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相见永无期
作者:
半开莲生 更新:2024-05-14 06:04 字数:2101
南荒的惊变层层追查,真相很快就水落石出。
赤蒙国臣服与皓月之后,一直都希望能够摆脱控制,反本再起江山。原本赤蒙国的国君忽特旗向来不服输,穆绡以怀柔政策将其收入麾下,收买赤蒙人心,却不能断其念想,反而一个意外让他逃脱了穆绡的追踪。之前他虽时有异动,但是小打小闹穆绡仍自信应付得了他。
南荒事变,也的确是穆绡的过失。
自从得到痴魅的音讯,他整颗心都扑在这上面,完全没有心思来对付赤蒙国和云茫、大理的异动。
大理也还罢了,作为最先臣服的国家,国主段靖予本来就是个散闲公子,见穆绡对大理臣民都不错,早已经抽身出外。赤蒙国忽特旗和云茫国卓朗宁一个一心复国,一个一心摆脱附属命运,竟然在短时间内勾搭在了一起。
穆绡返回京都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即命令暗影侍卫搜查这两人的下落。他又将萧远笃叫来,秘密交给了他一个任务:查找痴魅如今所在何处。
不出两日,暗影很快回报:忽特旗和卓朗宁如今正躲在离仓和百里外的一个小镇,人马加起来不超过三百人。
穆绡立即带着禁军赶往这个小镇。
然而推开两人所躲藏的院子,所有人都被入目所见震惊了。红色的血迹已经干涸渗透到泥土里,血腥气尤甚当日的南荒王府。侍卫们在尸体堆里找到了忽特旗和卓朗宁,两人脸上都带着奇异呆滞的笑容,早已经断气多时。
“是痴痴。”穆绡在心底重重地叹气,已然明白过来。
她一定是一直藏在自己身边,得到了消息后先他一步赶来杀了忽特旗和卓朗宁。
这两人都没见过她,就算当初段靖予的画笔再深入骨髓地刻画了她的美艳,也不及亲眼见到来得震撼。这两人脸上的反应证明,他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在看到痴魅的瞬间就被击杀。
她的执念如此之深,果然不是他能够挽回得了的。
穆绡站在院子中,满目的尸体好像在告诉他一个事实:“她已经报了大仇,永远不会再出现了。”他心中怆然,这些叛逆也变得可怜起来,穆绡声音低低的:“这些人,都安葬了吧。”
赤蒙国和云茫国的精英分子大约都在这里,痴魅这一手帮他解决了困扰许久的难题,以后只要安抚好云茫,四海就真正归一了。圣祖没有完成的大事,终于在他穆绡的手里得到了终结,史书之上,也会有他的一笔。
只是如今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可能永远也得不到了。
穆绡站在院子中,向来严谨不露一丝情绪的帝王终于像个孩子一般,背转了身泪流满面。
他先是默默流着泪,忽而变作低低的哽咽,最终成了嚎啕大哭。他是人间的帝王没有错,但他父皇去得早,母妃也跟着陨落,只穆少卿相依为伴。如今少卿命归黄泉,心头挚爱又弃他而去,这样的冲击,比那年痴魅初初离开的时候更加痛彻心扉。
他想,这世间,最痛是求而不得,最苦是得而复失。他经历了这些,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才是个头。
他哭了许久,直到身后萧远笃低沉的声音传来:“皇上……”他似欲言又止,倒唤回了穆绡的几分理智。
穆绡摸了摸脸,用内力蒸发掉眼眶的湿润,才回转了身子。
他睁大了眼睛,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萧远笃地怀中抱着一个奶娃娃,小手还抓着一串糖葫芦,一手扯着萧远笃的衣带,正睡得香甜。穆绡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人的确是络痕无疑。
他激动得手指颤抖,声音也跟着抖得不像话:“这,这是……络痕……”
萧远笃沉重地点了点头。
穆绡脸色大喜,连忙上前两步将络痕抱在怀里,心头又涌上了巨大的希翼:痴魅把络痕留下,留给了他!她把络痕留给了他!只要穆少卿和珏罗的骨肉还在,按照痴魅的性子,她一定会时时回来看络痕。
其实,也不是相见永无期。
“你,你在哪里找到络痕的?”穆绡抱紧孩子小小的身子,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无波。这又是所有人熟悉的,曾经那个温和的帝王。
萧远笃道:“属下等奉命收整这些人的尸体,自然也要顺道查看院中各房。本来也没有看到络痕公子,但就在刚才,属下第二次查巡的时候,突然发现公子就躺在东厢的床上。属下就立即抱着他前来禀报皇上。”
萧远笃心里也明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络痕送到这里来的,自然只有痴魅。所以禀报完毕,他就安安静静等着穆绡的吩咐。
穆绡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回宫。”
弘历三百六十八年,皓月国君穆绡一统天下,灭云茫,自此四国合一,皓月领土达到空前的广袤。弘历三百六十九年,穆绡改国号为晟,改仓和为中都,定年号永昌,史称:大晟帝国!
永昌四年,穆绡拒绝大臣们的联名请求立后的上书,收络痕为继子,立为国储,封太子,并昭告天下,永不立后,待他百年之后,络痕为继任国君!
永昌五年,太子大病,穆绡在床前守了三天。太子康复之后,一向健硕的帝王却病倒了。
穆绡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他不停地做梦说胡话,身子一会儿滚烫一会儿冰冷,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他好像陷进了一个险恶的梦里,挣扎着也走不出来。御医们毫无办法,药水灌不进去,针灸不起作用,都急得一夜之间消瘦了好几斤。
第二天的时候情况终于稍好了一些,御医们都松了一口气,趁着这个空当拼命地喂药。
本以为到了晚上,穆绡会醒来,哪知道情况反而恶化。他陷入了更深地昏迷,好像神智糊涂得厉害,手脚发狂般地乱动,似有深仇大恨,又像在拼命第摆脱什么,幅度大得几个人都制不住。
直到,一只白皙的手伸出来,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