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汐颜和夏笠沿着廊道奔跑了没多久，穿入一条阴暗的楼道。
  楼道越发狭窄，连一扇窗户都没有了。
  戴汐颜回头看去，那个头颅裂为两半的恶灵没有追上来。
  “我们之前走的那条街道，本来是安全区域，突然就变成了恶灵领地。”夏笠躺在墙上，视线注视两旁，避免出现视觉死角，同时说道：“最关键的是，路静依那时候先一步离开去打电话。”
  戴汐颜意识到了夏笠想说什么。
  “你认为她把我们的位置泄露给萧天衣？”
  “我很难不那么想。”夏笠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能最大限度保证理性的思考，“以她报告了我们的位置为前提进行推论，是最合理的。这也能解释她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出来。”
  “是乔楚一！”戴汐颜紧咬牙关，恨恨地说道：“一定是她在搞鬼！”
  “这不重要。”
  “这怎么不重要？”戴汐颜和路静依相处下来非常投缘，已经隐隐有成为知己的意思，“这说明她是被乔……”
  “对我们而言没有区别。她是这部漫画的反派角色，在乔楚一的支配下，会做出更可怕的事情。也许前一秒我们还在说笑，下一秒她就能掏出枪来杀了我们。”
  “就算是反派也得讲逻辑吧！她为什么要掏出枪杀了我们？”
  “她喜欢萧天衣。”
  “那是乔楚一安排给她的人设！”
  “这个人设是随时能转化为她杀我们的动机的。比如，她心里面始终不忍心真的杀了萧天衣，所以要阻挠我们去取得箭。甚至，她完全可能以高更的性命作为投名状，让萧天衣重新接纳她。”
  戴汐颜一时间语塞。
  乔楚一的故事画得很好，但除了主要角色外，很多配角人设经常随心所欲，这一点被很多读者批评过。她真那么画，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也太……”
  “如果从这一点来考虑，路静依和我们算得上是敌人。下次见面，我们……”
  “就要杀了她？”
  “她是已经被政府宣判死刑的死囚。之后协同萧天衣越狱，一直到被逐出巴托城寨，她都杀了很多人。”
  戴汐颜冷冷凝视着夏笠。
  “你也太冷静了吧？夏笠？”
  “要在血字中生存，这是必须的。”
  “我不会杀她的！她也不是想杀人才杀的！”
  戴汐颜很清楚，如果自己死了，肯定是下地狱的命运。
  她执行的血字，很多都需要像摩天轮血字那样，靠牺牲他人的生命才能构成生路。
  为了活下去，夺取他人的性命，是家常便饭。
  有些人的邪念因此而更加扭曲，比如颜媚。
  有些人则终日和噩梦为伴，不断承受良心的折磨，比如紫衣。
  她则介于两者之间。
  她一方面会被良心折磨，但随着时间推移生命在自己眼里也就变成了数字。
  “她也并不想去杀那么多人的……”此时，戴汐颜已经不知道是在说路静依，还是在说她自己。
  成为屠夫……
  或者羔羊……
  究竟哪一个更痛苦？
  戴汐颜至今没有答案。
  “对我来说……萧天衣也是被乔楚一操纵着，害死了我所有的亲人。”
  听到这句话，戴汐颜愣住了。
  “但我还是要杀了萧天衣。”
  戴汐颜低下了头。良久，她才喃喃道：“无论现实还是漫画，都是一个活人比恶灵更丑恶的世界。”
  说到这里，她忽然感觉到，裤袋内的手机发出了振动。
  “嗯？”
  她立即取出了手机。
  “这里……难道这里已经比较接近安全区域，所以手机信号恢复了？”
  她看到了手机发来的信息，发信人是……路静依！
  “这是？”
  就在此时，夏笠忽然感觉到不对劲。
  眼前不远处，一扇古旧的门忽然打开！
  夏笠拉着戴汐颜的手，说：“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等等……”戴汐颜立即拿出了从现实世界带来的手机，然后她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居然可以登陆现实世界的网络！
  什么抖音，微博，乃至所有直播平台，全部都可以打开了！
  “居然……又能？”
  戴汐颜重新登陆了之前直播血字时的账号，发现之前获得打赏的礼物，居然全部都在。而且，都可以使用。最重要的是……
  竟然又有人给自己打赏了很多礼物！
  “箭……箭在这里！”
  夏笠一看，也是很吃惊！
  她一念生起，眼前虚无中，就出现了弓和燃烧的箭矢！
  下一刻，她立即看向一旁。紧接着，弯弓搭箭，将弓弦拉满，随后……射出了箭矢！
  此时此刻的戴汐颜，再度找回了当初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一次次对着箭靶射箭的时刻。无论过去多久，射出箭矢的那一瞬，永远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箭矢直接洞穿了大门，紧接着，一个头颅被撕裂的恶灵浮现而出，紧接着，恶灵的身体被箭矢上的火焰焚烧着，就这样化为虚无，和箭一起消失了！
  这一幕，看得夏笠目瞪口呆。
  “你，你怎么知道那里有？”
  再怎么厉害的神射手，也断然没有看不见目标都还能射中的能力吧？
  “直觉。”戴汐颜握着手上的弓，脸上露出极为激动的神色，“拿着弓的时候，我就能迅速锁定目标。”
  夏笠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根本不符合逻辑！
  平心而论，如果此时在他面前射箭的不是朱玉嫣，而是换成另一个人，夏笠早就感觉不对劲了。
  因为戴汐颜的谎言有一个致命破绽：她的箭法如此了得，是大有希望可以成为职业运动员的。有能力成为职业运动员，却去犯法做诈骗犯？如果说是因为父母反对，这更不合理。父母反对子女的职业，无非只有一个理由：认为这职业无法带来稳定收入，或者这职业本身不正经。职业运动员完全是一个可以拿得出手的职业，好过诈骗犯千百倍，而以她的射术，想要获得稳定收入也绝不困难，甚至如果入选省队，收入将远远超越普通上班族。
  就是这么一个破绽百出，经不起推敲的谎言，素来思维严谨的夏笠，竟然没有去深思。甚至，他还在潜意识中给这个谎言找补：比如乡下人没有什么见识，觉得只有上班族才是正经上班；又或者戴汐颜的射术是后来才进步的，等到了射术提升上来的时候，已经大学快毕业了。
  “我们之前直播的血字已经结束了，但是还可以继续使用……”
  夏笠看了看手机，说：“如此一来，倒是没必要专门去取箭了。”
  “嗯……”戴汐颜也很兴奋：“这些直播礼物都能对恶灵领地的恶灵产生作用，如此一来的话，我们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倒是大有希望了。”
  “我们去东元公寓吧。”
  就在这时候，夏笠却提出了一个建议。
  “去东元公寓？”
  “对！”
  夏笠回忆起母紫衣对自己说过的话。
  当时，她看到了被钉子钉住四肢，躺在地上的沈唯书尸体。
  “那时候母紫衣对我们说……那具尸体，忽然间就……”
  “对……”戴汐颜也点点头：“尸体忽然就苏醒了过来，但是，却挣脱不了那钉子。但如果是这样，就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我们看到的那个沈唯书又是什么？”
  “我查看过很多过去的血字记录。有些恶灵，可以凭依死尸而活动，也有一些，死尸和灵体能相互独立存在，但两者往往会互相影响。”夏笠接着继续分析道：“如果我们去毁掉尸体呢？那么灵体会变得怎么样？”
  “我还是不明白，我们要杀的是萧天衣……”
  “不，或许……要杀萧天衣，必须要先一步毁掉赋予他力量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