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秦筝拿着手上那张请帖,实在有点想不通自己是怎么被那位贩子说动,鬼迷心窍地花了八两冤枉银子买下来。
他又暂时没有那个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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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有,自己也万万用不着买请帖就是了,少林寺他熟门熟路,哪里不能偷溜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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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想去,只能将此原因归咎为这贩子的三寸不烂之舌,让他在给出银子以后,才想通自己又冲动购物了。
混江湖的,果然还是有几把刷子。
沈秦筝自嘲了一会,将请柬放进怀里,然后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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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猜的不错,当年圆空留在中原,就是因为结识了傅剡溪,而前世傅义天曾说傅剡溪早年也曾到过北方。
这也就能说得通,为什么傅义天能成为塞上城的城主,在北疆有如此深厚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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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儿,沈秦筝摇摇头——当务之急是找个机会潜入他家里,找到噬魂灯埋在孤坟里。
那坟他若是猜的不错,一定跟傅剡溪和圆空他们之中一个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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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完结,他也许能鼓起勇气去探究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世人不相信噬魂灯能起死回生,可他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圆空说噬魂灯颠倒轮回原来是这个意思——
并非起死回生,只是重来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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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世上真的有这么方便的神物吗?这简直逆转了因果却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他常听圆慧开坛讲经,明白人世由轮回因果掌管。前世种下了怎样的因,后世就会有怎样的果。就算是佛祖,也没有办法违背自身的因果规律,超然于世间。
那个前世之梦,他只记得自己自刎时的悲愤,甚至直到今天还是对当时沈秦箫出现在自己身边而有所怀疑,而后便身死魂消了。
那么他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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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秦筝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这些事情都太过于沉重,稍微一想便是一身冷汗。
台阶一级一级地上,沈秦筝的手刚碰到门棂,忽然顿住了。
他出门前特意在门夹缝里夹了两根头发丝,而如今门还安好无恙地关着,门前的细尘也没有脚印,但是两根头发却都不见了。
一根倘若不在,还有可能是因为小二经过门前带起来的衣风弄掉。两根都不见,只能是有人闯入了房中。
而他在住到这儿的第一天就跟小二说清楚了,这间房子直到他退房以前都不用打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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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秦筝猛一凝神,将挎在左边束腰间的长剑往前拨了拨,将门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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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的空无一人,但那表面上的。沈秦筝不动声色地看了看窗棂——没有打开过的痕迹;门闩上的灰也没有留下关门时不得不残留的手指印。
进屋的人十有八|九还在房中。
既然四顾无人,这房里也没有暗道,那便只剩下梁上君子这一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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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秦筝左手一个反手抽出刀来,随着柱子游龙一般便攀上了房梁。刚立稳脚跟就听到了脚步移动的声音,紧接着便觉得耳边像有东西袭来,沈秦筝用剑一挡——原来是两个小钢珠。
不是飞镖暗器,此人并无恶意。
沈秦筝朗声一笑:“哪路英雄拜访,不如下去一叙?蜗居在这梁上可不是君子之风。”
梁上那人顿了一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随即同沈秦筝一同飞将下来,道:“原不知郎君洞若观火又身怀如此绝技。”
沈秦筝收了剑:“身怀绝技谈不上,不过既然这房中挂帘不动,柱子边又有不少木屑。我便猜想客人只能是藏身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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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明察秋毫。”
沈秦筝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这才一日不到吧。”
原来来人正是莫青。
莫青笑道:“半路上接到传令,要我待在郎君身边,郎君要的人过几日便到。”
沈秦筝奇道:“跟着我?跟着我做什么?”
莫青抬起眼皮睨了他一眼,然后从怀中摸出一样物什交给他:“郎君可识得此物吗?”
沈秦筝愣愣地看着那东西,连抬手的勇气都没有。这东西前世他日日带在身上,今生在太白山庄也曾见过。
那正是号令听音阁众的鸡血石珏——“江湖诏令”。
莫青见他不接,便将此物放在他面前的桌上,道:“我知道当年沈家小郎君百岁抓阄时曾抓到此物,那时郎君应该已经见过沈寒潭曾经将此物佩戴在身上。郎君既然知道听音阁的存在,想必也知道此物代表着什么吧!”
沈秦筝难以置信地问道:“为什么要交给我……这东西不是我三叔拿着的吗?”
“沈庄主在出走陈州那一年初已经将此物归还给了朝廷,接任者便是乔阁主。先帝弥留之际曾有遗诏,倘若有一日您需要力量,那阁主便要将此物交给郎君。”
也就是说,让他成为阁主。
“不要。”沈秦筝想也不想地拒绝:“收回去!”
莫青有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得意,笑道:“没有此物您也召不动我们。”
沈秦筝气急,只能瞪着他。他要上巫山,势必得有帮手,而此刻能用的人左思右想竟只有他。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要搁以前他哪儿敢这么跟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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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青又用指尖把石珏像他那处推了推,小心翼翼地劝道:“您也不必耿耿于怀。左右现任阁主不日就会调往六部,届时到底是遣散了我们还是将我们收为己用,都在您一念之间。”
沈秦筝僵立了良久,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他没有去收那枚鸡血石珏,只是对莫青说道:“此处有一山名巫山,巫山之阴有一座乱坟岗,我要你们当中一部分掌情报的去将那些坟刨开,找到其中一具胸口有一把虎头纹银匕首的遗体。然后把匕首交给我。还有两三个专门掌暗杀的,随我乔装进入巫人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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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青眯了眯眼,眼神有些晦暗不明地问道:“看来郎君对我们的确很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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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秦镇苦笑,良久摇头小声长叹道:“……若我不曾这么了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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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的蹊跷,莫青不动神色地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沈秦筝也觉得这话此时说出口委实不妥,于是急转直下换了个话题:“呃……人还有多久能到。”
莫青当作没有听到刚才的话一样,笑道:“就在这几日,不过我倒还有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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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刨人祖坟可是要下地狱的。清明跟前儿,那几处孤魂野鬼到底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啊!”
“……”沈秦筝无语凝噎,好半晌他才道:“劳烦你们挖完了再给人家好好送回去,再多烧些纸钱。实在是对他们不住。”
莫青:“……”
他就不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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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的人正在估摸着挖人祖坟,陈州太白山庄里那头,正被药倒在桌子前的刘恪言的手终于有了些知觉,他用尽全身力气凝出一口气,支撑着自己慢慢爬将起来。
他的眼睛睁开还十分困难,只能看清身边一个模糊的轮廓。
实际上也不用看,那么壮一个小伙子,想也知道就是徐行。
徐行正不省人事地倒在桌子上,嘴里竟还喊着半个鸡腿,但是没有鼾声,气息也十分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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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恪言苦笑一声,暗自想道:“少庄主真是……夫人那药是随便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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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的迷|药与平常药店里卖的那种不同,就连黑市上流通的也万万比不上,这药量只需一点,便已经能麻翻五六匹骏马了。如今醒来都不知已经过了几日光景,足可见沈秦箫那没个轻重的分量到底有多少。
沈寒潭临走时,特意暗指若是沈秦箫要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跑出去,那山庄也好有个准备搪塞京城那边的人。可是……
刘恪言心想:“庄主说凭自己的力量跑出去,肯定没指这个主意。”他挣扎着凑近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徐行鼻息前,心下一凝。
沈秦箫分量下得太多了,徐行内力没多少,再这样下去而没有解药,他会有生命危险。
刘恪言摸了摸后腰的小飞刃,摇了摇头想:“少庄主,你可闯了多大的祸啊。”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那飞刃拿出来往腿上一扎,衣服立刻被锋利的刃割破,鲜血立刻便浸湿了裤腿。
留了一会,刘恪言才觉得自己好似恢复了一点力气,急忙奔向山庄药房,也丝毫不管山庄里已经躺得横七竖八的下人们。
翻找了好一会,才磕磕碰碰地找到了解药,一瘸一拐地回到了方才的屋子,将一口气吊在半空中,其余地方全部进了阎王殿的徐行救活了过来。
“唔……刘叔。”徐行迷迷瞪瞪地问道:“我怎么了?阿箫呢?”
刘恪言又好气又好笑,最后憋出了一个哭笑不得表情道:“还阿箫呢?人都走了。”
“走了!”徐行瞬间清醒了,尽管他浑身都很疲倦,还是强撑着用剑支撑起自己:“哪儿去了。我找……他去!他去哪儿我去哪儿。”
少年人没走一两步,便已经摇摇晃晃地,几欲要摔下去。刘恪言连忙接住他,一手将他劈晕了:“你先顾你自己吧……”
而此刻正纵马飞奔的沈秦箫自然不清楚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造成了什么后果。他心怀十二万分的歉疚从山庄偷偷溜出来,一路踏上了南行之路。
他很清楚按照现在的时间,现在的沈秦筝只会去一个地方——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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