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倒杯水。”
  “哦，好！”顾星星说完，脚步声离开洗手间门口，去了吧台。
  涂桦听着脚步声慢慢变远，她的眸光渐渐变得深沉，最后，轻叹一声，闭上了双眼。
  妈妈想要喝水，顾星星赶紧跑到了吧台，拿了水杯就开始倒水。涂桦是个很干净的母亲，平时在家没事儿就喜欢收拾打扫家里。吧台上向来只留水杯和水壶的。但顾星星过去的时候，却在吧台上看到了一张摊开的a4纸，像是一张检查单。
  顾星星担心妈妈早就有病，并且去查了，这张检查单说不定就是她检查后的。所以她在倒水的时候，也就扫了一眼检查单上的内容。
  检查单上有字有图片，在看到检查单上的内容时，顾星星倒水的动作，缓缓地慢了下来。
  -
  宋崇回到家后，刚赶上陈妈做完晚饭，他刚吃完晚饭，就看到了站在他们家庭院里的顾星星。
  看到顾星星，宋崇从座位上起身，到了门口开了门。
  顾星星还没敲门，门就被宋崇打开了。顾星星站在门口，抬眼看着宋崇，冲他笑了笑。她笑完后，叫了他一声。
  “宋崇。我想问你件事儿。”
  宋崇看着她，应了一声：“嗯。”
  “你说……”
  顾星星语气一顿低下了头，后又抬头看向了他，问道。
  “你说，一个人会不会拥有两颗心脏啊？”
  第67章
  涂桦怀孕了。
  顾星星问了宋崇这话后, 宋崇没有回答，他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顾星星看着宋崇，突然就不想说了。她摇摇头, 笑了说了句：“我先回家了。”
  顾星星转身要走，宋崇关门跟上, 道：“我送你。”
  顾星星没拒绝，两个人就这样沿着街道走着，一路无话。十几分钟后，到了顾星星家。涂桦站在门口, 似乎在等她回来。看到顾星星和宋崇，涂桦和宋崇道了谢，带着顾星星回了家。
  顾星星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其实这不算是什么大事儿, 只是稚嫩的她现在不知道来如何面对这种不可逆的转变。
  但是涂桦告诉她，这件事情是可逆的，因为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她可以去打掉。
  两人回了家，就坐在了客厅。涂桦已经知道顾星星知道她怀孕的事儿了, 她很平静，她们需要就这件事情聊一下, 并且商量一下该怎么处理。
  从顾星星看了产检单就跑去找宋崇来看，最起码可以得出的结论是，顾星星并没有那么欢迎这个突如其来的家庭成员。
  涂桦坐在沙发上，对顾星星道：“我约了明天的手术。”
  客厅里静悄悄的, 涂桦一开口，顾星星瞳孔一震看向涂桦。
  涂桦格外平静，她笑了笑, 道：“流产。这几天可能要麻烦你廖阿姨接送你……”
  “妈……”顾星星没想到她会这么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倒是她先打断了她。
  顾星星叫了这一声“妈”，还是格外触动涂桦的，她眼睫颤了颤，端详着顾星星，道：“你是我最重要的孩子，妈妈很爱你，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第一次做母亲，也是因为你，你对我而言是最重要最特殊的，是任何人甚至我亲生的骨肉都没法比的。”
  “我的一切以你的意愿为主。”涂桦道。
  “我没有不想……”顾星星看着涂桦，她沉默了一下，“我只是不知道如何……”
  “不知道如何面对生命中另外一个成员对吗？”涂桦道，“十年前我也是这样。十年前我并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妈妈，也不会做，是你教我的。”
  顾星星下颌一颤，涂桦温柔地看着她，她的手掌抬起，放在了她的颊边。她的手掌干燥温暖，轻轻的抚过她的脸颊。
  “有时候面对一些改变，其实不用我们去做什么，改变自然会来告诉我们如何做。”
  她的掌心滚烫，抚在她的脸颊上，温度和力量都源源不断地传递进她的皮肤里。顾星星看着她，她的情绪像是已经稳定了下来。
  “你想要吗？”顾星星问。
  涂桦眼眸一动，她看着她，原本暗淡的双眸出现了些光芒，像是日光越出了海平线。她的眉眼慢慢软化，柔和，坚定。
  “想。”涂桦道。
  她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她抬眼端详着顾星星，道：“我和你爸爸需要你的陪伴，可是你总要长大，离开，而我和你爸爸需要新的寄托。”
  她现在在江城读书，高考结束后，西城没有什么好大学，注定她也是要在外地读。而大学毕业，她要在外面的世界继续闯荡。更何况，她现在和宋崇在一起。
  但爸妈不一样，爸爸从祖辈开始就一直待在西城。他爱她，会给她绝对的自由。她自私，给不了爸妈陪伴。
  “那就生下来吧。”顾星星道。
  涂桦眼眶一红。
  她眼周的红随着她眼睛的亮度慢慢晕染开，顾星星看着她，笑了笑，道：“我觉得有个弟弟妹妹也挺好的。”
  她还没说完，涂桦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
  孕早期开始孕吐，涂桦的精神和状态不是很好。顾星星和她聊完后，她回了房间休息。顾星星思绪也还有些乱，她回到房间想要看会书。但去阳台上开窗户时，看到了楼下的宋崇。
  她是宋崇送回家的，后来她就跟着妈妈回了家，都忘了和宋崇告别。
  两人站在一高一低的位置对视，顾星星看到宋崇，转身开门跑下了楼。
  “你怎么没回家？”顾星星不知道宋崇是离开了又回来，还是一直在这儿。看宋崇的模样，倒像是一直在这儿。她当时找到他就说了那么一句话，他肯定察觉到什么。
  她确实该跟他说一下，这对于未来的顾星星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儿，但对于只拥有15年生命经验的她来说，却是很大的一件事情。
  “没什么。”宋崇说，“发生什么事了？”
  顾星星看着宋崇，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海岸，道：“我们去海边吧。”
  “嗯。”宋崇应了一声，两人转身朝着海岸走去。
  -
  港区的住宅是沿海，但距离海边还是有些距离。一来为了安全着想，二来远一些海边的风景更能尽收眼底。
  顾星星搬来这里后，有时间的话基本上都会和宋崇来海边玩儿。海边安静，现在这个季节海风还不算凉。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已经成为了两人约会的据点，尽管两人才在一起一个周的时间。
  到了海边后，两人站在了海滩上，今天海边风有些大，海浪席卷沙滩，把夕阳光一波一波送上来。
  “我妈妈怀孕了。”顾星星说。
  两人刚在海滩上坐下，顾星星说了这么一句，宋崇动作顿了一下。顾星星回头看他，道：“她和我爸爸在一起的时候，说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会全心全意爱我。我不知道大人的话，也是会随着时间改变的。所以知道的时候我很乱，就去找你了。”
  当时顾星星看到产检单，确实有些乱，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仅凭着最后的一丝理智把水递给了妈妈后，转身就跑去了宋崇家里。
  可是再问了宋崇以后，顾星星就平静下来一些。这归根究底是她的烦恼，宋崇也只是和她一般大的少年，他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告诉他只是让他徒增烦恼。
  而现在她和妈妈已经聊完，事情也商量完了，这是既定的事情，可以直接告诉宋崇了。
  宋崇并不觉得这是既定的事情，他看着顾星星，道：“你想要么？”
  顾星星眸光顿了顿，她看向了宋崇。
  “我爸爸妈妈想。”顾星星没回答，而是说了这么一句。
  宋崇道：“你还没问过你爸爸。”
  顾星星的目光又顿了顿。
  “我爸爸可能不会要。”顾星星道，“但是他不会要是考虑到我。如果不考虑我，单从他的角度考虑，他会要。我不想让爸爸妈妈为了我而活。毕竟，我以后说不定会离开他们身边，我也没有为他们而活。”
  这是顾星星的想法。
  这件事情，妈妈说先不要告诉爸爸。因为爸爸明确跟她说过，他就只有星星一个孩子，心脏也只有一颗。
  顾星星也自私，她想独占父母的宠爱，但是她也要考虑一下爸妈。尤其是妈妈，她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她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她不应该成为他们父女的附属品，或者这个家庭的边缘人。
  顾星星能感受到在妈妈来到这个家庭后，对于她在家里的位置感到不自信，她是一个很好的女人，爱爸爸，也爱她，如果有一个亲生的孩子在家里，能让她的心落下来，那她觉得有一个弟弟妹妹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是顾星星的想法。
  -
  宋崇去送顾星星，过了很久才回家。家里的灯光都暗下，廖伊在客厅等待着，听到开门声，她回过头来冲着儿子一笑。
  “回来了。”
  她坐在客厅，手里拿着杂志，像是坐在那里等他。宋崇没说话，廖伊拍了拍身边的沙发，问道：“要聊聊么？”
  看着母亲眼中的笑意，宋崇沉默了一下，走了过去。
  “星星回家了？”在他过来后，廖伊放下杂志问了一句。
  宋崇道：“嗯。”
  “星星的妈妈怀孕了。”廖伊道。
  宋崇抬眸看了廖伊一眼，廖伊眼神平静，似乎已经知道这件事情。还没等宋崇问，廖伊主动道：“她没说。我看出来的，我当过妈妈，自然知道女人怀孕了什么样。”
  廖伊第一次见涂桦，和她聊起孩子的时候，廖伊就察觉出涂桦有些不自然。她见多了女人，人间百态也见得多，最近看涂桦的状态，她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而今天顾星星突然来找宋崇，宋崇又这么晚回来，大抵是这件事情顾星星已经知道了。
  在他和顾星星的事情上，她像是先知一样，什么都瞒不过她。宋崇听她说完，也没多吃惊，他看向母亲，道：“我……”
  “什么都不要做。”廖伊道。
  宋崇被打断了话，又看了母亲一眼。
  “你不要擅自做任何事情。”廖伊道，“如果星星处理不了，自然会来找你。而如果你们信得过我，我也会帮你们。但是星星现在什么都没说，你也不要擅自去做。”
  顾星星知道涂桦怀孕的事后，廖伊能猜到顾星星现在的想法。但是从顾星星的角度，亦或是顾家一家人的角度，这是他们自己家的事情，不会希望外人掺和进来。
  更何况，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廖伊说完，抬手放在了儿子的头上，她轻抚着宋崇的头发，温柔道。
  “快快长大吧。”
  -
  关于妈妈怀孕这件事情，好像就这么过去了。除了妈妈偶尔身体不适外，其他的好像并没有什么改变。而在妈妈难受的时候，顾星星还学会了照顾她，她感觉以后的时候，她还可以学着照顾小朋友。
  妈妈说得对，生活有改变的话，改变会告诉她如何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