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对你那个小助理失望了？还是对他那个小女朋友失望了？”席遇调侃着开口。
  姜暖没出声。
  半晌，她才迷迷糊糊地开口，“对我自己失望了。”
  “我希望一切的关系，都能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候，不掺杂任何的利益和条件。可我这样想，是极度自私的。”
  “我不能要求我身边的人，让他们把我的事摆在最重要的位置，这太可笑了。”
  红灯亮起，席遇缓缓停下车。
  姜暖看向他，眼神中略带几分迷茫，“你也会这样吗？”
  找到“另一半”，逐渐疏远包括她在内的所有女性，让他们之间的关系维持在濒临破碎的“普通朋友”的边缘，不再替她出头，不再无条件保护她。
  这一切是合理的，可她自私地不想看到。
  席遇忍不住哈哈大笑几声，然后偏过头看向她，“你希望我像现在这样，还是像顾源那样？”
  或许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姜暖毫不犹豫地说出了真心话，“现在这样。”
  席遇朝她宠溺一笑，“好，那我就永远都不会变。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不管我身边的人如何来了又走，我对你，始终像现在这样。”
  这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承诺。
  姜暖仍然有点懵懵懂懂，用力地点了点头。
  车停在了姜暖家楼下，席遇准备叫她下车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盖着大衣睡着了。
  他干脆直接下车，找到姜暖家，敲起了门。
  “在——”
  傅司言开门，看见席遇，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你来做什么？”
  他防贼一样的眼神，让席遇心里甚至有点得意，不过很快，他收敛起了脸上放肆的笑容，“姜暖被人灌酒，喝醉了，在我车上，你下去抱她回来。”
  席遇如此坦率，倒让傅司言一时间有点不适应了。
  傅司言回过身，跟曦曦交待一声，披着外套三两步跑下楼。
  席遇干脆倚着门框。
  曦曦早就看见了席遇，碍于傅司言在面前才不好意思开口，现在傅司言一走，干脆伸出胳膊，甜甜地喊了一声“席叔叔”。
  “诶，宝贝真乖。”席遇赶紧顺势把曦曦抱在了怀里，伸手捏了捏曦曦的小脸蛋。
  曦曦“哼”了一声，傲娇地转过头，直到席遇无奈地保证不会再捏她的脸，才转回来。
  两人玩闹的这会儿功夫，傅司言已经下楼将姜暖抱了上来。
  姜暖兴许是中间醒来过一会儿，两条胳膊紧紧地环在傅司言脖颈上。
  “得，人你好好照顾着，我先走了。”席遇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谢谢。”
  傅司言看着他的背影，低声说了一句。
  这份情，他替姜暖记在心里。
  姜暖对白酒不耐受，平常喝上一点就醉得不行，更别说这回是一大杯了。
  傅司言小心地把她抱到床上，还没等给她盖上被子，姜暖忽然一翻身，趴在床上，“呕——”
  “……”
  傅司言揉了揉眉心，觉得今天确实略微有点糟糕。
  他赶紧倒了杯水，给姜暖喝了漱口，又让她好好在床上躺下，迅速将地上的呕吐物清理干净。
  他大概明白，当初他喝醉酒回家，姜暖为什么格外嫌弃了。
  只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大抵确实是对的，他现在看着两边脸都红透了的姜暖，心里也只觉得可爱。
  让姜暖安稳地睡下之后，又将两个孩子都哄回房间休息，傅司言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
  姜暖被人灌酒，这件事本来就不对劲。
  席遇对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司空见惯，所以不觉有异，可他不是席遇，不会看不出这其中的问题。
  姜暖作为公司老板，谁会有胆量灌姜暖的酒？
  就算是有人多喝了几杯，耍酒疯，也不会特意把桌上的香槟换成白酒，导致姜暖一杯就倒。
  不过，这种事情同时也很容易找到解释。
  姜暖作为公司老板，手底下的员工没准就有几个对她有怨气的，所以借着这次聚餐的机会，故意想要让姜暖出丑。
  这样的员工开掉也就算了，没必要置气。
  傅司言把事情想了个八九不离十，也就放到了一边，转而处理起工作来。
  躺在床上醉得不省人事的姜暖当然不可能想到，顾源和林夕因此发生了一点小矛盾。
  出了这样的事情，就算顾源冷着脸吩咐了一句“聚餐照旧”，又有几个人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安心吃饭？
  纷纷放下筷子，随便编了个理由离开餐厅。
  顾源当然也待不下去，跟林夕一起走到餐厅外。
  林夕抿抿唇。
  今天的事，是她一时间有些自私。
  助理帮老板挡酒，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从前顾源就很护着姜暖，实在忍不住让她多猜忌几分。
  今天拦着顾源，也就是想看看，在他心里，自己和姜暖，谁的分量更重一些。
  现在呢？
  林夕看着眼前的顾源，也不知道自己是赢了还是输了。
  “林夕，我……我必须告诉你，我现在非常后悔。如果能回到刚刚，我一定会选择帮姜暖挡下那杯酒。”
  顾源深吸一口气，终于将想说的话说出了口。
  林夕原本是想率先道歉的，可听他这么说，心里已然认定了，他选择姜暖而不是自己，就格外不是滋味。
  “有傅司言和席遇护着她，轮得到你吗？”这话脱口而出，林夕被自己惊呆了。
  她怎么会说出这么尖酸刻薄的话？
  她慌忙去看顾源的表情，顾源脸色不变，朗声回答，“我知道，有很多人保护她，不差我这一个。但我想怎么做，做不做，都是我自己的决定。”
  至少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在林夕阻止他的那一瞬间犹豫。
  说完，顾源独自离开。
  站在原地的林夕愣住了，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绳发呆——那时她上次和顾源出去游玩的时候，一起买的，上面的红豆上分别刻着对方名字的字母。
  鼻子忽然一酸，她蹲下身，无所顾忌地任由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
  她不应该自私地阻止顾源替姜暖挡酒，也不该说出那样刻薄的话语。
  可时间不能倒流，这一切都无法抹去了。
  走到一条路拐角处的顾源停下了脚步，远远地看着蹲在那里泣不成声的林夕。
  他当然是爱她的，否则，以他对姜暖的忠诚度，怎么可能犹豫不决？
  爱情不是游戏，两个人都拥有着自己独立的三观，总是需要这样彼此磨合，才能逐渐趋于合适。
  而过程，则是难以形容的痛苦。
  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对情侣像两条相交线，在交点轰轰烈烈后各自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