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所有训练课程，还不到九点。
  高雯：“没了拖后腿的人，大家效率明显提高，还是队长英明。”说着朝谈熙抛了个媚眼儿。
  早就看不惯那朵白莲花了，好吗？
  到底还是谈熙有本事，轻而易举就把人给捋下马，幸好自己没再惹她，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高雯在心里默默为郑茜鞠一把泪，嗯，喜极而泣。
  杨维没说话，他还在为之前犯蠢的行为懊恼。
  时玥抿了抿唇，没说话。
  “大家速度都有提高，同时保证了质量，那就提前下课，散吧。”
  “队长万岁！”高雯兴奋得跳起来，三下五除二把东西收好，迅速走人。
  杨维拎个包追上去，“你等等……”
  最后只剩时玥。
  “一起？”她怕谈熙腿脚不便，所以留到最后想扶她。
  “不用，我等陆征。”
  “他还在津市？”
  “嗯。”
  时玥笑笑，顿时了然，“你呀，幸福得冒泡。”
  “还行吧。赵教授身体怎么样？感冒好了吗？”
  “喝了半个月中药，又一直在家调养，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不用太担心。这次回去还特地问起你，听说咱们一起参加素描大赛，乐得手舞足蹈。”
  谈熙眼眶发烫，只道：“她老人家没事就好。”
  “估摸着下个月初就能回学校，还说要给咱们弄好吃的，特别叮嘱要把你带过去！”
  “怪不好意思的……”
  “奶奶好客，你一去她准高兴。”
  “那我就不推辞啦，到时可劲儿蹭饭！”
  两人笑闹一阵，话题不知怎么转到郑茜身上。
  “……熙熙，不介意告诉我原因吧？”
  “郑茜让你当说客？”
  时玥微愣，继而展颜一笑：“什么都瞒不过你。”
  “告诉她，没用的。”
  “可是……”
  “我不知道你出于何种心态要帮她说话，但还是奉劝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听进去了，就仔细想想；听不进去，权当我没说。”
  时玥若有所思，半晌：“有的时候，就算知道不妥，也不得不这样做。”
  “就为她？”谈熙冷嗤，郑茜那小婊砸也配？
  “不，为情分。”
  “你还挺念旧。”
  时玥叹了口气，“我也希望是念旧，但事实证明，那叫心软。”
  谈熙突然忍不住笑出声，“玥玥姐，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嘛！”
  “就知道说出来要被你嘲笑。”
  “承认错误也是需要勇气的。”
  “所以你要夸我勇气可嘉吗？”
  谈熙点头，“如果你想的话，我不介意动动嘴皮子。”
  “其实，刚进大一的时候郑茜不是这样……”时玥两眼放空，思绪飘远。
  彼时，那还是个穿碎花的确良的姑娘，有点黑，有点土，报到的时候连个行李箱都没有，扛着蛇皮口袋，力气大得惊人。
  一来就遭到不少人嘲笑，戏称其为“t大之花”，简称“t花”反讽意味甚浓。
  时玥没有像大家那样刻意去羞辱她，但也不热络。
  直到那天，时玥突发阑尾炎，躺在床上痛得起不来，舍友们都出去了，连手机也找不到，绝望之际，郑茜开门进来……
  “她背着我跑了二十多分钟才到医院，当时正值夏天，全身衣服都湿透了。从那以后，我们就成了朋友。”
  时玥才发现郑茜沉默高傲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自卑敏感的心。
  “所以，你就动了恻隐之心？”
  “是啊……”
  她送郑茜礼物，请她吃饭，甚至逛街购物也全部替她买单。把自己的化妆品、包包、衣服通通借给她，慢慢地，女孩朝她预想的轨迹发展——越来越美丽，越来越自信。
  三年过去，造就了如今的郑茜——外表华丽，却不复初心。
  时玥困惑地看着谈熙，“为什么会这样？”
  “正所谓，升米恩，斗米仇。要不然为什么大家都说，救急不救穷？”
  “是这样吗？”她不懂。
  “个人理解。雪中送炭固然可贵，但也仅限一次。”
  若次数多了对方形成依赖，一旦停止帮助，反而遭人记恨。
  时玥离开的时候，步伐沉重，也不知道谈熙说的话她听进去多少。
  九点整，陆征来教室接她。
  “等很久了？”
  “一小会儿。”
  谈熙上下打量他，英气不失灵韵的剑眉轻微上挑，“去哪儿了？怎么一身臭汗？”
  男人只着衬衣，布料紧贴在汗湿的胸膛，勾勒出精壮健美的肌理线条，黑眸铮铮发亮，硬气的寸板也潮湿润泽，像刚洗完头只用毛巾草草捋了一下。
  “操场，陪几个小鬼踢球。”
  谈熙惊讶得说不出话。
  陆征把搭在臂弯的外套穿好，转身，半蹲，“上来。”
  外套隔绝了后背的汗水，谈熙两手扶住他肩头，轻轻一跃，陆征顺势将她上托，稳稳撑住，“回家了——”
  许是刚出了汗，强烈的男人味将她笼罩其中，不觉得臭，反而安心惬意。
  谈熙在他颈窝蹭了蹭，像只柔软的小猫咪。
  “不臭吗？”男人失笑。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咸味儿不重，“你是大甜甜，甜的。”
  掌心力道收紧，在她臀上抓了一把。
  “嗷！你偷袭！”
  “看你还敢不敢随便乱舔。”
  谈熙哼了声。
  两人路过篮球场的时候，一个男生正在扣篮，谈熙忍不住吹了声口哨，瞬间引来围观。
  “咦？大叔？”叫的是陆征。
  很快，小伙子们围上来，七嘴八舌——
  “还真是来接女朋友的啊？”
  “您刚才露那手忒帅了，再讨教讨教？”
  “是啊，再来一场。”
  “……”
  陆征：“不了。”
  “怕女朋友不同意啊？”然后转向谈熙，“你……”突然顿住。
  “hi~”谈熙朝他挥手，这小伙子刚才扣篮的动作有点像科比，贼帅！
  “谈谈谈……熙？！”
  “你认识我？”
  “当然，我有个哥们儿还想给你送情书来着！”
  “……”谈熙不知道陆征什么表情，但后背猛然收缩的肌肉让她神情一震，完了……
  “没想到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实在太可惜……”
  可惜你妹！
  那男生居然还不怕死地朝陆征傻笑，露出一口大白眼，“叔，够厉害的啊！咱学校艺术系的系花都被你追到手了。”
  “好说。”陆征居然回了，听这语调似乎有点……嘚瑟？
  谈熙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
  “行，我一会儿回去就劝劝我兄弟，不过系花，你真不考虑我哥们儿？大帅哥，特土豪，关键还被你现任年轻！”
  谈熙：“……”wtf！
  “不用，”陆征的声音已经彻底冷下来，“毛都没长齐，还想抢爷女朋友？呵！”最后那一声儿轻蔑又倨傲，瞬间完爆对方。
  “诶——别走啊，我就开个玩笑！不抢你女朋友……”
  直到坐上车，陆征那张黑脸也不见好转。
  谈熙绷着面皮，想要不敢笑，着实内伤。
  “情书？嗯？”
  “人家不还在酝酿中就被你给扼杀了吗？”
  “听你口气好像很遗憾？”男人眼底掠过一道暗光，隐隐危险。
  “嘶……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可惜，毕竟人家是‘哥’，而你已经成‘叔’了。噗哈哈哈……”
  陆征面色黑如锅底。
  谈熙伸手扯他领口，“你不是吧？跟人小孩子一般见识？你多大了？”
  “我多大，你不知道？”
  “……”丫的老流氓。
  路上，谈熙说饿，陆征把车停在路边替她打包海鲜粥。
  “大甜甜，我还想吃个玉米饼。”
  “太晚了，不好消化。”
  “你可以帮我吃啊。”
  “……”算盘打得贼精了。
  回到公寓，谈熙迫不及待把粥打开，已经不烫了，温度刚刚好。
  她拿着勺喂陆征，“大甜甜，张嘴~”
  陆征由她折腾，看这架势有种认命的无奈。
  谈熙偷笑，“来，奖励一只大虾！啊~”
  吃玉米饼的时候，陆征只咬了一口就摆手，“不用。”
  “为什么？”
  “太甜。”
  “你是大甜甜嘛，越吃越甜。”
  “……”他竟无言反驳。
  谈熙见男人表情实在有点痛苦，不再逼他，自己解决干净。
  洗澡，关灯，碎觉觉~
  黑暗中——
  “嘶，手往哪儿搁呢？不老实！”
  “老实能当饭吃？”
  “那你也不能拼了老命折腾我……啊！”
  一声惨叫。
  “混蛋，你偷袭！”
  “床头柜上有水，叫哑了喝一口。”
  “你你你……”
  “乖，认真点。”
  “我不！”
  “那就谈谈情书的事，除此之外还收到过谁的？”
  “哦，那我还是认真点。”
  “乖。”
  “……”天啊，你收了这匹老色狼吧！
  第二天，上午没课，谈熙睡到自然醒。
  陆征留了字条早早离开，说是去分公司处理事情。
  千叮万嘱让谈熙喝药。
  走到厨房，药味儿扑面而来，谈熙揭开盖子，果然看见一个白瓷碗，里面盛着黑乎乎的汤药。
  凑近一闻，整张脸都皱起来。
  正想着要不要倒掉，尚未付诸行动，陆征的电话就过来了。
  “喂~”
  “起了？”
  “哦。”
  “厨房有药，还有早餐。”
  “嗯呐~”
  “先喝药。”
  “哦。”
  “喝了吗？”
  “在喝！苦死了！”
  “微信开视频给我看。”
  “……”说好的建国以后禽兽不许成精呢？
  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电话挂断，微信视频请求就进来了。
  谈熙在想，她现在立刻马上毁尸灭迹的可能性有多大。
  算了，指腹轻触绿键，男人冷峻的脸跃然屏幕之中。
  谈熙朝他眨眼，“早安，大甜甜。”
  “午安，小东西。”
  “……”太扎心了。
  “药呢？”
  谈熙把镜头移过去，“喏，我没骗你吧？”
  “乖，现在就喝。”
  “……”
  从厨房出来，视频结束，只剩一嘴苦味儿。
  唯一给她点安慰的是早餐，小花卷又香又软，整整一大盘，全进了她肚子。
  吃完之后，把画板拿到阳台，谈熙开始练笔。
  大赛在即，她开始有意识增加每天的训练强度，作为队长，她不能太丢脸。
  姜眉和范中阳几乎处于撒手放权的状态，谈熙不得不扛大旗。
  两幅素描，四十分钟，构图难度都不小。
  谈熙挺满意。
  刚打开ipad就收到范中阳发来的邮件，老头速度真不慢，一天时间就找到新的人选。
  曾旭，女，大三，跟郑茜还是同一个专业方向。
  谈熙点开随个人简介附带的几张素描作品，跟高雯水平差不多，比郑茜要好。
  当即回复：行，就她了。
  一锤定音。
  中午，陆征回来接她吃饭。谈熙以为就他们俩，没想到包间里还有不少人。
  推开门的时候，视线哗啦啦往她身上集聚。
  “呃……”啥情况？
  她扭头看陆征。
  “分公司员工，这是张副总、刘部长……”
  陆征给她介绍，谈熙还不至于懵逼，反应过来一一点头。
  本来她想握手来着，被陆禽兽不动声色阻止了。
  大甜甜，小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