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
  一一这个道理，秦天浩当然知道。
  “那我走了，晚安，哥哥！”
  少年的腿脚还不很灵光，拉着拐杖，拉开门的动作也摇摇晃晃……但是此时望着那道背影，却丝毫不显狼狈。
  聪明的少年背对着哥哥，轻轻扯起嘴角，因为他也很清楚的嗅到了一一
  哥哥，显然是心动了！
  只不过，就在兄弟俩联手在即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与此同时楼下的泳池，却上演这一幕谁也没想到的画面！
  不只是秦家兄弟，洛磊和陈陌、甚至终于下了决心冲下去的麦子柒自己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麦子柒在楼上看到两人挽起袖子，似乎要打起来的样子，终于坐不住了……他再害怕，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陈陌把洛磊溺死在游泳池里！
  对，他慌慌张张跑下来、也顾不得他看到陈陌那个恶魔就会忍不住全身发抖一一现在大家都睡着了，泳池边就洛磊和陈陌两个人，要是真打起来也不会有人知道，以陈陌的身手想把洛磊神不知鬼不觉的溺死在游泳池里，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之后只要装作一直在房间里睡觉，一问三不知……
  一一在他心里，陈陌就是那样的人！
  可是麦子染没想到的是——他往楼下跑的同一时间，洛磊到底还是被理智压住了怒火，这毕竟是赵女士家里，他一甩袖子，话不投机半句多，扬长而去……环形的建筑，两边都是楼梯，他们俩刚好擦肩而过！
  当然洛磊也没想到麦子染看到了，更没想到麦子柒会担心他的跑下去……否则，又怎么可能给陈陌机会，让麦子柒单独面对那家伙？
  所以当麦子柒突然气喘吁吁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陈陌也吓了一跳——
  “小染？”
  知道看麦子柒左顾右盼，精明的男人才突然明白了什么，嘴角却只剩下苦笑一一
  “你放心，我不是答应你了么？我绝对不会还手的！”
  这话听起来有点悲惨，可是说出口的时候，陈陌自己也发现了其中的讽刺意味一一他答应过这个人那么多次，什么“做了这次就放过他”，什么“事成之后让他远走高飞”……哪一次做到了？
  自己还有什么可以让对方相信的资本？
  果然，麦子染发现自己的出现似乎已经乌龙了的时候，对于这个男人的话，根本一个字都没有回应，直接掉头就想往楼上跑……这反应，俨然就跟老鼠看到猫一样！
  可是，人都已经来了，难得没有那些碍眼的家伙捣乱，陈陌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小染！别走——”
  陈陌的脚步是何其得快？等麦子染回过坤来想掉头就跑的时候，白皙的手腕已经被大步流星靠近过来的男人一把紧紧攥住一一
  终身契约 第二百一十三章 自作孽不可活
  “你快点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麦子柒当然挣不脱男人的禁锢，急眼了……只能逼着自己怒目圆睁向这个让他心底充满惧意、怕到了此时哪怕只有手腕的接触都会让他牙齿打颤的男人！
  他没有忘记那个晚上，在机场外面的车里，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做爱，虽然也是被迫的，可他还没有爬到这种地步，更多的是屈辱和不甘，可是也就是那个晚上，这个人在逼他做了那么多丧良心的事情之后，告诉他那是最后一次，让他坐在男人身上不知羞耻的主动，然后告诉他放过他了，让他远走高飞……可最后，这个人却收买了杀手，在纽约用枪口瞄准了他的心脏！
  麦子柒承认自己不够勇敢，他只是个普通人……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在被恐吓、被欺辱之后，他所有的孤注一掷都被骗了，他永远不会忘记那颗子弹进入她的胸口的感觉，有多疼，有多可怕！
  “小柒，你别害怕，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
  这次他说的是真话……可惜，就像那个一直喊“狼来了”的孩子一样，自作孽不可活，没人再相信他……这一点都不奇怪！
  所幸的是，麦子柒怕吵醒其他人……不到万不得已，他始终没有高声呼救！
  他毕竟是个成年男人，也有自己的思考——这里是公馆！万一这家伙再对自己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比如说强迫他，或者想灭口……呼救，应该还来得及！
  他实在不想让人看到这么难看的纠缠不清。
  可是这样子的妥协，也让陈陌多了继续纠缠的机会……倒不是怕别人来干扰，而是好不容易有了和小柒独处的机会！
  陈陌也在暗自着急，因为小柒一直扑腾，他不想白白浪费这个机会，自然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开他，可这样根本没法好好说话，而且他也不敢使劲，麦子柒那白皙纤细的手腕，比女孩子也粗不了多少，万一一着急被他弄伤了，那可就更糟糕了！
  “小柒，我再也不会伤害你——”
  这话是说给麦子柒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说话的同时，男人猛地用力往怀里一拉，麦子柒直接脚下失去了平衡，稀里糊涂就正好摔进对方的怀里——这样，他就没办法挣扎、也不会受伤了！
  只可惜，这是陈陌一厢情愿的想法，这种做法无疑只会引来怀里的人更激烈的愤怒和恐惧——
  “陈陌你混蛋！放开我！”
  “小柒，你刚才是怕我一激动，把洛磊那家伙弄死，才会跑出来的是么？”
  这话，他刚才就想问，其实明明他知道答案，只是那么的不甘心……可是对上被他禁锢在怀中，一边发抖一边又羞又愤、根本没办法仔细思考的麦子柒，麦子柒现在根本没法好好考虑自己说什么话才能不激怒这个让他害怕的男人，所以被他逼的大实话都说出来，可就没那么好听了——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什么叫‘一激动’？说得好像你不激动的时候，被你害死的人还少一样！”
  花园里的尸体、每一个都正中眉心，打得脑浆迸裂……干出这种事的人，是谁？
  那些特警们，跟他无冤无仇，当初只是为了给秦天浩的一个下马威，就被炸得粉身碎骨……这又是谁干的？
  可是这话脱口而出，看着男人的脸色突然变黑了不少，麦子柒的心头又是一紧……老实说，他觉得他的大实话一定把这个男人激怒了，激怒陈陌的后果他不敢想象，即使这是在赵公馆！
  麦子柒甚至在想，他要不要现在就呼救……否则，下一秒他会不会被紧紧地掐住脖子，直接把他掐死丢进游泳池里？到时候可就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却不知，他脑海里这点小心思，早就通过僵硬的身体反应，被陈陌洞悉的彻彻底底，男人难堪的脸色，其实不是因为恼羞成怒，而是悲哀……　　不是说了么，他自己也知道，他这是自作孽！
  可是，到底还是不甘心——
  “小柒，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你可以原谅洛磊那家伙，却不肯原谅我？那家伙曾经怎么对你，我是知道的，我知道我不对，可是他比我也没好到哪里去？为什么……你好好回答我，我就放开你，好不好？”
  这里面，有不服输，有不甘心……但更重要的是，陈陌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小气不怕他、原谅他的办法！
  他知道自己错的离谱，也知道想要被小柒原谅很难……这样糟糕的一个起点、一个比别人都差劲的起点，他却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怀里的这个人！在这种难如登天的时候，他把实现落在了洛磊、那个他最讨厌的家伙身上！
  陈陌的脑子转得最快，他没道理想不到这一点——在小柒心里，他和秦家兄弟没法比，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他做的那些混蛋事儿摆在那里！可是洛磊却被小柒原谅了……洛磊那家伙，以前没少欺负小柒，如果找到差别所在，对他来说说不定是一条出路！
  也许是他那句“回答之后就放了你”给麦子柒壮了胆，可是，麦子柒难以理解的看着对方——
  “说这个有意义么？”
  “有！”
  陈陌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真诚，尽管明知道对方不再信他……这对他来说，很重要！
  也许纯粹是为了脱身，麦子柒在对方的眼底找不到可以回旋的余地，终于轻轻地叹了口气，妥协了——
  “你们不一样！洛磊他欺负我，是因为他把我当成了仇人，我遭了很多罪，当时觉得自己比窦娥都冤枉，也受尽了折磨和屈辱，但他的目的是像仇人报仇，却刚愎自用的完全误会了我，害我受到很严重的伤害；可是你，你明知道我是无辜的，明知道不关我的事，只是因为你要报仇，而我是一颗好用的棋子，就可以在我身上用尽手段，牵连枉死了那么多无辜，包括我父亲也差一点遭毒手，最后还不忘杀人灭口……我原谅他，是因为我们之间是因误会才变成那样，我无法原谅你，是因为无论你有多少冤屈，可你做的那些事情丧心病狂，你这个人本身就太可怕了！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从没有逼我去害过人，所以当这件事情完结之后，我接受了他的歉意，虽然我真的很不想再接触那个人，因为看到他我就会想起那些糟糕透顶的回忆，我只想跟他桥归桥路归路而已，谈不上特别排斥，也永远不想接近，因为那件事已经结束了！可是你……你逼我做了那么多坏事，很抱歉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没有你那么强，做过的亏心事，我一辈子都无法面对自己的良心，在洛氏兢兢业业做了一辈子的老部长，被你陷害的家破人亡，然后你让我去顶人家的位子，如果这次不是秦天浩出手帮忙，洛氏有多少人要失业？又有多少代理商被你害的倾家荡产？我参与了这些勾当，我这辈子良心都不能安稳，你让我怎么原谅你？你留在我身上的，是永远都无法抹去、也无法开始新生的伤痕——”
  这是麦子柒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跟他说这么长的话，也是这些话让陈陌终于陈陌了他狭隘的思考……这个只在乎结果的男人，第一次审视起“良心”这种东西，不由自主的愣住了，也正是他发愣的时候，麦子柒猛地挣脱了自己的手，可也许是因为终于把这些委屈说出口、实在到了激动处，他没有立刻逃走，而是做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感到震惊的动作——
  麦子柒猛地拉开自己身上的毛巾浴袍！
  “这就是你留在我身上的……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口！”
  尽管当初秦天锘找了他所能找到的最好的医生，尽其所能的想要把这疤痕去掉……可麦子柒白皙的胸口上，还是留下了淡淡的伤痕，是子弹穿透胸口的时候留下的……
  尽管，这次那位医学狂人说是很容易就能给他去掉……可是麦子柒拒绝了。
  也许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拒绝的理由……就算疤痕去掉了又怎么样？子弹穿过身体的时候留下的疼痛、恐惧，在他心里、在他记忆里，这辈子都抹不去！倒不如算了，省得他也恨自己那份心软，省得他有一天万一真的有好了伤疤忘了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