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礼貌得让人挑不出错来，见此，江宗棋和骆燃也客气地回握了。
  轮到沈洄时，对方只是敷衍地用指尖跟他碰了下。
  路鸠见怪不怪地笑了笑，朝前走了一步，待宋之眠伸出手来时，他才放低手腕将其握住。
  掌心下的手只有他半个大，触感柔润。
  他想起来，在泯阳的泥土地里，就是这只手将他的手背狠狠扇开了。
  女孩的叱骂犹在耳畔。
  就在这时，宋之眠已经飞快将手缩了回去，似乎毫不在意，只是心心念念着下一个环节。
  “老师，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看完整的编舞了？”
  工作人员将室内的投影仪打开，在幕布之上播映出这首歌的完整视频，《冲撞》不同于其他公演曲目，只听demo会觉得爆发和节奏感十足，但编舞对队员的舞蹈张力要求更高。
  俗话说，就是他们会作出很多性感动作，但又不能让观众感觉太油腻。
  幕布上渐渐浮出画面来。
  迷雾之中四个男舞者以诡谲地姿势僵在原地，黑色身影立在鲜血一般的暗红色背景前。直到音乐响起，舞者们才恣意跳动起来，整个画面像是末日前夕的荒诞狂欢。
  灯光和镜头迷离而摇晃，等到了副歌部分，歌曲里响起间断的鼓声。
  舞步们一颤一收，手指从喉结处轻点着向下，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
  此时的弹幕，已经完全被“啊啊啊啊”所盖住。
  视频最后，c位的舞者将两位队友的衣领勾着拽近，又将其猛地推开，而后手比枪状击落在助演舞者的颈侧，上下挑动几下。
  又是一声，砰。
  人要坠地之际，他的领带被对方缠绕拽住。
  【这么涩！是我能不花钱看到的舞台吗？？】
  【忽然后悔c位投了江宗棋，这个part我想象不到他怎么演】
  【后悔+1，骆燃这种冷漠直男会跳出干架的感觉吧】
  【哈哈哈哈那《冲撞》可以改名叫《顶撞》了】
  一曲结束，室内也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机器细微的嗡鸣声。
  江宗棋感觉浑身不适，朝着宋之眠的位置靠了靠，低声道：“哇，我没想到互动……这么多。”
  要是c位是他，他都想弃权了。
  可要是换成宋之眠……一想到他会跟其他三位互动，他心里更不舒服。
  “主要是中心位的互动多，难度也最大。你们之中确定好最后的人选了吗？”
  路鸠说完，不露声色地将视线落在二人紧靠的肩膀之上。
  “路老师，c位票选通道已经暂停了，待会我们就会公布名单。”
  听到旁边的提醒，几个人思绪各异，也只能强摁下，将舞蹈视频的齐舞部分又反复看了几遍。
  有先前的舞蹈基础，齐舞部分不算很有挑战性。
  宋知绵边看就边跟着跳动起来，手部动作学起来快，但脚踝因为受伤的缘故，时不时错拍。
  沈洄和骆燃也在两侧跟练，江宗棋躲去摄像头的死角处抓紧吃着早餐。
  跳完两遍，她后背已经开始燥热地沁出汗来。
  她将耳前的碎发别去后面，抬起头来，发现身前的落地镜里正有人在她身后一瞬不离地看着她。
  路鸠和沈洄的发色接近。
  在阳光下，都是晃眼的蓝。
  待到暗处时后者的蓝发还是纯粹张扬的单色，路鸠发顶处却能看到一片沉闷的灰黑。
  见宋之眠也在打量自己，路鸠偏过头笑了笑，“宋同学，我们算是又见面了吧。”
  摄影机后面，江宗棋将吃完早餐剩下塑料袋装好，闻言好奇地抬头，“又？你们之前见过吗？是商场停车坪那次吧。”
  路鸠不答是或者不是，意有所指，“就是撞到的那一次。”
  既不说是被粉丝撞到，还是他被撞到在地。
  他视线划过他莹白脚踝处被创口贴遮盖的淤青，缓声问道，“你的脚伤怎么弄的？不会影响训练吧。”
  宋知绵盯着他双眸，他总在笑，眼底却没多少笑意。
  她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捞起地上的咖啡喝了一口，也回以一个软软的笑容，“不影响，就是碰了一些麻烦的人。”
  麻烦的人。
  路鸠眉眼一沉，却听到身侧传来沈洄不咸不淡的叮嘱。
  “那下次记得躲远点。”
  “票数已经统计完毕，请每组暂停训练，队长和助演嘉宾前往大厅领回c位名单。”
  突如其来的广播声将这场隐晦的硝烟盖住，在教室里循环了三遍。昨晚入群后，宋知绵和她的四个室友挤在安静的群里，互相不发一言。
  还是她看不下去，通过丢骰子这个原始又公平的方式确定了他们组的队长。
  点数最大的骆燃，此时动作一顿，揩了把汗转过身来。见宋知绵困惑地看过来，他微微赧然，沉声道：“我马上过去。”
  他快步迈出门之际，路鸠也跟了上来，一前一后地穿过二楼走廊，按照规定前往楼下。
  走廊明亮的长窗映出二人的侧脸。
  自然而然地，路鸠看到骆燃那双形状熟悉的长眸，和他睫影下跟自己相似的黑色泪痣。
  他忽地笑了下。
  骆燃抬眸扫过来，听到他笑着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两个，长得很像？”
  第130章 c位
  进圈之前, 骆燃也时常听到说他和路鸠长得像的言论，他们一个轮廓硬朗，另一个则温润文气, 最像的大概就是眉眼。
  但粉丝们很清楚，这两人细看完全不像。
  路鸠时常会笑, 眼眸也总是微弯着, 让人觉得和煦亲近，骆燃的眼睛看人时却总带着疏离, 和他的性格一样。
  骆燃瞥过他的脸，未做停留, “你指的是？”
  “只是随口说说，你别见怪。”
  行到楼梯处，路鸠先一步迈下去, “我是想到之前有个儿时的朋友，她错把你认成我了。”
  骆燃在身后脚步未停，不觉得这个朋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也没有搭话。
  两人走到一楼大厅, 发现其他组已经早早到齐, 不少人跟旁边的助演聊得正欢，看到骆燃身后的路鸠，大家脸上都流露出诧异的神色。
  碍于镜头, 心有怨气的几个学员也不好吐槽什么。
  “请各组队长过来领取信封。”
  每一组的信封被装在透明袋里挂在墙板上, 等别人领得差不多了，骆燃才走近去了下来, 在镜头下将信封打开。
  [《冲撞》组c位：宋之眠]
  待看清内容, 骆燃猛地回想起刚才舞蹈视频里的互动动作, 呼吸一窒。
  他飞快将卡片塞回去了。
  拆完信封的学员们时不时发出几声哄笑, 有笑队友穿女装的，也有得瑟自己是录起床语音的。
  这片热闹的环境里，一眼不发的骆燃就格外引人注目。
  【看他的反应c位是自己没跑了，毕竟粉丝基数大】
  【如果看不到弟弟的女装，这辈子还有什么意义！（摔碗）】
  【弱弱说……本铁粉投的宋之眠】
  【+1】
  弹幕里开始飘过数不胜数的【+1】，眼见事情开始朝期待的方向狂奔，粉丝们的视线恨不得在屏幕里的骆燃信封上凿个洞出来。
  但他只是将信封捏紧，转身走了。
  冷静的神色让人看不出端倪。
  教室里，三个人还在紧迫的练习，音响里是循环一遍遍的乐声。
  只不过每到最后一分钟的互动时间，他们就停下来默契地等待时间过去，只有宋知绵还会认真地重看视频上的动作。
  这三个配合c位的舞者里面，或许就有她的位置。
  这几天为了不让束胸太勒，她特地解开了一颗扣子，于弧度上并不明显。
  但触感嘛……她上次碰过江宗棋的胸肌，和自己的差别很大。
  好在只要她不是左一位的舞者，就没有露馅的风险。
  教室门口出现两道熟悉的身影，骆燃捏着信封刚走进来便对上数道疑惑的视线，除了队友外，角落里的工作人员也面露好奇。
  他径直走到宋之眠身边站定，低声道：“人选已经确定了，不是我。”
  男孩后颈因为大量运动沁出细密的汗珠，脸颊也浮着一层薄红，他歪过头，漂亮的杏眸凝过来，“那是谁，江……”
  被cue到的江宗棋傻在原地，一瞬间有种想从二楼跳下去的冲动。
  别吧，他宁折不屈。
  他不想和同性队友互动，当然，除了之眠弟弟。
  见骆燃没点头，只是薄唇抿紧，宋知绵顿了顿，“沈洄？”
  这下，站在队伍一旁的路鸠罕见收了笑。
  骆燃呼出一口气，将信纸抽出来递给他，“是你自己，票数有八百万。”
  宋知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