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锅甩得还真是快。这马上就是她的问题了。徐清让现在总算是发现了，什么叫做“人民群众的智慧”。像这群人这样的，虽然文化程度不高，家庭条件也不见得有多好，但是因为很小就在社会上闯荡，早已经被社会上的流毒给污染得五毒俱全。伤害个把个她这样的新人，简直不要太顺畅。
  徐清让脾气上来，今天还就要听个所以然出来，她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今天既然问了，肯定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店长你不用担心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她笑了笑，“多谢你关心了，我还没有那么脆弱。”
  这么多人看着，店长感觉自己十分下不来台。他抬起眼睛，瞪了一眼徐清让，看向丹妮，打算把锅甩给丹妮，“你是她师父，你来跟她说说，她这个妆，怎么不好。”
  丹妮不期然自己居然也被点到了名，一时间脸色有点儿难看。然而她生气却不是对着店长，而是捡了徐清让这颗软柿子捏。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徐清让，走到模特面前，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说道，“你这个妆......”她想了想，还真没想到能有什么理由。
  今天不让徐清让过，摆明了就是大家串通了要整她。一来是因为另外两个人一进来就赶紧跟同事们搞好了关系，该请吃饭的请吃饭，还喝酒的喝酒，就徐清让一个人，傻不愣登的，每天除了眼睛盯在化妆上面，就还是盯在上面。弄得她带个学生，什么都没捞着。其他人还在笑她，说她带的这个学生，还没有出师就先看不上她了。
  丹妮原本带徐清让就非常勉强——因为她发现徐清让其实化妆技术很不错，她缺少的是系统性的训练，有道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丹妮害怕徐清让真的转成了化妆师抢了她的饭碗，自然不愿意教她——现在被人这样一挤兑，更加不想教了。人家徒弟都看不上她那点儿技术，她何必还要贴上去呢？徐清让不是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她也不是什么求才若渴的武林高手，自己那点儿三两下还不够吃饭呢，干嘛还要把徐清让教会了？
  这也是为什么，丹妮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对徐清让好脸色的原因。如此一来，她也就更加不会告诉徐清让，这中间的潜规则了。
  其实另外两个学徒也不是什么大来头，只是人家请客吃了饭，当然被排挤出去的也就只是徐清让了。
  她看上去傻傻的，虽然长得好看但其实看得出来不太机灵，连这点儿人情世故都不知道，不是傻就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们干什么还要支持徐清让呢？让她趁此机会离开不是更好吗？反正，取笑一个把个年轻姑娘，对他们来讲也不算什么。在他们眼中，这都是人家活该。
  丹妮思考了一会儿，指着她那个妆开始挑刺，“第一点，你这个妆，非常没有特色。模特的特征你没能抓住，用的还是流水线上的手法，很普通。”
  徐清让冷笑。如果她今天不像这样化，突出了模特特点，她一样能找出其他理由来。更何况，徐清让抬眼看了一下另外两个模特，难道那两个学徒的妆容，就凸显了模特的特色吗？还不是一样是流水线产品。
  丹妮继续说道，“第二点，模特长相清淡，你就不应该再用这样的浓妆去装点她了。”她还趁机倒打一耙，“我不是教过你吗？你自己不听。”
  徐清让在旁边兴意阑珊地听着丹妮叨叨叨，突然感觉到很没有意思。
  她这是在干什么？把自己的脸送上去让别人踩吗？人家已经铁了心不要她了，想用这种办法把她给赶走，她为什么还要死皮赖脸地呆在这里呢？今天既然她专门来问了，别人就能找到一百种方法来搪塞她。她干嘛呢？左脸被打了，右脸还要送上去给人打吗？她这么笨，难怪人家都觉得她好欺负。
  徐清让陡然出声打断丹妮的话，“好了，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她歪着嘴角笑了下，看上去非常不好惹，“你对我的‘教导’，我记住了。我化妆好还是不好，你心里应该清楚。如果我化妆真的不好，今天要走的人就不是我了。”徐清让不是真的傻，人家这么明显的排挤，她怎么会意识不到？刚才只是因为她钻了牛角尖罢了。
  她环视了一圈儿周围的人，说道，“我跟你们在座的大部分人都不熟悉，或许我转成化妆师对你们没什么近处的好处，但也希望你们选的人是真正能跟你们一起走远的。毕竟将来也许这里垮了，你们出来找工作，我们还能见面呢。”
  天底下，什么事情说得清楚？她能从一个喝水都要喝进口水的人变成现在跟这群人在一起叨叨叨的人，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徐清让边收拾东西边说道，“哦对了，不要拿什么我当初给你们影楼当兼职的事情出来说。那是你们雇我，我付出了劳动，不是你们施舍。”
  为了让今天这场淘汰尽量少后期麻烦，学徒的工资早就结了，要不然徐清让还不能装得这么潇洒。
  她抱起东西，冲他们冷笑道，“这破地方姑奶奶也不想呆了。你们庙小，容不下我这尊大佛，希望将来山高水长，我们没有见面的机会。今天种种，我都记着呢。”
  她丢下这句毫无底气、也没有谁当回事的狠话，转身离开了。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十分不屑，刚才第二个被徐清让点名的姑娘阴阳怪气地说道，“她以为她是言情小说女主啊，还真有人来帮她出头。做梦做傻了吧。”
  徐清让脚步一顿，原本想说话的，但是最终还是握了握手上的东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外面风一吹，徐清让就觉得眼睛酸得受不了。她不想当着这群人哭，她忍了那么久，都没哭，没道理现在哭。
  徐清让走了几步，觉得自己受不了的，赶紧小跑几下，跑到影楼背后的一个长椅上坐下，想也不想地就拿出电话，拨通了顾显彰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