛地拉进了房间，要她赶紧查分数。
  “刚刚我刷朋友圈，看到好几个朋友都在晒他们家小孩的高考成绩。”白父一只手撑在书桌上，焦急地拍啊拍的，“高考成绩都出来快半个小时了，你却一直没有动静。我本来想打电话给你，怕打扰到你和京华大学那个老师聊事情，这才没打，心里都快急死了。”
  “其实没啥，老师就是喊我去说两句话，顺便签了个协议。路上有点堵车，所以回来晚了。”打开查分网站，一边填写相关信息，白芍芍一边笑嘻嘻地应道，“别急，我发挥挺好的，全省第一呢。”
  “哎呀，臭丫头，别乱说话。”一旁的白母忍不住拍了下白芍芍的背，“你这嘴我还不知道啊，好的不灵坏的灵，快呸呸呸。”
  白·不仅是锦鲤还是会发光的锦鲤·芍芍：……
  她真的是全省第一！！！
  郁闷地撇了下嘴，白芍芍加快了自己输入信息的速度。
  幸运的，查分高峰期总是容易登不上去的网站不仅没有崩，甚至极快速地将她的高考分显示了出来。
  语文137，数学150，英语149，理综297，总分733。
  和白芍芍对自己的估分完全没有出入，又事先知道自己是省状元，看到这个分数，她便完全没有意外的感觉，只是觉得“不愧是我！”。
  但一旁的白父却是愣住了。
  多少？
  总分733？！
  他记得自己方才刷朋友圈看到预估今年理科一本线好像才537？733岂不是高了将近200分？！
  这这这！！！
  白父一时靓仔语塞，就是愣愣地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分数界面。
  而一旁下意识做了最坏的准备，一直告诉自己女儿有可能发挥，千万别过高期待的白母就更不用说了。
  这分数哪里是发挥失常，根本就是发挥超常吧？！
  “你这孩子！我”白母开口，声音明显哽咽，一把将白芍芍搂进怀里，“妈妈真的好开心。你怎么不早点说自己考得这么好啊？”
  白父眼眶也有些红，但碍着男人以及为人父的面子，还是强忍住了。
  “我说了啊……”安慰地拍拍妈妈的背，白芍芍小声嘀咕，“是你说我乌鸦嘴，让我呸呸呸。其实，我刚刚去见张教授就是签协议去了，答应填报京华大学，给他们拉高分数线，因为我是我们省的高考状元，所以我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分数。”
  大抵是家长们的通感，比起可以直接报送的竞赛，高考的意义莫名的似是更大。
  白芍芍拿了hmo全国第一，他们还可以谈笑风生地和朋友炫耀，可她高考拿了省状元，他们就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甚至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但短暂的几分钟接受时间过去后，他们的手机就立刻被摸在了手上。
  朋友圈！
  亲友群和工作群！
  所有可以炫耀的地方都通通炫耀起来！
  发朋友圈必须配图拍下来的具体成绩照片，去群里时红包自然也少不了，而且必须都是200的大包。
  一番炫耀下来，白父、白母都各出去了小一千块钱，真不是个小数目，但这钱他们画得太爽了，也实在是太高兴了，恨不得再多几个群让自己炫耀炫耀哈哈哈哈哈哈哈。
  边合不拢嘴地和朋友发消息，白母还“得了便宜卖乖”地用胳膊肘捣了白芍芍一下：“女儿，妈发了好多红包出去，那叫一个心疼啊……”
  白母这句话的后面还有个“但是妈这红包发得开心”，却还没说完，就被不知后续的白芍芍打断：“没关系，你发吧，开心就好，回头我给你和爸补上。我考了省状元，学校和省市估计都要发奖，到时候最低也有几万块吧，听说有的地方能拿几十万，反正钱不少，足够帮你和爸发红包买开心了。”
  几十万？！
  比他们店一个月的净利润还多！！！
  被这钱惊得，白母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这这这，学习还能赚钱呢？
  但她眼角余光不经意落在了那台新买的笔记本电脑上，突然想起来孩她爸前段时间和自己说的“咱家女儿现在存款估计比一些上班族都多”的事，顿时语塞。
  女儿的“发财路”好像从很久前就开始了。
  而且，他们先前想着的“财不外露”，这一次，肯定是瞒不住的了。
  *
  桑鹏宇已经选好了要就读的国外大学，对于高考就抱着比较随意的态度，出于好奇，打听了一圈班上同学的成绩，包括和他是同桌兼好友的白芍芍。
  得知白芍芍竟然考了733分，他有一瞬间怀疑自己记忆是不是出错了。
  高考总分不是750，是850吧？一共就扣17分这特么是人吗？？？
  这个分数，别说填报第二志愿了，京华大学、六陵大学这种双一流大学应该都是后宫嫔妃似的一行排开随她选吧？
  点开一个匿名树洞软件，桑鹏宇忍不住发了个树洞，问大家高考733去什么学校。
  十多秒后，有一个人回复他了。
  【匿名：733你来这里问？337分来问还差不多。】
  桑鹏宇：……
  要是他也去参加了高考，这应该就是他和白芍芍分数的对比吧？
  太扎心了。
  *
  高考拿了省状元，这绝对是一个人无论去到哪里，无论多大的年纪，都完全可以拿出来炫耀的一件足够体现他优秀程度的事。
  白芍芍没有故意低调的意思，就是有人问就直接说，不问也不会特意发朋友圈，但也成功震住了所有认识她或者听说过她的人。
  尤其是hmo复赛时和她同一考场的几个人，讶然了一会儿后，便是骤然放松。
  害，他们当时被她提前交卷给刺激到心态果然是正常事儿，任谁和hmo全国第一兼高考省冠军同场竞赛都不可能一脸自信地说“没问题”吧。
  至于二中那边的一众师生……
  都快喜疯了好吗！
  校长之前就曾让班主任问过白芍芍的估分，但班主任觉得白芍芍对自己太过自信了，因为高考其实改卷很严格，并不是说刻意压分，而是随随便便几个不经意的逻辑不够严谨的步骤就可以扣分扣到考生怀疑人生，便在转告给校长估分时默默将预计的分数往下压了三、四十。
  即使是压分后的估分，校长其实也已经很满意了，觉得重本没问题，绝对够招生时拿出去当幌子了。
  可高考分数一出来，白芍芍竟然比告诉班主任时的估分都要高出一些，何况是校长那边的心理准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