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作者:流烟萝      更新:2024-05-27 14:54      字数:4964
  ……
  方翠兰兄弟姐妹共三个,二哥方海有一儿一女,儿子早已经成婚,有一个儿子五岁,女儿今年十五,已经没有念书了,在家帮着做家务顺便相看人家。大姐方翠萍嫁到隔壁湾,丈夫叫刘建国,夫妻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长女已经嫁人了,这次只带了小儿子小闺女来。
  方家孩子不少,但最受长辈关注的还属林佩。
  方家人护短,面对林佩也不像方翠兰那么拘谨,林佩十一跟父母来方家认亲戚的时候,她家家抱着她哭了老半天,话里话外说她受苦了。舅舅舅妈姨夫姨妈对她也很亲热,林佩压岁钱收到手软。
  这一点让林佩感到十分愧疚,她前世工作后可没再收过压岁钱了,都是她给父母长辈表弟表妹发红包,每到过年钱包就要瘪一层。这辈子她年纪虽然不大,但工作也有半年了,论收入比林二柱都高,却拿了兄弟姐妹间最多的压岁钱。
  实在惭愧!
  但方家人也有理由,林佩头一回领压岁钱多拿些怎么了?要是按年龄来,她得是其他孩子的十九倍。
  方翠兰夫妻俩也都笑呵呵说:“没事,你收着吧。”
  林佩见此,只好厚着脸皮收了。
  她刚收起压岁钱,林杏花回来了,方翠兰看见她便问:“你去哪了?让我一阵好找!”
  林杏花一脸无辜:“我不是坐着无聊嘛?就出去转了转,您找我了吗?”
  “没事没事,是你娘瞎操心。”方翠萍打圆场说,从口袋里拿出压岁钱给林杏花。随着方翠萍给钱,方大舅也拿出个红包给林杏花。
  林杏花猛然收到红包,顿时眉开眼笑,亲亲热热喊人。
  林杏花嘴巴甜,很快把长辈哄得笑个不停,方翠兰看着觉得十分欣慰。虽然过去半年小闺女性格很左,张口没几句好听的,但这几天林杏花的表现很不错,方翠兰想她终于长大了。
  吃饭前,林杏花拿出张建邦付钱买的那包万山香烟给林二柱,说自己刚才是去了供销社,特意给他买了包烟。林二柱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平时很少和子女沟通,脾气上来了还会打骂孩子,但这并不代表他并不爱他的儿女,只是孩子太不懂事。
  乍然收到礼物,林二柱感动得半响说不出话,良久摸了摸林杏花的脑袋说:“懂事了就好。”
  林杏花闻言心里并不太高兴,啥叫懂事了就好?她以前怎么了?仍觉得林二柱偏心林佩。但她现在也学乖了,不再大呼小叫,只笑着抿了抿唇。
  ……
  林杏花跟只花孔雀一样穿梭在长辈与孩子们中间,林源看得直咋舌,偷偷问林佩:“她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啊?”
  刚才林杏花还喊他弟弟呢!
  他都多少岁了,还是头一回听见林杏花喊他弟弟,往常她都是林小三林小三这么喊,气得林源都不想搭理她。
  林佩没回答,只指着田野过去那条村里的主干道问:“张家咀是不是从这条路下去?”
  “啊?”林源一下子没回过神来,顿了下点头说,“没错,怎么了?”
  方家镜的房子不像林家咀那么整齐,房子基本没有一条直线的,像方家房子左上方就有一栋房子,而他们前面则是一片空地。空地过去是田野,左边邻居门口有一条路穿过田野通往主干道。哪条路两边各一块菜地,用荆棘丛围着,地上种着菜和树。
  有房屋和荆棘丛的遮挡,方家的人看不到路口发生的事。但林佩却明明白白看到林杏花走到那条路的时候,一个骑自行车的男人过来,而她回来的时候,那个男人也骑着车往张家咀那边去了。
  林佩跟张建邦同事半年,不说对他十分清楚,但这距离并没有那么远,她的视力也好,因此认出了骑自行车的人是他。
  既然知道林杏花去见了张建邦,那她今天这么奇怪的原因可想而知。
  林佩压低声音说:“大概是心情好吧。”
  “啥?”林源没明白她的意思。
  但林佩没多解释,她跟林杏花相处半年,再了解她不过。
  你再为林杏花好她也不会记得,不经意说错一句话却能让她记一辈子,还是远着她点比较好。所以,林佩半点不想掺和她跟张建邦之间的事。
  在方家发现的秘密林佩谁也没说,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不过当天晚上她还是失眠了,当然,不是为了林杏花,而是想到第二天的约会。
  穿来半年了她还连陆源镇都没出过,倒不是不想,而是她第一次坐上去镇上的班车时吐得昏天黑地,什么星辰大海的美梦都跟着萎了。
  更别提现在交通不方便,林家咀到市里不过二三十公里路,转车却要将近一个小时,县城离得更远点,需要翻山越岭,没两个小时到不了。了解现实后,林佩觉得自己三五年内不用想着进城了。
  但现在再回想,她坐车从吐得昏天黑地到难受想吐也不过多坐了几次班车,如今又被郑旭东鼓动起进城的想法,适应得也很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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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我对象
  刚过六点,方翠兰便敲响了林佩的房门,提醒她今天要去市里。
  林佩昨晚翻来覆去凌晨才睡,乍听见声音人还有点迷糊,含糊应了声好,闭着眼睛起来靠在床头穿衣裳。衣裳是她昨天就挑好了的,一件格纹的西装式褂子,搭配同色高领毛衣和西裤,西裤宽松,林佩在里面穿了条厚秋裤。
  穿好衣裳,林佩也差不多醒了,打了个哈欠摸黑下床,拿搪瓷杯和牙刷去灶房打水刷牙洗脸。
  方翠兰煮了锅米粉,给林佩盛出的卧了一个荷包蛋,里面还藏着个鸡腿。林佩吃东西时,方翠兰看了看外边天色,已经大亮了,问道:“旭东说他啥时候过来没?”
  “他说七点。”林佩吃着米粉说道。
  “那估计快了。”
  方翠兰话音刚落,外面传来自行车的声音,她起身出去,看见郑旭东便笑:“我看天色就估摸着你快到了,早饭吃了没?我煮了一锅米粉,给你盛一碗?”
  “我吃了早饭过来的。”郑旭东喊了人说道,又问林佩起来没。
  “起来了,在灶房里吃饭呢。”方翠兰回答说。
  郑旭东跟着进了灶房,他身材高大,站在灶房门口就像是一堵墙,将外面的光线堵得七七八八。屋内光源只剩桌上的煤油灯,林佩坐在矮凳上,端坐着吃米粉,见他进来便用手帕擦干净嘴巴,抬头问道:“怎么来这么早?”
  “我习惯了早起。”想着今天的约会,郑旭东一晚上没睡好,也担心路上有耽搁,便干脆早点出门。
  方翠兰站在灶台前盛米粉,见他杵在门口便说:“站着干啥,快进来。”又让林佩往里坐。
  林佩挪了位置,坐在里面一遍桌子旁,郑旭东跟着在她身边坐下。他的坐姿端正笔直,没有半点松懈,看他这样林佩也跟着紧张起来,她的米粉还没吃完呢,当着坐姿端正表情严肃的相亲对象嗦米粉实在是……
  郑旭东坐了一会,见林佩看着碗不动,问道:“怎么了?”
  林佩哀怨地看了郑旭东一眼,决定破罐子破摔,摇头说没什么后就埋头吃起来。其实她吃饭的动作很斯文,哪怕是嗦米粉也是轻轻的,听不见声音。
  反倒是郑旭东,看着她吃饭的动作想到他去年刚结婚的战友,娶的妻子是城里姑娘,在家不但要求饭前洗手,还嫌弃他战友吃饭吧唧嘴,导致他战友跟他们吃饭时都小心翼翼的,唯恐自己哪天固态萌发,为此他战友被人取笑是耙耳朵。
  郑旭东不怕被人叫耙耳朵,只是担心自己和林佩习惯不和,婚后如果没有好好沟通可能会产生摩擦。
  郑旭东目光专注,林佩想忽视都不行,吃着吃着红了耳朵。正好方翠兰为了给他们让位置退了出去,便抬头望着郑旭东问:“你看着我干什么?”
  灯光下,她的眼睛柔如春水,脸颊略带红晕,有些恼有些羞,看得郑旭东喉咙动了动说:“好看。”
  林佩脸颊更红了,郑旭东回过神来,咳嗽一声解释说:“你吃饭很好看。”
  林佩闻言一愣,吃吃笑起来。
  郑旭东看向她,疑惑问:“你笑什么?”
  “笑你傻。”林佩笑盈盈说,没有负担地喝完了米粉汤。
  其实她是笑自己傻,还担心自己嗦米粉不好看,却不想郑旭东看她的滤镜这么厚。但说实话,郑旭东的厚滤镜让她心里甜丝丝的。
  林佩吃完米粉,将碗筷放进水缸旁边放着的木盆里浸着,跟郑旭东说她回房间梳一下头发便往外走去。林杏花还在屋里睡着,郑旭东便站在院子里等着。
  方翠兰坐在李兰花家院子里聊天,看见郑旭东出来大声问:“佩佩呢?”
  郑旭东走到两家院子交接处说:“她回房间梳头了。”
  “那你也别站着,坐着等。”方翠兰说着回到院子里,进堂屋搬了条凳子出来,又走到窗户边拉开窗户,对林佩说,“你也快点,旭东在等你呢。”
  里面传来林佩的声音:“快了,我马上就好。”
  郑旭东坐在门边,听见声音说:“没事,你别急,慢慢弄不碍事。”
  他们年轻人说上话,方翠兰就不管了,也没关窗户,只跟郑旭东说了声就又去了李兰花院子里。
  李兰花从院子里看过来,郑旭东坐下一会又站了起来,面向着朝阳,身姿挺拔,压低声音和方翠兰感叹:“你家女婿相貌可真俊。”
  绿军装人人穿,但有些人穿上也不像军人,一身绿还显得人又干又瘦。可郑旭东呢,身姿挺拔得像松柏,身上有寻常人没有的精神气,十里八乡都找不出这样的俊小伙。
  方翠兰闻言眉开眼笑,口中却说:“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可别到处瞎说。”
  “我哪会到处去说,我是真觉得这俩孩子能成。”
  男人对女人上不上心是瞒不住的,郑旭东又是给林佩买书,又是请她看电影,这能是没心思的?
  李兰花想起他们相亲后湾里那些人说的酸话,嘲讽林佩捡林桃花不要的男人,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生气!
  啥叫林桃花不要的男人?要照这么说,那些相亲几次没成的人都不用活了?他们倒是想捡人不要的,可郑旭东这样的条件看得上他们闺女?
  全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说话间林佩出来了,她没像平时那样将头发披散着,而是编了个松散的鱼骨形辫子,用一根红头绳捆住。她眉毛细长,眼睛清透明亮,皮肤水润润的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跟郑旭东说话。
  也不知说了啥,郑旭东也笑了声,走到自行车旁推动车子。林佩走到后座坐下,冲方翠兰招手喊:“娘,婶子我们出发了。”
  “诶!路上小心。”方翠兰边挥手便往外面走,看着郑旭东骑车载着林佩消失在路口。
  ……
  郑旭东载着林佩到矿区,将车寄存在朋友家里,和林佩一起去等班车。经过供销社的时候,郑旭东进去买了两包糖果,两种水果硬糖,包装看起来也差不多,但价格差了十几倍。
  郑旭东拆开贵的那包,从里面拿出一颗橘子味的递给林佩,相亲那次一包硬糖里,林佩就挑的这个口味。林佩道了声谢,拆开糖纸将糖果塞进嘴里,好奇问:“你怎么买这么多糖果?”
  他刚拆的这包价格贵,一包也只有六粒。但另一包里面却有几十粒,如果郑旭东是回家林佩就不问了,一个湾那么多孩子,几十粒都不够分。但他们是去市里,就他们两个人吃不了又不好拿。
  但郑旭东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很快,车来了,门开后有七八个人下来,都是来走亲戚的。等人下完后,林佩和郑旭东上车,矿区是第三站,车上人不多,林佩找到最后面靠窗的位置坐下。但因为天冷,林佩没有开窗,只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掩住口鼻。
  郑旭东坐在她旁边的位置,却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先开了窗户。林佩抬头看去,郑旭东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同时将糖果拆开,给车厢里的人一人发了几粒解释说:“我对象晕车不舒服,我们开窗户透透气,大家还请多担待。”
  供销社虽然有糖果,但价格并不便宜,就郑旭东发的这种水果糖也要一分钱一粒。一分钱虽然不多,但并不是家家户户舍得花钱买零嘴。而过年走亲戚谁家不带孩子,又有几个孩子能抵抗住诱惑,都是一接过糖果就拆开吃起来。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再加上林佩他们坐在最后面,就算开了窗户也不过是冷一点,不会对着风吹。因此大家都和和气气说:“没事没事,互相帮助嘛。”
  也有人半开玩笑说:“这是你对象?你们这是干啥去?”
  “哎呦别个谈对象你关心个啥子!”
  一车人七嘴八舌,说得林佩满脸通红,在郑旭东坐下时嗔道:“你怎么能跟他们这么说?”
  郑旭东一本正经问:“不说你是我对象,我该怎么介绍你?”
  他表情严肃,林佩拿不准他是真困惑,还是故意逗她,转移话题说:“你怎么知道我晕车?”她晕车这事只有林家人知道,郑旭东从哪里打听到这件事的?
  “我昨天来矿区办事碰见你弟,他告诉我的。”说到这里郑旭东顿住,起身说,“我们换下位置?”
  “嗯?”林佩没料到林源这么快叛变,正想事呢突然听见这话愣了一下,“怎么了?”
  “风太大了。”林佩坐在靠窗的位置,直面涌进来的寒风,班车刚开出去不过几百米,林佩便红了耳朵。她感冒刚好,这么对着风吹恐怕又要病,想到这里郑旭东有点后悔提议去看电影,便说,“要不我们不去看电影了?”
  林佩微微一怔,见他蹙着眉眼中流露出一丝后悔,恍然笑道:“我没有那么娇贵,要是受不住风关上窗就好。再说我还没去过市里,也好久没看电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