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完饭？”
  楚骁微讶，还以为象征性地招呼一句，接下来就是擦肩而过，不料，宋子文竟然主动开口。
  心神稍敛，点头笑道：“您吃过了吗？”
  “还没有。”
  “拐角那家川菜馆不错，您可以尝尝。”
  “好。”
  “那我先……回办公室了？”楚骁试探道。
  宋子文微微颔首，目光掠过前方那道走远的背影，不动声色。
  有一就有二，那顿简单的午餐之后，方芳就经常约他，都是在工作之余，楚骁也不好意思拒绝。
  反正中午都要吃饭，在哪里，跟谁一起，都无所谓。
  慢慢地，两人熟悉起来。
  总不能老是让女孩子请他，楚骁也偶尔回请。
  “中午吃什么？”刚开完一场内部交流总结会，楚骁休息了十来分钟，方芳的电话就到了。
  “都可以，你决定就好。”
  “不如……”纤细的声音透出一丝狡黠，“来尝尝我们国税食堂的饭菜？”
  楚骁拧眉，“这不大好吧？”
  “我用钱买饭票，又不是白吃，有什么不好？难道……你害羞？”
  楚骁呛咳一声，“怎么可能？！”
  “那我就当你答应喽？”
  “行，国税食堂见。”
  这不是楚骁第一次来国税，之前办事来过几次，但还是头一回到食堂吃饭。
  方芳与楚骁并肩走着，一边介绍国税大楼的布局，偶尔不经意提起某某领导什么做事风格、兴趣喜好，楚骁都一一记下。
  “小方带男朋友来吃饭啊？”
  “黄司长又拿我打趣，”方芳有些羞窘地嗔怪一声，后退半步，霎时将楚骁突显出来，转头笑道，“阿骁，这位是稽查司司长，姓黄。”然后，动作自然地挽上楚骁的手，朝大腹便便的男人介绍，“黄司长，这是我朋友楚骁，在对面市政大楼上班，我今天专门领他过来尝尝咱们国税的饭菜。”
  楚骁在方芳挽上来的时候，身形一僵，很快，便放松下来：“黄司，久仰大名。”
  借着握手的动作，他顺势挣开方芳。
  后者却只是笑了笑，仿佛并无介怀。
  黄司长看上去也不过五十出头的光景，慈眉善目，习惯性上扬的唇角平添几分亲切感：“哦？小楚在对面大楼工作？”
  说话的同时，与之回握。
  “市规划局的小职员，在您老面前不值一提。”楚骁谦虚道。
  黄司长脸上笑意渐深：“规划局，那可是个好地方。”
  楚骁摆手，“您这么讲，我可不敢当。”
  “年轻人不骄不躁，小方眼光很好啊！哈哈……”揶揄的眼神在两人之间徘徊。
  “您误会了，我们不是……”
  方芳拽了他一下，“黄司，他这人脸皮薄，经不起打趣。”
  “你呀，就护着吧！搞得我像要吃人一样。”
  方芳又笑着说了两句讨巧话，“……那我们先去吃饭了。”
  “行。不打扰你们小两口。”说完，径直离开。
  方芳舒了口气，“抱歉，没经过你同意就擅自做主，不过我想，多认识认识上面的人也没坏处。黄司长大舅哥是总局党组副书记，以后兴许能对你有所帮助，正好碰见了，机会难得，所以就介绍你们认识，不会怪我吧？”
  楚骁摇头，道了声谢。
  但心里始终萦绕着沉闷感，驱之不散。
  “走吧，我们进去。”
  “……哦，好。”
  “饭票给你，如果不够我这儿还有。”方芳笑着拉他。
  楚骁侧身一避，“一张就够了。”
  国税的食堂不比市政那边，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正餐之外，还有酸奶和水果。
  两人端着餐盘，找了个空位坐下。
  “嘿，方芳，带男朋友来吃饭啊？”
  楚骁拧眉。
  不等他开口，方芳率先解释：“瞎说什么呢？就一个朋友。”
  “男朋友也是朋友啊！”说完，一群女人笑着走远。
  方芳目露抱歉：“别放在心上，这些小妮子上班太无聊，逮着谁都想打趣两句。”
  “那刚才黄司长……”
  方芳叹了口气，目露无奈：“我藏得那么好，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楚骁心思骤沉。
  “抱歉，但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其他办法。”
  “什么意思？”
  方芳压低声音，“上次不是跟你吐槽，有个老干部特别喜欢牵红线，三天两头给我介绍对象吗？咳……就是黄司。既然碰上了，他又误会在先，我就想着顺水推舟。抱歉，拿你当挡箭牌……”
  楚骁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你介意吗？”方芳眨眼。
  楚骁竟然觉得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有点像冉瑶，加上心中疑虑打消，绷紧的神经逐渐舒缓，“没关系，举手之劳。”
  “太感谢你了。”
  楚骁耸耸肩，“吃饭吧。”
  “你没要红烧肉？”方芳看了眼他的餐盘。
  “后面有个大姐，她儿子想吃红烧肉，我看还剩最后一份，就没要。”
  方芳眼里闪过满意，“心地善良，必须奖励。”说着，把自己餐盘里的红烧肉夹了一半给他。
  “欸——不用，你自己吃。”
  “我没吃过的，不用担心有口水。”
  楚骁目露无奈：“我没那个意思……”
  方芳轻笑：“那就吃吧！”
  中途，楚骁手机响了。
  “瑶瑶。”
  “在吃午饭？”冉瑶趴在办公桌前，一边修图，一边讲电话。
  阳光从落地窗照射进来，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金色之中。
  楚骁：“嗯。你吃了吗？”
  “还没有。”
  楚骁抬腕看表，眉心倏然拧紧，“十二点半了，又不按时吃饭？”
  “露露叫了外卖，还没送来，这可不怪我。”
  “那你也先吃点零食，垫垫胃。”
  “刚吃了半个三明治。”
  楚骁语气稍缓，“这还差不多。”
  “你吃的什么菜？”
  “炒鱿鱼，红烧肉，土豆丝和凉拌黄豆芽。”
  冉瑶咂咂嘴，突然有点饿了：“伙食不错，看来，市政的福利还挺好。”
  “我现在在国税办事处。”
  “你一个人吗？”冉瑶随口一问，没想刨根问底。
  “不是，”楚骁看了对面的方芳一眼，“有同事一起。”
  “男的？女的？”
  “女同事。”
  “这样啊……陪女同事吃午餐，该罚！”
  “咳！”楚骁稍稍背过身去，“那你说，怎么罚？”不见恼怒，反而带着笑。
  “就罚你……今晚陪女朋友吃晚餐，好不好？”
  “求之不得。”
  结束通话，楚骁转回来，唇畔笑意未散，拿起筷子，准备解决剩下的饭菜。
  “女朋友啊？”方芳眉眼含笑。
  “嗯。”
  “还没吃饭呢？”
  “她工作比较忙。”
  方芳眼底掠过深色，笑着打趣：“每天中午一通电话，查岗啊？”
  楚骁一顿。
  “抱歉，玩笑开得有点过了。”方芳见状不对，还以为他心有介怀。
  “查岗吗？”男人咧嘴一笑，兀自咂摸着，“我倒是巴不得！”
  “哦？”方芳挑眉，“怎么说？”
  “至少说明她关心在意我，不是吗？”
  方芳失笑，“很多男人都不这么认为，你倒是心宽，会站在女朋友的角度看待问题。”
  “女孩子嘛，就是要捧在手心呵护的。”
  楚骁一脸沉浸在爱情中的甜蜜样子。
  方芳面上笑着，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吃完饭，两人离开食堂。
  楚骁：“时间不早了，我回市政那边，你也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吧。”
  方芳：“好。改天也去你们食堂尝尝。”
  楚骁点头：“随时欢迎，先走了。”
  “再见。”
  女人站在原地，目送男人的背影走远，唇畔缓缓勾起一抹笑，转瞬即逝。
  “小方，你怎么在这儿？”
  “黄司长。”
  “小楚呢？怎么没看到他人？”
  “回市政那边了。”
  “这样，我晚上有个老朋友聚会，你三叔也在，干脆把小楚带来，也好先认认家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