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里, 简梅窝在房间的床上，笔记本的光映出她满脸油光光的兴奋。跟秦贝儿的聊天框还开着，她正啪嗒啪嗒地疯狂蹂|躏手下的键盘，给秦贝儿科普秦总和苏陌间的二三事。
  秦贝儿：“你是故意跟我哥讲苏陌的事的？”
  简梅：“哪有？我也就是没话找话说, 可是说了几句就发现秦总各种兴致盎然有木有！”
  秦贝儿：“我家哥哥那表情……一年四季都不带变的，你咋看出来的？”
  简梅：“唔……因为秦总的眼神亮晶晶吧！”
  秦贝儿想象了一下她哥亮晶晶的眼神……好冷, 房间里的冷气果然太低了……
  ……
  “你先洗澡？”秦皓从衣柜里拿了件酒店的浴袍给苏陌, 脸上一派坦然，好像只是在交代助理给他打份文件。
  可是这种话怎么都听起来像在开房？苏陌接过浴袍的时候下意识避开了秦皓的眼神, 什么都没说，直接冲进浴室，关上了门。
  苏陌站在门后, 浴袍还挂在他的手臂上，一寸寸侵占着他皮肤的触觉细胞。苏陌感觉这不是件浴袍, 这是件荆棘织成的背心，只要穿上它就会原形毕露！
  他在浴室里磨蹭了很久，仔仔细细洗了很多遍，又站在淋浴房里发了好一会儿呆, 直到手指都被水泡皱了，才磨磨蹭蹭擦干净，穿上了浴袍。
  身体下面空荡荡的……苏陌忘了带换洗的内裤过来, 而他看了眼刚才换下的那条，在心里斗争了片刻，最终还是没勇气再穿回去。
  算了……空着就空着吧。苏陌又紧了紧浴袍的系带, 在镜子前确认自己已经被裹得严严实实了后，才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秦皓已经穿着浴袍在被窝里等他了。
  ——妈的，怎么搞得像洞房一样！
  苏陌腹诽。
  这套房间的进门处还有一间带淋浴的客卫，秦皓大概是在那里洗的。
  “我问客房又拿了一条被子。”秦皓从杂志里抬起头，他压根什么都看不进去，心里七上八下地等着苏陌洗完出来。
  苏陌看见空出来的一半床上，的确是另一条被子，心里小小松了口气。
  然而，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床上，仍然显得非常怪异。苏陌记得曾经听一群直男说过，如果跟男人出去，绝对要开两间房。
  所以只要条件允许，他一直坚持着这个看起来很直，其实只是为了遮掩他取向的做法。
  如果秦皓是直的，他真的能忍受跟另一个男人睡一张床？客厅里的空间很大，他完全可以再叫一张加床。
  如果是直男的话，应该会那样做吧？
  但如果是直男，他心里没鬼，为什么要那样避讳？
  即使苏陌演过形形色|色的直男，依然没办法在此刻做出一个正确的，直男该有的判断。
  他背对着秦皓裹在被子里，眼睛闭着，房间里的灯还开着，他尚能感受到眼皮以外的光亮。躺在床另一边的人动了动，下了床，苏陌又听见了一些走动的声音，每一点细微的声响都牵动着他的神经。
  “我关灯了。”秦皓低沉的嗓音又响了起来。
  “嗯。”苏陌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秦皓听清了没有，反正他感觉另一边的席梦思一沉，房间里的灯一下子全暗了。
  苏陌在床上僵硬地侧卧了很久，他恨不得自己身后长出几根触手，能及时知道身后的状况。可惜，他没有，他只能在黑暗里纠结着，用自己的听觉感知后面的动静。
  然而，没有动静。
  应该是睡着了吧？苏陌想。
  他全身的骨头都僵硬了，整个背部崩得笔直，后面躺着秦皓的认知令他无论如何安不下心来睡觉。
  应该是睡了吧！苏陌想着，轻轻翻了个身，想缓解一下内心的焦躁。
  他刚翻身，便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睛。
  “你没睡？”苏陌惊呼，即使只是一声气音，在黑暗里也有很强的杀伤力。
  秦皓哪里睡得着？自从意识到今天晚上得跟苏陌同床共枕开始，他心里的野马就脱僵了，正撒开了四蹄在草原上狂奔。
  还好他早练就了如火纯青的面瘫功夫，不然苏陌大概能在他脸上找到色谱中所有的红色。
  “有点失眠。”秦皓垂下眼帘，继续伪装他的面瘫脸。眼睛却很诚实地在苏陌的嘴唇上左右上下来回观摩。
  “我也是。”苏陌说。这里太安静了，如果不说点什么，他怀疑秦皓都能听见他激烈的心跳声！“呃……拿了奖，有点兴奋”苏陌继续找借口掩饰。
  “你的电影我看了，很好看。”秦皓又说。
  苏陌发现秦皓的睫毛很长，随着他眼皮上下翻动，轻轻扫动着黑夜。“你去电影院看的？”苏陌脑补了下秦皓进电影院的样子，他会不会也买盒爆米花？再拿一杯可乐？想一想就很喜感。
  “嗯，在影院看的。”秦皓想起那天去看电影，助理钟贺被他硬拽了过去，出来的时候眼睛里满是幽怨——钟贺本来想带女朋友去看的，没想到被无良老板提前剧透了。
  苏陌却从他那句话里读出了一股子委屈。他在委屈什么？苏陌想，刚才的问题有什么不妥吗？
  “我不看盗版。”秦皓又补充了一句。
  这句话，终于解答了苏陌的疑问，但也让他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觉得你进影院这件事情很违和。
  ——苏陌也说不出口，只好尴尬地顿在那里。
  “觉得我不会进电影院？”秦皓却罕见地笑了，眼睛里晶亮晶亮的，仿佛河里的冰都融化了，水面上映出了璀璨的星河。
  “嗯，有点违和。”苏陌被他的情绪感染，也放肆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那下次请我去看首映，跟你一起看，好不好？”秦皓说，他的声音酥酥麻麻的，撩拨着苏陌的神经。
  黑暗中的秦皓轮廓清晰，苏陌能看见他翘起的唇角，还有他微弯的双眼，他的睫毛很长，鼻子很挺，嘴唇一开一合间提出的请求像是在撒娇。
  “好。”苏陌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否则秦皓一定能听出他不太稳重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