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出邀请，顾渺兮不假思索:“我的合约还没到期。”
  她签约极光娱乐时已经小有名气，所以对公司提出的条约，她有更多的选择权。
  她当时把十年的长约改成了五年，现在还有一年多时间才到期。
  “这个你不用担心，宸印可以支付所有的违约金。”
  “合同到期前，我不准备跳槽去别的公司。”顾渺兮说完，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低落了好几度，她解释，“不能让这个狗公司多赚我一分钱。”
  违约代价太大，不值得。
  而且，她留在极光娱乐，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极光娱乐以前也有过辉煌。”顾渺兮道，“在我小的时候。”
  极光娱乐是老牌娱乐公司，最近几年开始走下坡路后才给了苏氏可乘之机。
  单遥知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时候:“你说容与？”
  容与是极光娱乐造星案例里最成功的一例，华国顶流，粉丝无数，国内外各种电影节奖项拿到手软，多少知名导演指名最想要的男主角。
  他是极光娱乐打造的一代传奇，也是华国娱乐圈再难以复刻的盛世。
  可惜，在容与以无比惨然的姿态退场后，极光娱乐再也没有复刻出同样的传奇。
  顾渺兮点点头。
  她的表情有些复杂，似是怀念，又似感慨。
  单遥知抿唇，迟疑一瞬，道:“极光娱乐成就了容与，但却把他毁得更彻底。”
  在容与卷进舆论风波后，极光娱乐毫无作为，任由舆论发酵，对容与家的粉丝提出的各种疑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直到容与跳楼自杀。
  “他们本来有机会可以逆转舆论。”
  客厅就在眼前，顾渺兮忽然停下脚步。
  单遥知一愣，回头看她:“渺渺？”
  “你说逆转舆论？”顾渺兮饶有兴致地打量单遥知，“单遥知，你相信容与没有做过伤害林玥的事？还是，你单纯从商人的角度分析容与事件中极光娱乐犯下的错误？”
  女孩的目光温柔，长久的注视着他。
  她要等待一个答案。
  他不知道她在思考什么，也不想去过多猜测她这个问题背后的含义，只是直白地说出自己的见解:“容与并非林玥不可。”
  以容与当时的身价，他可以选择的余地太多，并非要在林玥这一棵树上吊死。
  当然，还有更关键的一点。
  “林玥虽然出身北尚娱乐，却是苏氏集团的御用艺人。”
  苏家入股极光娱乐后，本可以重点培养自己的艺人，可他们没有。
  苏氏如今的代言人只有一个林玥，并且从林玥走出阴影宣布复出后，就一直用着林玥。
  “如果没有苏家，林玥不会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这是实话。
  那个女人或许算得上漂亮，可在娱乐圈里也就是中等水平，演技不错，却也没有登峰造极……要不是苏家对她的支持，容与事件的热潮褪去，她便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大众的视野。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么。”顾渺兮没有继续追问，“你说的对，容与并非林玥不可。”
  容与那般温柔的人，眼光可不会差到如此地步。
  “当初那个剧组，容与最不喜欢后辈的就是林玥。”事实证明，他是对的。“那个女人踩着他爬上去，还要朝他的尸体上吐口水。”
  听她这语气，她和容与是旧识？
  可容与已经去世多年，那个时候她才多大，九岁？十岁？
  单遥知对容与了解不多，仅有的一点关注也是因为当年那件事闹得人尽皆知。
  自那以后，容与这个名字似乎成了一种禁忌。
  只要谁在公众场合提起，一定会被群起而攻之。
  现在这个时代，圈里人对流量背后的操作能猜到一二，大众却只能依靠营销号和各种媒体透露的信息来判断是非对错——要毁掉一个人实在过于简单。
  “我听说那个女人明年有新电影，还是冲着金狮奖去的。”顾渺兮换了个话题，“刚好，同台竞技，才能知道谁是垃圾。”
  女孩说着，握紧拳头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当初那么多公司联系她，她选择极光娱乐，是因为容与。
  如今那么多公司挖她，她留在极光娱乐，则是为了林玥。
  以容与后辈的身份把那个女人踩到泥里，也算她这个小粉丝能为偶像做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吧。
  吃过晚饭，单遥知送顾渺兮回房间。
  夜深，走廊里没什么人。
  顾渺兮吃饱了就有点昏昏欲睡。
  “单遥知……”她努力睁大双眼，“你等我在极光娱乐的合同到期。”
  到期了就跳走，一分多余的钱也不给他们。
  “你到时候还愿意要我的话，我就去宸印。”
  安静的电梯里，他听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声，一声一声，敲红了他的脸。
  没有得到回应，顾渺兮歪头看他:“你怎么不说话？”
  “……”喉头滚动了一下，单遥知回，“好。”
  顾渺兮满意地移开视线:“考虑这么久，你肯定是个假粉。”
  小女孩嘀嘀咕咕的时候最可爱。
  单遥知轻笑，揉了揉她的头发。
  电梯门打开。
  门口站着两个人。
  四目相对。
  舒宿惊掉了下巴:“顾、顾渺兮？徐姐不是说你不舒服，睡了吗？！”
  他游戏连跪五把，憋了一肚子火，决定来找顾渺兮抱大腿，谁知道消息没人回，登门拜访被徐翊告知她已经睡了。
  已经睡了？
  那电梯里出来的这个人是谁？
  舒宿立刻回头看向送客的徐翊。
  徐翊扶额:“哎哟我头疼，先回去休息了……”
  舒宿:“……”你的演技比起你家艺人差远了！
  目送徐翊溜回房间，舒宿瞪了顾渺兮一眼:“就说你不可能这么早睡，原来是溜出去约会去了！”
  顾渺兮面不改色地说道:“我睡了，正在梦游中，勿扰。”
  “带我上分！”见到大腿，舒宿不准备轻易放过她，“你不带我，我就告诉营销号你始乱终弃！”
  顾渺兮没好气:“还始乱终弃呢，就你这脸，也只有你的粉丝觉得我会看上你。”
  舒宿怒:“顾渺兮！人身攻击太过分了啊！”
  女生扯了扯身边青年的袖子，示意他走近一点。
  看着两人斗嘴的单遥知不明所以，往她身边靠近两步。
  “你看我家粉丝。”顾渺兮挑眉，“等你长成他这样了，再来控诉我始乱终弃，不然没有说服力。”
  有外人在，舒宿当然不会和顾渺兮斤斤计较。
  他顺势看向单遥知，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舒宿，是顾渺兮的远房表哥。”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说是表哥也不过分吧？
  顾渺兮没纠正他的说法。
  单遥知握住他伸过来的手:“你好，我是单遥知，是渺渺的朋友。”
  渺渺？舒宿不动声色地皱眉:这两人已经熟悉到这个地步了？
  他收回手，很是自来熟地引着单遥知进顾渺兮的套间:“打游戏吗？”
  “玩过宸印游戏工作室最近推出的那款。”
  “九歌？”顾渺兮插话，“我也在玩，你昵称是什么？我们可以加好友。”
  “边去边去。”按着顾渺兮的额头把人推开，舒宿道，“你不是在梦游吗，还不回去继续睡？”
  顾渺兮撇撇嘴，自己去倒水喝。
  没想到她把两个男人带了回来，徐翊在吧台找到喝水的顾渺兮，低声道:“你疯了？你把他们两个带回来干嘛？”
  顾渺兮把责任推干净:“不是我带的，是舒宿。”
  “舒宿把那位……”徐翊看了眼客厅里坐着的男人——眉眼如画，风姿出尘，真真是美人，难怪能和顾渺兮成为朋友。
  徐翊道:“那位大美人就是单遥知？”
  顾渺兮和她并肩而立，一起欣赏客厅里端坐如松的美人:“是我活到现在见过的最好看的异性。”
  “异性？”
  “算上同性，那最美的人自然是我。”
  徐翊用大白眼对这个自恋的回答表示无语。
  一杯水喝完，顾渺兮放下玻璃杯，问徐翊:“徐姐，你拜托你帮忙的事，怎么样了？”
  被泼水后，顾渺兮委托徐翊帮忙盯着那个场务。
  “没什么特别的。”徐翊道，“意外发生以后，她一下午心不在焉的，张佳佳就让她回去休息。我跟了她一路，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看徐翊的表情，顾渺兮知道后续有发展:“徐姐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
  “她回去的路上打了一个电话，我以有私生饭打扰的理由，借用了一下酒店的监控，然后看到我们那位女二号的经纪人去了场务妹妹的房间。”
  “果然是她啊。”
  “不过这不算证据——只是这一幕，周可儿完全可以解释说她的经纪人是去探望小贺的。”小贺是那位烫伤了顾渺兮的场务。
  “没关系，加把火就行。”顾渺兮道，“徐姐，你明天先这样……”
  ……
  两个女孩站在吧台后面说低声交流，顾渺兮不知道说了什么，徐翊瞪大眼睛，连连摇头。
  注意到单遥知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他身后，舒宿回头，皱眉，扬声:“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快过来。”
  说悄悄话的两人齐齐看过来。
  目光在舒宿身上顿了顿，顾渺兮眼睛亮了:“徐姐。”她拉着徐翊过去，小声，“你不会演戏，让舒宿上。”
  演戏，舒宿可是专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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