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作者:平林漠漠烟如织      更新:2024-05-26 06:59      字数:3961
  送罢客人回来,谢丹故意跟宋甜开玩笑:“甜姐儿,你还不知道呢,那林游击生得甚是俊秀,今年才二十一,已经是游击了,麾下也有五百士兵——要不咱们跟宋百户退了亲,转许林游击?”
  宋甜微笑,大大方方道:“我好喜欢宋百户,这辈子就认准他了。”
  谢丹笑了起来:“你就是见色起意,见人家宋百户生得好看,才这样说的!”
  宋甜依旧微笑,心道:即使他生得面若钟馗,我也照样如此。
  金太太有些忧虑,道:“林游击比宋百户官职高,不会为难宋百户吧?”
  宋甜却笃定得很:“舅母,他可不是轻易能被人欺负拿捏的人,不信您就往后看!”
  见宋甜还没嫁过去,就盲目信任宋百户,金太太不免想起了宋甜的娘亲,一时有些唏嘘,半日方道:“将来你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回来和舅母舅舅说,让你舅舅表哥为你出头,可不要学你娘,死要面子活受罪,回娘家什么都不肯说。”
  宋甜沉默了下来,走到金太太身边,依偎着她轻轻道:“舅母,您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经历了前世,她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女子,若是把男人当做人生的重心,一切都围着对方转悠,早晚会被嫌弃的。
  即使是女子,也得能自己赚钱,走有自己的路,过自己的日子。
  这样无论没了谁,也都能开开心心活下去。
  十月初五一大早,金云泽临时出去公干,不能陪宋甜去市圈参加互市,便派了一位马千户护送宋甜过去。
  宋甜今日要做活招牌,因此打扮得格外惹眼,海獭卧兔,满头珠翠,身穿大红遍地金貂鼠皮袄,系了条翠蓝缎裙,脸上也施了些脂粉,竟比平时更明艳了几分。
  一直到登上马车,宋甜也没等到赵臻,便不再挂心,一行车马往城外而去。
  葛二叔早带了人在市圈中占好了摊位,留小厮刀笔在市圈门外等着宋甜过来。
  刀笔接到宋甜等人,引着往前走。
  宋甜扶着月仙,一边走一边好奇地看着,却见汉人的摊位卖的都是绸缎、布绢、棉花、针线索、改机,梳篦、米盐、糖果等物,而辽人的摊位上摆的大都是水獭皮、羊皮盒、易虏马、牛、羊、骡、驴及马尾、羊皮、皮袄等物。
  她把市圈转了个遍,都没发现比她家绸缎更好更出彩的绸缎,心中更加笃定。
  宋甜只顾想着心事往前走,却不知这市圈中从未有过这样美貌华贵的汉人女子出现过,她经过之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个卖水獭皮的辽人摊位后立着好几个辽人,其中有一个辽人青年约莫二十三四岁,生得身材高大,肌肤白皙,高鼻碧眼,甚是英俊,自从宋甜走过来,他的视线就黏在了宋甜身上,口中用辽语问摊主:“汉人女子都这么美貌么?”
  辽人摊主用辽语低声回道:“禀报王子,自从来到这座城,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美丽的汉女。”
  那辽人青年见宋甜走远了,忙跟了上去。
  辽人摊主不放心,挥手命两个随从跟上去。
  那辽人青年一直跟到了葛二叔的绸缎摊,见宋甜和摊主说话,忙挤上前,行了个礼,用流利的汉语说道:“美丽的姑娘,请您告诉我,您是天上的月亮女神降临人间么?您一定是的,请您接受我的膜拜!”
  他说着话,便要单膝跪下。
  第66章 赵臻归来暖房谈心 赵臻轻……
  宋甜还没见过这种架势, 忙往后退了一步。
  秦嶂和秦峻就在宋甜身侧,齐齐上前一步,站在了宋甜身前。
  双胞胎心意相通, 一个出左手,一个出右手,飞快地托着眼前这辽人青年的手臂, 没有让他行下礼去。
  辽人青年抬头要看宋甜,却被秦峻和秦嶂兄弟给拦住了。
  他探身要挤开秦峻秦嶂兄弟好跟宋甜说话, 这时王庆手按刀柄闪身出来,挡在了宋甜身前:“兀那辽人, 休对我家姑娘无礼!”
  这时陪宋甜过来的马千户带着几个士兵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那辽人青年反应很快,当即笑着道:“我姓萧, 排行第六, 我是来买这位姑娘的绸缎!”
  葛二叔笑嘻嘻从一边闪了出来:“这位萧公子,我家货都在这边, 这边请!”
  萧六郎看向宋甜,见她被人遮挡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楚, 只得随着葛二叔看货去了。
  他方才虽然有些莽撞, 做起生意来却不含糊,知道自己外行, 便让人叫了卖水獭皮的辽人摊主过来, 让辽人摊主和葛二叔谈生意。
  葛二叔以货易货, 让同来的精通皮货生意的大伙计看了辽人水獭皮的成色, 然后用绸缎换辽人的上好水獭皮,把这一车绸缎都卖掉了。
  围观的人中有一个辽国女商人,见状忙用汉语和宋甜说道:“你们不能全卖了, 得给我们留一些!”
  宋甜见这个辽国女商人身材丰满高壮,妆容艳丽,很是喜欢,便道:“你们若是愿意等的话,我这就让人再去拉一车货物过来。”
  辽国女商人眼睛一亮,当即点头:“我可以等。”
  宋甜吩咐王庆,让他带着人押着从辽人那里换来的水獭皮回去,再运送两车绸缎过来。
  那个女商人让随从去拿她们的货物去了,自己却留下和宋甜攀话:“你发髻上那支镶宝石的首饰我以前没见过,叫什么名字?”
  宋甜今日打扮得满头珠翠花枝招展,就是听说互市中交易的货物都是价格不贵的生活必需品,她想试一试贵重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有没有销路,听了辽人女商人的话,当即从发髻上取下那支首饰来,递给了那辽人女商人,笑盈盈道:“这个叫金嵌红绿蓝紫宝石四季花钿!”
  女商人拿在手里细看,眼睛发亮:“好漂亮!真的好漂亮!得多少银子?”
  宋甜微微一笑,道:“方才那一车水獭皮,勉强能换得这一支花钿。”
  女商人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恋恋不舍地把花钿还给了宋甜,摇头道:“好贵啊!”
  宋甜眼睛弯弯:“贵倒是贵,却也真漂亮。”
  她拿着这支花钿,却不往发髻上插戴,而是拿在手里把玩。
  围观人群中有几个辽人女子,其中有一个颇为美丽的辽人少女,见状忙挤了进来,用结结巴巴的汉语道:“让……我……看……看。”
  宋甜见少女衣饰华贵,含笑把花钿递给了她。
  少女想要试戴,对着宋甜结结巴巴道:“镜……镜子——”
  宋甜看向月仙,月仙马上递了个西洋靶镜过来。
  那少女接过靶镜照了照,发现这镜子不是先前买的汉人铜镜,而是一种新镜子,又轻又清晰,简直是纤毫毕现。
  她左手握着靶镜,右手把花钿嵌入发髻,越照越喜欢,道:“镜……子,花……钿,我……都……要!”
  她看向人群中的萧六郎,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辽语。
  萧六郎摇头苦笑,另叫了一个卖貂鼠的辽人过来,用貂鼠给妹子换首饰和靶镜。
  宋甜微微一笑,让葛二叔上前谈生意。
  有了这个开端,马上又有人拿了各种皮毛来跟宋甜换首饰。
  到了中午时分,宋甜绸缎卖出了三车,满头珠翠却卖了个干干净净,就连耳垂上的那对赤金镶嵌的红宝石耳坠,也被一个辽人商人给换走了。
  宋甜见货物卖空,就吩咐葛二叔他们收摊子回去,下午再过来继续摆摊。
  萧六在一边眼巴巴守了半日,但凡他想凑上去和宋甜说句话,马上就有人把他隔开。
  见这位美貌的汉人少女始终不理他,萧六还有事要办,有些着急,奋力分开人群,高声喊道:“请问天仙是谁家闺秀?我这就请人去提亲!”
  众人哈哈大笑。
  宋甜也不理他,只顾吩咐人整理摊位。
  萧六更加人来疯了:“我家有望不到边际的草场,望不到边际的牛羊,嫁给我——”
  他话还没说完,只觉脖子一紧,直接被人提溜着后衣领给拽了出去,扭头一看,却是一个穿着甲胄的汉人少年,这少年生得如山窟壁画中的男菩萨一般好看,身材高挑,力量颇大,竟能把他从人群中给提溜出去。
  那少年松开萧六的衣领,正色道:“请不要再骚扰在下的未婚妻子。”
  宋甜早看见赵臻了,这时候忙招手道:“甄——宋哥!”
  赵臻不再理会萧六郎,待宋甜出来,便揽着宋甜一起往外走:“我送你回金家。”
  萧六郎远远跟在后面,一直到赵臻骑着马护送宋甜的马车离开了,这才用辽语吩咐随从:“让咱们的汉人密探去查一查,看那对男女是什么身份。”
  他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美貌的汉人少女,身材苗条娇弱,笑容灿烂,整个人散发着勃勃生机,如草原夏日盛开的野玫瑰一般,令人一见倾心。
  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这美人娶回上京楚王府。
  随从领命,自去安排此事。
  回到金宅,宋甜先安排王庆带着人继续往市圈运送绸缎,然后自己带着赵臻去见金太太。
  金太太忙吩咐彩霞:“快去点两盏果仁泡茶送来!”
  宋甜笑盈盈道:“舅母,不用泡茶了,他是直接从战场回来的,我先带他去东跨院洗洗脸换换衣服——我这次来,给他带了些衣服。”
  金太太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可是转念一想:甜姐儿与宋百户已经定亲,身边又有几个丫鬟跟着,能有什么?
  她笑着道:“那你带着宋百户过去吧,待会儿我让人送午饭过去。”
  宋甜一进东跨院正房,就吩咐留守在家的紫荆:“快去准备洗澡水、香胰子和洁净的中衣袄裤靴子,他要洗澡。”
  方才在市圈,她就发现赵臻脸上手上虽然收拾过了,可是男人心粗,鬓角和脖颈那里还有隐隐的血迹。
  赵臻一向好洁,因此她一回来就吩咐紫荆准备洗澡水。
  赵臻默不作声,一切都听宋甜的安排。
  还是第一次,有人不跟他商量,直接照顾他安排他,要他洗澡换衣。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既温暖,又妥帖,母妃去世之后,终于又有一个人,把他当做珍宝,妥帖地关心照顾……
  洗澡水、香胰子等物很快送进了炕房里。
  炕房里烧着炕,浴桶热气腾腾,屋子里暖融融的,一点都不冷。
  宋甜把洁净的中衣袄裤布袜等都放在了炕上,看向坐在圈椅中双手交叉兀自出神的赵臻:“臻哥,要换的衣服都放在了炕上。我叫刀笔进来服侍吧?”
  赵臻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待刀笔进来,宋甜便出去了。
  她有些累,到了东暗间床房里,脱去外面大衣服,在炕上躺下,原想着歪一会儿歇歇,谁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赵臻洗完澡,换上宋甜准备的内外衣物,觉得舒服多了。
  这时候紫荆和月仙进明间摆饭,赵臻问紫荆:“甜姐呢?”
  紫荆有些腼腆:“姑娘在东暗间歇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称呼“王爷”,还是称呼“宋百户”。
  赵臻抬腿就进了东暗间。
  宋甜在床上睡得正香。
  她脸上的脂粉还未洗掉,睡着之后有一种脂浓粉艳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