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回答：“大致上是这样的。”
  “那就是说妖修和道修之间，还是很有可能不会出现严重冲突的？”谢修竹说完这话，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对，那样未免也太容易了吧？
  果然，对这些问题思考得远比谢修竹长远的琥珀道：“严重冲突——或者说是大战，是绝不可能避免的。一方面是因为妖修森林那边，道修虽然暂时拿藏着钥匙的禁地没有办法，但安插在森林里的细作和探子却从来没有撤走过，甚至这些年来只多不少，一旦我回到妖修森林，不管我成年与否、都会立刻想方设法地抓住我，控制我去打开禁地入口。”
  前世琥珀惨死的场景浮现在谢修竹脑海中，他按着发疼的胸口恍然：怪不得当时谢擎松和谢尊庭费尽了心思，辗转迂回地花了那么多功夫也要杀死琥珀，原来不仅是因为琥珀是当时的妖修领袖，更因为打开禁地入口的办法紧扣在琥珀身上——但是，这样的话，他们让琥珀活着不是更好吗？万一琥珀死了禁地就打不开了呢？
  除非他们已经清楚打开秘境的具体办法是什么，而那个办法与琥珀的生死无关。那还有一点，道修们是怎么知道打开秘境办法的？就算谢修竹没有见证前些年妖修森林里那场战斗，也能想见琥珀的母亲临死前交代这件事情时，必然只有极为信任的对象才能待在他们身边。
  谢修竹细思恐极，连忙对琥珀道：“琥珀，打开禁地的方法，你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不管是谁都不行！”
  琥珀愣了愣，显然是没料到谢修竹会想起这一茬儿，见他如此紧张，便顺着他答应了下来：“嗯，谁也不会告诉，修竹你放心吧。”
  虽然琥珀看起来没有很认真，但谢修竹知道他言出必行，答应了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因此总算松了口气。
  “知道了，”琥珀对谢修竹的关心很是受用，被人如此认真地放在心上，感觉实在是很愉悦，抿抿嘴唇，琥珀收起笑容接着道，“至于另一个我笃定道修、妖修战斗必将爆发的原因，则是如今整个妖族已经被道修逼到了极限，双方矛盾累积了数百年，妖修大规模反抗只是早晚的事，神级秘境恰好在这些年出现——或者再大言不惭地说一句，身负妖神血脉的我恰好在这段年月出生，都是致命的导火索，一旦道修高层发现秘境即将落入妖修手中，拼着两败俱伤都会来抢上一抢的。”
  谢修竹终于明白了：“就是说，大战双方都积蓄已久，矛盾升级压根不需要缓冲准备，眨眼就能打起来。如今道修对钥匙的消息或许知之有限，但只要妖修森林中的那把钥匙在他们的严密监控中，妖修这一方就不可能毫无征兆地将秘境纳入囊中……或者说，退一万步我们其他四把钥匙都能和平地获得，最后妖修森林里早已走漏了消息的那一把，也必然少不了腥风血雨。只能说，有秘境在，好歹能避免整个大陆全面开战，将减少极大的伤亡。”
  “是的，”琥珀点了点头，又问道，“修竹，我还是想再问你一次，面对你昔日的同胞同族，你真的下得去手吗？”
  第56章 天衍
  谢修竹愣了愣，他记得自己给琥珀说过自己完全不后悔背叛寒羽宫，但显然琥珀还是很为他担心。
  仔细想了想，谢修竹坚定地对琥珀道：“我下得去手。这和背叛我的人类血脉并不一样，如果你让我去杀无辜的凡人，或者是对与世无争的菩提寺道修挥剑相向，我大概都是做不到的，但我们即将面对的，是为了神级秘境不择手段的那群人，不是吗？
  “道修与道修之间互相残杀的例子数不胜数，更何况在我看来，将已有灵智情感当做牲畜、药材任意宰杀，还要大肆吹嘘攀比的‘正派’道修们，风气早已走向了病态畸形，与‘正道’二字越走越远，我从来无法认同，也无法真正地融入到他们之中，将那些观念扭曲的道修们当做同伴。所以，如果真到了需要对那些人出手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犹豫不前的。”
  谢修竹的表情认真又严肃，直直地注视着琥珀的眼睛，乌黑清澈的眼睛里仿佛有星光在闪烁。
  琥珀觉得他此刻的样子真是——好看极了。“今后你不知道要被多少人唾骂‘叛徒贼子’，甚至被书写为千古罪人，如果神级秘境打开后，你还会永远地离开你生活的这片大陆。”
  出乎意料地，谢修竹竟然笑了：“真有那一天，我当然会跟着你离开这里，对我来说，与你分开，才是最可怕的事。叛徒罪人什么的，根本无所谓，他们爱骂就骂吧。”
  ——也果真如他们所料，当妖修获得秘境永久地离开大陆后，谢修竹被不甘失败的道修们书写为了妖魔的走狗，背叛种族的罪恶反派。当然，这些对谢修竹来说从头到尾都不是个事儿。
  这些话题都颇为沉重，但说完过后，两人却都觉得心里安定许多。
  此时时候也不早了，琥珀趴到谢修竹枕头边上，爪子搭在谢修竹柔软的黑发上面，一同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凌心作为谢修竹的师父，过来仔细检查了他身上的灵力，确定没有走岔子后，又详细跟他解说雷雷赠予的灵髓如何使用效果才最好，以及等等修炼上的关碍之处。
  在鲛人族界短暂地耽搁了几日过后，谢修竹、琥珀、柳和风兄弟四人，便与谢清凌和凌心正式分别，分头踏上新的旅程。
  凌心二人的菩提寺之行如何暂且按下不表，谢修竹四人利用系统给的传送卷轴，直接到达了天衍宗境内。
  甫一踏上天衍宗的土地，系统便叮地发出了通知：“第三阶段目标：获得风属性钥匙。任务一：顺利潜入天衍宗卧底。”
  “潜入，卧底？”谢修竹怔住了，在脑海中问道，“必须要去卧底吗？用其他方法取得钥匙不行吗？”
  芷楠淡淡地回答：“请宿主相信系统，这绝对是系统经过测算后挑选出的最优办法。”
  谢修竹想想也是，此前系统给的提示都无一落空，便很真诚地道谢：“好的，谢谢你，芷楠你辛苦了。”虽然他莫名地有点怀念先前活泼欢快地小芷楠了。
  成长版·冷漠少年·芷楠回答：“不用谢，目前宿主任务完成状况良好，请再接再厉。”
  传送阵所在的位置是天衍宗境内的一座繁华城池，距离天衍宗还有两天路程，四人便先改换装束，在城中找了家客栈住下。
  由于谢修竹和琥珀早已上了道修联盟通缉令，悬赏上的奖金一加再加，就算这会儿遮掩了容貌，也还是不太方便，便由柳和风、柳和烈兄弟二人负责打探消息。他们二人虽说原本也是寒羽宫弟子，但因为没被抓到协助谢修竹的证据，好歹是没有被整个大陆通缉。
  是夜，月明星稀，城中的喧闹声渐渐平息，除了勾栏暗巷的灯火外，整个城市陷入了宁静的黑暗中。
  四人在客栈里包的小院被柳和风又加了好几层阵法，确保万无一失后，才谨慎的住了下来。
  柳和烈的性子还是那么直白爽朗，柳和风身体变好后，苍白的脸上多了些血色，眼神也从漠然过渡到了冷静。
  “师兄，妖皇大人，”柳和风开口，汇报下午听到的消息，“目前没有在人前听到关于天衍宗境内有神级秘境的消息，倒是妖修森林、原寒羽宫里的那两枚钥匙被反复提起，但都是些边边角角不靠谱的猜测，不足为虑。唯一有价值的消息是，天衍宗每月十五会进行入宗比武，合格者将有机会进入天衍宗。”
  琥珀道：“叫我琥珀就行了，现在我就这么个小猫儿样，今后在人前你也不必表露得太过尊敬，以免被有心人察觉了痕迹——关于入宗比武，是无论何种资质修为都能参与吗？”
  柳和风回答道：“听说是的，每月那时候天衍宗山脚下都十分热闹，但据说一整场比武下来，最多也就招两到三人，进入宗门过后，要是年龄过大、灵根太差，还是只能带个外门弟子，与天衍宗从小培养的核心弟子待遇天壤之别。”
  柳和烈闻言提议道：“不如我们就去参加入宗比武？不打入内部，怎么拿到机密消息。”
  琥珀和谢修竹没说话，柳和风却提醒他哥哥道：“问题是我们现在只确定秘境钥匙会出现在中部大陆，别忘了，中部大陆除了天衍宗占据的天衍山脉灵气浓郁外，苍狼族所在的天琅草原也是秘境钥匙很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柳和烈摸摸鼻子，“那，我们分头行动？妖……琥珀大人和修竹去草原妖族那边，我们去天衍宗？”
  “这便是我们需要仔细商讨的了。”柳和风拍拍自家哥哥的胳膊，语气柔和地道，“琥珀，师兄，你们怎么看呢？”
  “我想去参加入宗比武。”谢修竹举手道。
  第57章 谋划
  琥珀有些意外地看向谢修竹：“为何？”
  “呃，其实最直接的原因是，芷楠要求我进去做卧底。”谢修竹告诉过琥珀他给系统指南取的名字，所以琥珀立刻明白了，只是柳和风与柳和烈显然有些懵懂。
  琥珀沉思片刻，分析道：“确实，卧底还是很有必要的。与北部大陆地广人稀的情况不同，中部大陆是凡人的主要聚居地，所建立的俗世王朝富足繁荣，百姓人口庞大、生活宽裕，也使扎根与此的天衍宗不管是规模还是财力都远远强于其他几个大陆的宗门。此消彼长之下，天琅草原上的狼族相比其他地区的妖修们，实力较弱，如果不是族内格外团结，很可能已经被不断前来‘斩妖除魔’的天衍宗弟子们给逼出世代生活的故乡了。”
  柳和风接道：“因此，单从这一情况来看，就算钥匙是在草原上出现的，那苍狼族可能也无法保住，多半已经被天衍宗抢走。”
  琥珀点点头：“对，钥匙不外乎两种状态：已出世被人取走，或者尚未出世等待人发现。前者的话几乎能肯定钥匙会落到天衍宗手中；而后者，就狼族草原和天衍山脉的面积与灵力浓度来看，也是天衍山脉孕育出钥匙的可能性要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