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思月也笑了。
  两人没回宿舍，而是去了宿舍的顶楼天台，虽然冷风叟叟，不过她们有烧酒抗冻，不怕。
  “我是四年前认识的李宏明……”董思月喝了口烧酒，呛得连连咳嗽，眼睛亮晶晶的。
  第1261章 悲惨的回忆
  “四年前我十六岁，我们一家三口相依为命，我，我妹妹，还有我妈妈……”
  董思月轻轻地笑了笑，笑容里有着自嘲和悲伤，整个人都笼罩在悲伤之中。
  “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事没了，我妈妈是个特别温柔的女人，温柔得过于软弱，连三岁小孩都能骑在她头上拉屎的面团儿，我妈拉扯我和妹妹很艰难，好不容易我和妹妹长大了……”
  董思月停顿了下，“我妹妹比我小两岁，特别特别漂亮，就像洋娃娃一样，比我漂亮多了，可是……”
  叶青青心口一紧，知道要说到关键处了，看来她之前猜测的是错的，造成董思月出卖身体的原因，并不是她的父母，而是她的妹妹。
  “碰一个。”
  叶青青给董思月杯里倒了半杯酒，再拆了一包蚕豆，辛辣的烧酒就着鲜香的蚕豆，在冷风中不失为享受。
  董思月被酒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脸颊红红的，眼睛却特别亮，谈兴也愈发浓了。
  叶青青的酒量好一些，并无影响，神智依然清醒。
  “我妹妹是真的很好看，和你一样漂亮，而且她很乘，乘得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幸好我和她在同一所中学，才能护着她不受欺负，可那一天，我却没能护住她……”
  董思月声音戛然而止，一下子哽住了，眼泪簌簌地流下，满脸自责，她一口干了手里的半杯酒，自己又倒了半杯。
  叶青青没吭声，现在的董思月，需要的不是陪聊者，而是倾诉，她只需沉默地做一个好听众就行。
  “我找到妹妹的时候，她已经……”董思月抹了把眼泪，又喝了一大口酒，恨声道：“她那时才十四岁，还只是个孩子呢，可那些畜生的父母却说，他们的儿子也是孩子……还说我妹妹是狐狸精，勾引了那些畜生……呵呵……”
  叶青青心紧了紧，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情不自禁地咬了牙。
  又是校园暴力，而且还是最残忍的那种，她忍不住问：“你妹妹她现在？”
  董思月又擦了把眼泪，悲声道：“死了，在事情发生后一个月，妹妹就从她被欺负的教学楼顶跳了下来，还留下了血书，上面写着血债血偿……”
  她冷笑了声，语音拔尖，“我妹妹她太傻了，怎么可能血债血偿，那几个畜生的父母都有钱有势，而我家只是孤儿寡母，根本无人撑腰。
  我妹妹被欺负了是她自己不安分，因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妹妹死了也不会有人同情，就连学校都只想息事宁人，怕把事情闹大了，在整个学校都封了口，没人帮我妹妹说话……她白死了。”
  董思月仰起了头，想让眼泪倒流回去，可眼泪太多了，根本控制不住，就算仰着头，依然还是从眼角流了出来，流进了脖子。
  叶青青从口袋里掏出干净的手帕，递给了她。
  “谢谢……”
  董思月有些不好意思，可她憋太久了，今天总算能找个人诉说，她真的不想再憋着了！
  第1262章 为母则刚
  董思月哭了会儿，情绪平稳了些，她擦干了眼泪，继续说道：“欺负我妹妹的总共六人，主犯十七岁，父母在我们老家很有势力，其他五个都是他的跟班。
  出了事后，这个主犯的父母在外面四处造谣，说我妹妹小小年纪就会勾引男人，因为上梁不正，所以我妈养出来的都是sao货……”
  董思月咬牙道：“我妈一直洁身自好，哪怕很多人让她去挣快钱，可她为了我们姐妹的名声，硬是咬牙挺着，起早贪黑地卖早点，连和男人说话都很少，那些人为了他们的儿子，昧着良心往我们一家头上泼脏水。”
  叶青青心里酸酸的，没想到看似云淡风轻的董思月，竟有如此悲惨的身世。
  最惨的还是她的可怜的妹妹，还只是个花骨朵儿，都没来得及绽放，却凋零了。
  看董思月气愤的模样，想来那些凶手应该没受到应有的惩罚吧！
  但叶青青还是奇怪，这和董思月去当李宏明的情人有什么关系？
  再有就是，既然董思月的父亲在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开学时的那个男人又是谁？
  董思月又喝了口酒，悲愤道：“学校也帮着那些畜生说话，还威胁我们不可以去外面乱说，那个主犯的妈妈，还拿了五万块钱到我家……呵呵……真以为有钱就能无法无天了么……”
  她又哭了起来，眼泪直流，“有钱是真的能无法无天，法律就是为富人服务的，穷人永远都别想公平公正，我以前太天真了，妹妹跳楼死后，那些人和学校都慌了，又拿钱来我家……”
  董思月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奇怪，看着有些疹人，叶青青四下看了下，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出声打破了寂静。
  “之后呢？你妈收钱了没？”
  “收下了，整十万，我妈一分不少全收了。”
  董思月的回答让叶青青大吃一惊，她原本以为董妈妈肯定不会收下那些钱，毕竟那些可是女儿的买命钱呢！
  “你是不是觉得奇怪，我妈为什么要收下我妹妹的卖命钱？”董思月看出了叶青青的疑惑，她凄楚笑了笑，“当时我更奇怪，甚至还骂了我妈妈，骂她冷血自私无能……很多难听的话，我妈却只是听着，也不申辩。”
  “你妈妈她现在？”叶青青心里有了不妙的感觉。
  董思月神情悲怆，叹了口气，“死了……三年前没了。”
  叶青青并不觉得意外，在意料之中，董妈妈如果还活着，肯定不会同意董思月当老男人的情人。
  董思月继续讲述她的故事。
  “我妈收下了十万块，主犯的父母和学校都松了口气，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但谁都没想到，就连我也没想到，连鱼都不敢杀的我妈妈，竟然会去杀人……”
  叶青青吓了一跳，杀人？
  这次真的出乎她的意料了，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心爱的女儿被害死了，法律又不能制裁凶手，董妈妈只能用她自己的办法了。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啊！
  第1263章 救命稻草
  接下来的故事，叶青青大概猜到了，董思月说的和她猜的差不多。
  董妈妈不甘心小女儿惨死，她假意收下那笔钱，先蒙蔽了敌人，之后便潜入到了主犯家，将这一家三口都杀了。
  只可惜，董妈妈到底胆子太小，力气也有限，主犯的父亲只是受了轻伤，主犯和他妈妈被董妈妈捅死了。
  董妈妈当时就被抓走了，而且她也没有打算逃跑。
  董思月哭着说：“我妈妈之所以收下那笔钱，就是想留给我，她还给我写了信，让我不要管她，带着钱离开老家，再也不要回来了……”
  “可我怎么能不管她，妈妈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的……但那个主犯的父亲势力太大了，我根本斗不过他，妈妈在牢房里受尽了折磨和凌辱，生不如死，我却无能为力……”
  想到往事，董思月再次崩溃，泣不成声。
  叶青青静静地看着她，一声不吭，这样的悲伤，旁人是无法体会的，只能让董思月自己慢慢平息。
  董思月喝了口酒，哑声道：“而且那个主犯父亲还想把我卖到脏地方，当时我走投无路，根本没人愿意帮我，那时我连炸药包都准备好了，想着和那些人同归于尽，李宏明出现了……”
  后面的事情董思月不说，叶青青也能猜到了，在董思月穷途末路之时，李宏明的出现不亚于一盏指路灯，照亮了董思月的世界，也救了当时已经绝望的她。
  李宏明于董思月而言，是唯一的救命稻草，董思月除了拽紧，别无出路。
  “他帮我请了律师，替我妈妈打官司，而且还警告了主犯父亲，我很感激他……”
  “所以你才会跟了他？”叶青青问。
  董思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其实我跟李宏明也不纯粹出于感激，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也不爱他，可我脱离不了他，就好像我已经习惯了一双鞋子，其他鞋子再好我也不想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叶青青点点头，“明白。”
  李宏明在董思月最彷徨的时候出现，相当于是她整个世界的太阳一般，董思月对这个老男人有着极强的依赖性，也可以说是惯性，不管是客观还是主观来说，她都离不开李宏明。
  董思月自嘲道，“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光彩，是人人鄙视的小三，可我真的没想伤害任何人，也不想替代任何人，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可以了，其实在我妈妈没了时，李宏明就答应放我自由了，可我没答应，因为我没有地方可去……”
  叶青青忍不住问，“你妈妈的官司没打赢吗？”
  董思月摇了摇头，“打赢了，我妈妈没判死刑，只判了十二年。”
  叶青青觉得奇怪，不明白董妈妈为什么还是死了，董思月主动说了，“我妈妈真的特别特别软弱，她一辈子的勇气，在杀主犯一家时全用光了，之后她变得比从前更加软弱，甚至连活下去的信心都没了……”
  叶青青的心沉了沉，难道？
  果然——
  “判了十二年后，我去探妈妈的监，那天她说了好多话，絮絮叨叨的，我都没多想，结果还没等我进家门，妈妈就在监狱自杀了，用磨尖的牙刷柄，刺穿了颈动脉……”
  第1264章 纠结的存在
  叶青青吓了一大跳，脸色都变了。
  牙刷柄就算再磨尖，也不如匕首锋利，刺穿颈动脉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董思月讽笑了声，“你是不是也想不明白，我妈妈她连杀死自己的勇气都有，为什么就没活下去的勇气呢？她怎么就放心把我一个人留在世上受苦……”
  叶青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她，只得沉默。
  董思月也并不需要安慰，她只是想倾诉而已，说出来心里就好受了。
  “李宏明帮我收殓了妈妈，又带着我离开了老家，把我安顿在了南方的城市，还供我上学，对我很好很好，说真的，跟着他的那几年，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安心的时候……”
  董思月自嘲地笑了，喝干了杯里的酒，脸已经红得能滴出血了，眼睛却亮得似钻石一般，她再给自己倒了杯酒，一斤装的烧酒，只剩下小半瓶了。
  “开学那个男人是你什么人？”叶青青问。
  “李宏明的秘书，这几年都是他在安排我的生活，顺便监督我，随时和李宏明汇报我的行踪。”董思月嘲讽地笑了。
  “他监视你？”叶青青皱眉。
  董思月摇头，“也不算是监视，只是觉得不安全，李宏明时时刻刻都在担心我会离开他，所以才会派人盯着我，但他又觉得对不起我，每天都处于矛盾和纠结之中。”
  “看来李宏明爱上你了。”叶青青肯定道。
  只有爱情，才会让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处于极度不完全之中，怅然若失，彷徨不安。
  董思月笑了笑，“也许吧，但我们俩人是没有结果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分开。”
  “可我听说……李夫人好像知道你的存在吧，而且默认了。”叶青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