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允:“……”
  她开始快速地思考了一下。
  就算被发现了……应该也没什么事？
  她每期视频都绝美，有什么好怕的？
  可能就解释起来有点麻烦？
  江允微微一笑，莫名自信地道:“那等老公你谈完，我再过来。”
  林执也没留，一声不吭地目送她们一群人出去后，薄唇抿起。
  许总讪讪地将雪茄放下，关于这几天沸沸扬扬的抄袭事件，他也是有听手下人说起，他并没有觉得有丝毫不妥，资本家做什么都是要有热度。
  负面的热度也是热度，先把人吸进来，后期再做一些刷好感度的事，也不愁黑粉洗不白。
  但也只是纯粹考虑到江允只是个一个网红身份而已，之前为了合作，也做过关于她的分析，表面上是lo圈顶流，但其实脆弱得很，背后没有什么大的网红孵化公司，工作室也只是几个人的小团队，实打实的家庭小作坊。
  想压制也容易。
  眼下局面不同，许总想借小作精不在场，顺带将话题轻轻概过解决，再试探地交流一下和林氏的合作。
  林执面色冷淡，会坐在这里的本意就不是打算来听他废话，垂下眼，声音清冷地阻止了他的一腔热意，“闭嘴。”
  许总:“……”
  “再等等，”他淡淡道。
  许总不懂大少爷要等什么，只能安静闭嘴。
  一秒，两秒，三秒……
  数秒后，刚合上不久的大门又被人从外推开，只露出一小道门缝，有人的脑袋微微探进来，斟酌了一下语气，才小声道:“那个，老公…”
  江允窘，如果不是五月打开了粉丝替她剪辑的所有说垃圾段子，在镜头前放飞自我的高能合集，她大概还意识不到“绝美”后跟的主语，不是什么美少女，而是:绝美的疯子。
  她暂时不想在林执面前当疯子。
  顺带着被推了回来。
  林执回看着她，眼神深邃明亮。
  “我今天穿的裙子，”江允温声道:“不方便和朋友打高尔夫。”
  林执:“嗯。”
  ——就只是嗯？
  狗男人就不能主动帮她将台阶搬过来？
  江允暗自咬牙:“那我进来了？”
  她说完，将门推得更开些，挺直脊背，回眸看着一群巴不得给她一脚让她早点滚进去的小姐妹们，扫视了一圈，重点看向池奚:“你。”
  池奚:“？”
  江允定定道:“离我老公远一点。”
  “……”
  *
  江允不太确定他们的谈话内容进行到了哪一步，坐在林执旁边，将一心想要塑造的凶狠形象收敛成皮笑肉不笑的公式化笑容。
  许总是见识过她的狠劲的，还是决定先朝林执开口，将事情放宽松了说，“最近，我旗下一个小公司和太太这边闹了点不愉快。我也是昨天才出差回国，刚听说，正在着手解决。”
  江允开口拆台道:“一边解决一边打高尔夫？”
  “都是手下人不懂事，”许总赔笑:“也是对池奚有些不满意，我们之前用他也是顶了挺大压力的，站在又因为他，闹出这点事，实在是对不住。”
  总之，就是把锅往最弱势的那一方推呗。
  林执安静地听着，对于许总的发言，始终气定神闲，说不上有没有听进去，唯有在听到“池奚”这个关键名字后，微蹩了眉。
  江允很认真道:“可是责任百分百在你们身上，你们拿不出早于我们时间的证据，就把话题转到他身上，是想说他将一份设计卖给两家？可据我所知，你们签的只是模特约，而不包括设计约。”
  “或者，你们有证据可以表示池奚将设计作品卖给你们了吗？转账记录？”
  “该不会连伪造都还来不及吧？还是说你是太自信，觉得我们翻不出浪来？”
  她诚诚恳恳地将准备好要说的话，去掉了里头的问候他全家的不当用词后一字不漏说完，质问中夹杂着的委屈层层递进。
  不等他反应过来，江允侧过头，拉住林执的袖子，将情绪发挥到最高值:“呜呜呜呜老公，他就是我创业上市路上的绊脚石，他要害我，说我投资的设计师抄袭，让人骂我，仗着自己长得丑就能不要脸了吗……”
  许总:无法插嘴。
  林执难得耐心听着，来龙去脉在江允的言语间已经表达了七七八八，剩下的存在她可以概括的痕迹。
  见她又开始了要长篇演讲，他沉下眉，手缓缓地抬起来，搭在她的肩上，掌心冰凉凉地贴在她的脖颈后，暗示意味十足。
  江允乖乖闭嘴。
  “你想如何？”林执直接挑明。
  “我要，”她盯着林执，在他波澜不起地深色瞳仁里，组织好语言，“他们的新品计划彻底取消，就算已经全部部署好，也不准上市，微博删掉相关的宣传，然后给我和池奚道歉，内容不能模棱两可。”
  “仅此而已？”
  江允点头:“嗯。”
  确认完江允的想法后，林执抬眼，轻扯下唇道“听明白了？”
  许总:“可…”
  “你有意见？”他拧下了眉，“那让律师过来吧。”
  “不，就按太太说的做，”许总暗道倒霉，和林家扯上官司，不仅毫无胜算要被狠敲上一笔，业内传开了，谁又敢站在他这边？
  许总无言以对，原来林执一开始让他闭嘴，就是真得不想听他多言一个字。
  他想听的，从始至终就只有江允的话。
  ……
  ……
  虽然效果并没有江允想象中的一言不合打起来，但不可否认，有林执在，效率的确是提高好几倍，她一肚子的废话还没说，事情就已经干脆利落的解决了。
  剩下的谈话，就不在江允认知的频道里了，她喝了口咖啡，不太感兴趣，想起身出门找小姐妹们，可身边男人的手一直搭在她的肩上，半搂着，根本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她琢磨着，谈话大概还要进行一会，拿出手机，打算和五月她们沟通一下，看要不要让她们先自己去吃饭。
  微信刚一打开。
  塑料姐妹群的消息短短时间内已经99+，江允点开，一眼放过去，都是她们的精美自拍分享，有她们三个的，也有和五月，池奚一起的:【.@江允，帮忙传一下给弟弟。】
  接着，池奚的微信也亮了一下。
  给她发了一堆差不多的照片。
  池奚:【老板，你帮我转发给另外几个姐姐呗。】
  江允:【不然拉你进群？】
  池奚:【也行。】
  “……”
  看来没有她，她们也能很快乐。
  江允看着时间，快六点了，把人白叫出来，好歹也要请吃餐饭。
  她发信息提醒:【那你们看下晚餐要吃什么，记得先预约餐厅。】
  刚发出去，江允就注意到谈话声停了下来，肩膀上的重量减弱了些，取而代之的按在了她的头顶上。
  她微扭过头，林执的头也低了下来，安全距离被打破，他的目光坦然又直接地落在她手机页面上，“怎么不继续？”
  这……？
  江允有点怀疑，自己要是再敢打一个字，头顶上的手就会狠狠地打在她手上。
  她果断熄了屏，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许总低头看了眼腕表，打断了两人之间有些危险的气息，“时间不早了，我在绿菏居订了位置，不知林总和太太能否赏个脸？”
  林执收回圈着她的手，漫不经心道:“不能。”
  许总被尬了一下午，终于撑不住地客套了几句后，找了理由先走。
  包间里，只剩下林执和江允。
  江允偷偷看了眼手机，池奚他们已经确定好了晚餐的下落:【艾薇姐姐邀请我们去她家品尝她的手艺。】
  又发了个定位给她。
  她回了一个ok。
  她手机反扣在桌上，正想同样找个理由离开，就听林执道:“我今晚有空。”
  “我约了人，”江允下意识地报备道，“吃完饭就回家。”
  “……”
  安静了一秒。
  她起身，试探道:“那我先走了？”
  林执神色寡淡，看不出波澜起伏，“嗯。”
  江允如释重负，快步走出了包间，一路走出休息区的大门。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秋末冬初的天气，冷风轻吹，将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坪吹得褶皱四起，路灯开始从远处一盏接一盏，逐一亮起。
  江允站在台阶上，本该宁静下来的情绪，并没有因为吹了晚风而变得轻松，反而像被一个抽绳口袋给拉到了最紧。
  她古怪地摸着自己心口的位置。
  怦怦怦。
  为什么像漏了一拍。
  好像遗忘了什么似的。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敲在被打磨得光洁明亮的大理石地板上，重复着她刚刚走出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