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沫本就敏感压抑的情绪瞬间彻底爆发，她愤怒地大吼着，失声痛哭，像是接近了崩溃的边缘。
  半晌，传来冷漠冰冷的机械音：【任务物品未提交。】
  “明明提交了的，交了的！是柳姨骗我？不不不，她不会骗我的，是系统，系统骗我！”
  夏沫的瞳孔已经逐渐失去了焦距，她恍恍惚惚地看向了深黑色的雾霾，眸子里面一片赤红的血色。
  “系统骗我！”她喉咙间几乎要溢出鲜血来，看向雾霾和漩涡的眼神中满满的全是恨意和绝望的偏执。
  夏沫的情绪太不对劲了！
  颜夕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咯噔了一下。不光是情绪，还有到现在为止她的行为，都有些过分偏执夸张，就好像其中的消极情绪被完完全全地放大，占据了全部的身心。
  颜夕忍不住想起了夏沫对她无由来的恨意，还有她这次看到夏沫时突如其产生的敌意。天道系统……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人内心的情感，进而达到部分控制行为的目的？
  这边颜夕的思绪转的飞快，另外一边，夏沫终于也有了动作。
  机械音已经明显地传达了任务物品未提交的信息，但是那摄人的漩涡却并没有随之消失，而是静静地嵌在雾霾之间，像是一只幽深的巨瞳，冷冷地凝视着一切。
  “系统你骗我！”
  夏沫先是剧烈的恨与绝望，情绪过于极致，最终她竟然诡异地呵呵笑了起来。
  活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修斯、费奇，所有人的目光都只专注在颜夕一个人的身上，所有人都看不起她，都骗她。
  柳姨骗她！系统骗她！修斯、费奇还有夏沫，不知道怎么把她玩弄于掌心，背地里放肆轻蔑地嘲笑她！
  夏沫先是低低地笑，而后笑声越来越大，面容呈现出一种诡异扭曲的姿态。
  像是被摄走了魂魄一般，她整个人像是一只僵硬的木偶，跌跌撞撞地朝着雾霾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随着她的接近，那雾霾中央嵌着的漩涡形状也越来越大，闪着幽幽的光泽。
  “夏沫！”颜夕从躲藏的地方走了出来，站在了夏沫的身后。
  听到少女的声音，夏沫的脚步顿了顿，脖子像是扭动的机关一样旋转了四十五度，没有感情的眼神停留在少女身上片刻，又坚定地回身向前行走着，步履蹒跚。
  颜夕面色难看。
  夏沫的眸子已经彻底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圆滚滚的，血腥恐怖，犹如母星中失去神志的……丧尸的瞳孔。
  黑色的雾霾不停地翻滚，似乎在欢迎着夏沫的到来，漩涡激动地旋转起来，闪烁着诡奇的幽光。
  最后一步，夏沫即将踏入雾霾之中——
  颜夕拉住了她的肩膀，裹挟着她急急后退了几步，再次提高了声音：“夏沫，清醒一点！”
  源源不断的净化之力顺着两人接触的地方传进了夏沫的身体里，夏沫神情恍惚一瞬间，血丝稍稍退缩了一点，转而却更加汹涌地卷土重来。
  尖利的兽爪狠狠地挥向了少女的方向，颜夕侧身避开了袭击，瞳孔忍不住缩了缩。
  是兽爪？！
  夏沫是净化师，却被部分浊化了？！
  这一瞬间的失神，她再想抓住夏沫却已经来不及。像是木偶忽然被赋予了生命，夏沫借着攻击从颜夕的束缚中挣脱开之后，动作矫健地再次奔向了雾霾的方向。
  她的手指接触到了雾霾，兽化的爪子发出了被烧焦的嗞嗞声音，瞬间被烙得通红，甚至隐约传来一点糊味，夏沫却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疼痛一样，果断地往里面进得更深。
  原本镶嵌的漩涡像是闻到了什么难得的美味一样，快速顺着雾霾移动到了夏沫的手指，一点一点地将指头吞吃入腹。
  夏沫的脸上疼痛之色转瞬而逝，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起来，还带着一点扭曲的享受。
  她忍不住将外界的大半个身体继续塞进了雾霾之中，兽爪已经被吃了一半，正在朝着她的手腕处不断前进，却没有一点血液溅出。
  黑雾似乎有些被抢夺食物的愤怒，但对漩涡又充满着忌惮。雾霾转而从另一个方向开始侵蚀夏沫的身体，二者像是比较一般，不断地前进吞噬着。
  眨眼之间，夏沫的身体就消失了三分之一。
  随着身体的消失，夏沫一点点恢复了神志，瞳孔深处的血丝完全褪去，她痛苦地吼叫着，涕泗横流，痛不欲生。
  “救我！”夏沫的声音像是挤出来的，她看向了颜夕的方向，眼神中满是祈求，“颜夕，救救我！”
  漩涡已经吞到了夏沫的肩膀，黑雾也蔓延到了她的腰间。四肢除去其三，剩下的上半个身体配上狰狞的表情以及极度恐惧的声音，让人忍不住心底发毛。
  颜夕一步步地走近，脑海中似乎出现了一点声音。
  ——你不觉得，活着没有什么意义吗？
  第35章 血日星盗团 殿下，你输了（二更）……
  那些爱你的和你爱的, 都接二连三地离你而去。
  文明末路，你所在意的人一个个失去了全部的神志，变成了残忍的怪物丧尸, 你的手上沾满了亲人、朋友和战友的鲜血。
  未来的一切都充满了绝望，你一个人护着文明最后的火种在这无望的末世里面苦苦挣扎求生。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你时时刻刻承受着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你痛苦, 你绝望，你觉得你支撑不下去了。
  来，向前再走一步，投入黑暗的怀抱里面, 你将获得你最期盼的幸福与安宁。
  脑海中诡异的声音不断重复着，颜夕整个人像是提线的木偶一样, 动作僵硬地向前挪动着。
  夏沫恐惧至极的哭声还在寂静的空间中回荡, 颜夕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样, 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
  深黑色的雾霾近在咫尺, 黑雾涌动, 漩涡散发着不详的光芒，不停地闪烁着。
  最后一步。
  颜夕定定地站在了黑雾的面前，忽的轻轻笑了一声, 似笑非笑：“这就是你全部的把戏？不停的情绪污染以及无用的声音重复？”
  似乎是意识到了颜夕口中的嘲讽之意, 黑雾呈现爆炸般的姿态, 却被镶嵌着的漩涡紧紧束缚住, 只能在原地张牙舞爪，无法伤害到颜夕一分一毫。
  “是你，一切都是你！”看到颜夕的动作，夏沫瞬间反应过来, 眸子里充斥着愤恨的光芒，“颜夕，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她想明白了，颜夕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
  因此，突然故意提到麟蛇的事情，还有她一切的行为，都是颜夕预料好的，都是她故意设计的！
  是她故意害她，是她害了她的性命！
  夏沫痛苦地吼叫着。
  如今，她的身体只剩下了最后的头颅部分，黑雾和漩涡还在不断地侵蚀着，她的大半张脸都笼罩着沉沉的暗色，似魔似鬼。
  “我没想过杀了你。”颜夕的语气极为的平静。
  夏沫虽然许多行为十分让人恶心，但大多是不痛不痒的，于她而言甚至连心情上的大幅度波动都无法引起，反而阴差阳错地帮了她不少忙。
  她本来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探究夏沫身上的天道系统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没想到居然会发展到这一步。
  颜夕拧了拧眉。
  不断跳跃的神经制止了她探出精神力的动作，但是，肉眼可见的，夏沫已经失去了全部活下来的希望。
  且不说她的身体已经几乎被完全吞噬了，就说她的精神力，竟然也和黑雾和漩涡彻底纠缠到了一起。
  就好像，她全部的一切，都是与这些东西同源。
  夏沫的头颅已经彻底被雾霾包裹，只剩下一双诡异的眼珠子以及不同翕动的嘴唇，她眼神里满是怨毒，一字一句都充满着诅咒。
  “呵，你对系统这么了解，是因为你也绑定了系统对不对？哈哈哈，活该！颜夕，看到了吗，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迟早有一天，你会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夏沫的声音响彻整片空间，下一秒，她彻底消失在黑雾和漩涡的双重吞噬之中，就好像是什么……恶意的预言。
  颜夕沉默了半晌，而后轻轻地笑了一声，看着黑雾的眼神幽深，轻声呢喃着：“也许吧。”
  声音中含着淡淡的叹息与讽刺，不知道是在讽刺什么。
  黑雾和漩涡并没有随着夏沫的死亡而消失，倒像是陷入了什么僵持的状态，漩涡紧紧地镶嵌在黑雾的表面，而黑雾，则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外面蔓延。
  丝丝缕缕的雾气逸散而出，空气的浊气浓度不断向上攀升着。
  颜夕冷静地站在一旁，仔细地观察着这这一幕。她似乎能够清晰地感知到，黑雾里面传出来的暴躁与压抑的情感，以及漩涡中隐隐约约的求助之意。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夏沫召唤出来的东西，明明已经吞噬了夏沫的全部，还是抑制不住吗？”
  要知道，黑雾和漩涡，可是吞噬了夏沫全部的身体和灵魂，一点都没有留下。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虽然身体的能量是本，但是灵魂可是来自于异界的新增能量。不过倒也正常，毕竟其中有一部分可是被黑雾吸收了，此消彼长，敌强我弱。
  漩涡的抑制效果越来越弱，浊气的浓度已经接近超标。
  颜夕轻轻叹息了一声，朝着漩涡伸出了右手，漩涡瞬间蠢蠢欲动。
  “我可不想缺胳膊少腿的。”颜夕的声音十分冷静。
  漩涡颤了颤，最后还是停下了动作。
  寒光一逝，锋利的刀刃划破了颜夕的手腕，艳色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被漩涡一滴不漏地吸收了进去。
  乳白色的净化之力萦绕在周围，黑雾被迫逼退了几步远，倒是漩涡，十分餍足的样子，甚至贪婪地将净化之力的光点都吸收了进去。
  “果然，只有绑定了系统的我和夏沫是可以被吸收的吗？而且，黑雾只能侵蚀血肉和灵魂，而漩涡，包括灵髓、净化之力乃至一切。”
  颜夕的声音极轻，似乎风一吹就散了，她的眼神凝视在退远的黑雾上，蕴着旁人看不懂的意味。
  这浓厚异常的、令人恶心的浊气呀！
  “颜夕殿下，您这是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男人微笑的声音，慢条斯理的，轻声细语。
  颜夕有些意外地半回过身。
  费奇披着一件艳丽的红纱，脸上满是浓浓的兴味，视线毫不避讳地投向少女流血不止的手腕上，唇角微微上勾。
  “天啦，殿下，您这是在自戕吗？真是实在让人心痛！”费奇的声音中带着些夸张，嘴里说着心疼，脸上却染着兴奋的光芒。
  少女的容貌本就生得极美，幽幽暗光映照下，少女的右手腕染上了暧昧的血腥颜色，更加诱人。
  雪肤黑发，唇色带着一点动人的苍白，少女此时的面色是极冷的，让人的心中忍不住升起难耐的征服欲来，想要将少女压在身下，狠狠疼爱。
  想看那一双冰冷的秋水眸染上湿润的光泽，想要那手腕处的鲜血流得更快更狠，想要少女的唇畔间因自己而溢出勾人的呻-吟。
  那样的情景，真是想想就让人忍不住热血沸腾！
  费奇在那里站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
  颜夕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