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关于某AI适应社会的报告_41
约书亚没有回答,那双少年时冰蓝色的眼睛已经成了深海一般的蓝,显得有些晦暗,如同他所注视的宇宙深空,除了战争,还有更多东西压在约书亚的肩上,这些魔鬼磨去了约书亚的所有生气——这让他和乔治娅不那么相似了。
乔治娅摇摇头,露出无奈的笑容,“我知道你不会回头的,我也不会,我只是想轻松一下气氛——不过似乎起了反作用,来吧,我们开始。”
女孩脚步沉稳,纤细的身形停在飞船的引擎舱口,乔治娅指尖翻飞在终端上输入命令,面前的机械开始预热,辐射的飙升产生了泛着荧光的蓝色光雾。
乔治娅检测着数据变化,边跟着约书亚来到座舱,“我改良了一下托卡马克装置②,这样就能最大限度稳定能量的涨落,避免出现修改的时间场混入正常世界,虚空已经嵌入了,一切就等最后一步。”
乔治娅抬头看向约书亚,嘴唇轻轻翕动:“最后一步,死亡,完全的、彻底的。”
约书亚没有对这个恐怖的字眼做出任何反应,他只是低着头,沉默地看着手里的防毒面具。
“你一定要保护好托卡马克装置,如果出了意外很容易导致时空乱序,你知道,没有什么比时间更适合做囚笼。”
乔治娅再仔仔细细复查了一遍所有的环节,确认无误后,长长呼出一口气,终于按下终结一切的按钮。她的语调轻渺,穿过扭曲缠绕的时间空间:“如果、我说的如果你成功了——毕竟到时候我肯定联系不到你的量子,虽然你不能干预,但你一定要引导西里尔的行为,做一个神秘莫测的老师,尽量模糊目的后的前因后果,明白了吗?”
“我明白。”约书亚回答。
乔治娅微微叹气,把垂在耳侧的长发拢上去,“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长大了,约书亚,长大了啊。”
某一天,飞船上多了一个医生,所有人对他的存在理所当然,医生也沉默地履行自己的职责。约书亚把面孔藏在面具后,等着每一次循环中西里尔匆匆的身影从他面前闪过。
“你看看我颅骨碎裂没,我觉得有点头晕。”西里尔随意躺在病床上,依旧不过多在意自己的身体,即使是再迫近死亡的威胁也不会让他的语气惊慌多少。
医生给他注射了带有镇静作用的针剂,西里尔很快睡着了,表情很平和。
约书亚放下针管,伸手抚上黑发青年的额头,想抚平他纠起的眉头,但指腹刚触及到他温热的皮肤,西里尔就猛然睁开眼睛,黑色的瞳仁沉沉注视着对方。
“你是谁?”
“为什么每天都一样,但是你却不一样?”西里尔问,紧紧抓住医生触碰他的手指。
约书亚面具后的瞳孔缩紧,他在西里尔黑夜一样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你不该问这个问题。
我应该是你的弟弟,我叫约书亚,是你给我的名字。
面具摘下后我不会逾越半步,我会成为你值得骄傲的亲人,我会看着你娶妻生子,然后送上慷慨的祝福,西里尔会是约书亚永远挚爱的哥哥。
但此刻呢?你不认识我,我只是你的医生,一个奇怪的医生。
约书亚觉得自己处在一个微妙而危险的支点,他不自觉握紧手,用伪装后的声音说自己只是一个流落在这个循环中的陌生人,可以帮助你破解这个循环。
西里尔挑眉,稍微放下了一些戒备,“好吧,看来你是宇宙圣灵派来救助我的天使,不过帝国的天使已经灭绝了,说吧,为了换取你的帮助,我要付出什么?”
“我……”约书亚的嗓音微微颤抖,嗓音低哑。
“我要你。”
我要你,我挚爱的哥哥,西里尔。
①约书亚:圣经人物,《圣经·申命记》所载,约书亚继摩西成为以色列人的领袖,带领以色列人离开旷野进入应许之地,领导着以色列人在许多战争中获得了辉煌的胜利,是一位有坚强意志但又手段冷酷的将军。
②托卡马克装置:托卡马克,是一种利用磁约束来实现受控核聚变的环形容器,在通电的时候托卡马克的内部会产生巨大的螺旋型磁场,将其中的等离子体加热到很高的温度,以达到核聚变的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抽风了,瑟瑟发抖……
第44章 一日之囚(10)
这一次你没有收到第201次早安,你睁开眼睛,眼前的场景跟你昏迷前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你一侧头就可以看见自己的尸体。虽然仪态(应该是)安详,但你对此感到不太开心——任谁撞到这种烂俗的惊悚片技巧都不会开心。洛伊斯像一团松散的肉饼一样摊开在发动机上,那个脆弱的装置已经和一堆废铁无异。
没办法,你只有坐在自己的尸体旁边思考人生、哲学和宇宙虚无——在此刻只有学术才能勒住你那颗想疯狂咆哮着骂娘的大脑。
你一想自己的惨烈死亡全是那个心态爆炸的洛伊斯造成的,就觉得一阵眩晕,宇宙圣灵啊,现在这些孩子的脆弱心灵就如此不堪一击吗?噢,去他妈的为爱而死吧。
你没空去理会这些细节,揉了揉胀痛的脑袋,捡起切割剑站起来。很显然,这个时间循环出问题了,它没有赋予你再来一次的机会,这种情况就像买的大额保险过了期。你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了循环的崩溃,但不可质疑的现状是,万事不妙了。
你越过自己的尸体和洛伊斯僵硬的身体末梢,径直往前走,想横穿过Beta区去Alpha区查看一下情况。空荡荡的机舱里只回荡着你清脆的脚步声,幽暗的光线漂浮在空气里,有时你的余光会抓住几个起伏的影子,当你回头时,那些幽灵又不见了。
可能是过多的辐射把你脑袋的神经中枢弄坏了吧,你想,握紧了手里的剑柄,慢慢推开舱门。
接着你就看见了景观窗前立着的肥胖人影,你慌忙退回舱门,但这个感官异常敏锐的大副此刻似乎没有注意到你。
他怎么会在这儿?你皱眉,透过门缝查看对方的行动。
你看看大副把手放在根本不存在的腰上,喷着满嘴飞沫,气指颐使地命令随从打开景观窗。随从唯唯诺诺地服从命令,根本不敢吐出任何疑虑。
大副挺着肚子,兴致勃勃地把一双眼珠转向光辉灿烂的恒星表面,你不禁放缓了呼吸。
大副没事,好端端地站在恒星炽热的光芒里,甚至还叫AI给自己留影,AI则嘟囔着这是亵渎宇宙圣灵的行为;但他又在接触到光芒时大喊大叫,捂着眼睛把自己肥胖的身躯拍在地板上,AI在旁边尖叫着这是宇宙圣灵的惩罚,随从一下瘫坐在另一个自己脚下。
一个大副为自己成功的渎神举动而得意扬扬地踱步,在地板上另一个自己身上踩来踩去。
你瞬间想起来最开始时,面前横躺着自己的尸体。
你感觉到自己的眼皮有些抽动,它们急切地想捂住眼球,把你从这出荒诞剧里隔绝开,这种不能解释的东西只会让你泡在脑脊液里的大脑开始沸腾。但你不理会大脑的惨叫,如同被蛊惑了一般,目光不能移开半分,这些鬼魅的影子似乎伸出了钩子把你的眼球紧紧勾住。
你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脱开思维定势之外的世界,就像一个二维生物掉进了三维世界,它们可怜的纸片脑袋在这种不解之谜里燃烧起来,像投入篝火的稻草。
你陷入的一切是只会在疯子癫狂的思维里才会出现的场景,任何大胆的导演也不敢把这种东西搬进观众的脑袋,一个古板的神父瞥见一眼定就要叫他晕厥不醒。
你第二次品尝到名为震惊的情绪——第一次是发现自己成为了一日的囚徒,你顺着走廊行走,果然没有任何人理会你,他们穿过你、像穿过一个影子或者一团空气。
你看见无数个人在走廊里忙忙碌碌,他们的谈话隐蔽在不同的维度,大副扑倒在景观窗前、大副在走廊里走来走去、AI输了这局棋、AI大叫着“Now,Ithe master!”、洛伊斯疯了、洛伊斯没疯、他的戒指藏在自己的手心、他的戒指被你扔进实验室、你熟练地驾驶着逃生舱、你的遗体歪倒在引擎旁……这些时刻从事件的正常序列中脱轨而出,像个流放者那样在田野上奔跑着狂叫着,它们影影绰绰的身影一次又一次穿过你,氧气时在时不在、爆炸的火花点燃在飞船骨架上。
你现在就像从背景板分离出来的演员,胸膛中油然而生一种荒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