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作者:伊人睽睽      更新:2024-05-27 18:17      字数:3963
  唐琢目中杀气重重:“杀了这个院中那个叫‘时雨’的少年。”
  时雨挑眉,静静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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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滂沱大雨哗哗,京城被雨水洗刷,夜间天地幽黑,却时而被雷电照得彻亮。
  这样的暴雨夜,家家户户禁闭户门,街上并无行人。此时此夜,一个红衣少女扛着大刀,与一个戴着白色狐狸面具的青年,一同走在京城的街道上。
  戴着白色狐狸面具的青年为红衣少女撑着伞,一道鸽子白影飞过寒夜,青年手一伸,一道劲风追去,那鸽子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这二人,是步清源,与秦随随。
  步清源将拦截的任务纸条拿到手中,看一眼后,“呵”一声一笑,递给秦随随。扛着大刀的红衣少女便凑来,借着步清源的手,眯眼看字条上的字迹。
  黑色大伞阻挡着四面八方飞来的雨。
  秦随随啧啧道:“哟,有人拜托‘恶时雨’,杀时雨自己啊。这也不知道该说谁倒霉。”
  狐狸面具下,步清源笑声低悦:“自然是时雨倒霉……他任务完成得乱七八糟,还要楼主您亲自出来收拾他,这个废物。”
  第41章 唐琢从没想过,“恶……
  唐琢从没想过, “恶时雨”和戚映竹院中那个缠着人不放的时雨有关系。
  因江湖人都有外号,本名反而少为认知。
  例如,唐琢知道“秦月夜”那位副楼主几乎不接任务, 却在江湖上有“狐狸刀”的名号。他不知道“狐狸刀”的本名叫步清源。
  “秦月夜”的新任楼主在江湖上的外号叫“血海刀”,成名于那妖女十岁时手刃全家, 血洗高楼。江湖上提这妖女, 便说丧尽人心、恶名昭彰, 顶多唐琢知道那妖女姓秦。他不知道“血海刀”的本名叫秦随随。
  唐琢又哪里想得到,“恶时雨”的外号, 与时雨的本名之间, 只差一个“恶”字。顶多,唐琢在说“时雨”的名字时,感觉有些奇怪, 怕这位外号“恶时雨”的杀手会生起什么误会。
  时雨盯着唐琢,再次确认:“是你这个院中的那个少年?”
  唐琢恍然, 猜这位杀手到来的时候,想必已经察觉时雨的存在了。唐琢心里有了底,对这位如今在杀手榜上排名第一的大人物, 更多了许多信任。
  时雨懒怠道:“不接。”
  唐琢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时雨道:“我最近很忙, 没空接任务。”
  唐琢连忙:“报酬不会让大人失望。”
  时雨挑一下眉, 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因为唐琢上个要他杀戚映竹的任务而损失的钱……新仇加旧恨,这人还敢提钱……时雨手一张,一把银针从掌中飞出, 直刺向唐琢。
  唐琢骇然!
  密针飞来, 他全身被定住一般,刹那间以为自己会死在这位杀手手下。朕擦过他的脸,定在了他身后的墙面上。擦过唐琢脸侧的针, 只堪堪在他脸上划破了一道血痕而已。而唐琢僵硬着:“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时雨:“不接就是不接。”
  唐琢眼睛不敢眨,那站在阴影角落里的人倏地一下移动,那个地方便没了人。唐琢再看,见那戴着兜帽的人已经出了窗,衣袍被雨打湿。雷电声轰鸣,唐琢追到窗口,不死心地问一句:“大人不接此任务,我可以重新发布任务,让杀手楼的其他人接么?”
  时雨淡漠:“随便你。”
  唐琢刚放下心,就听那人幽幽道:“但是杀手楼应该没人敢接。”
  唐琢愕然:“……”
  这是什么样的任务,会让“恶时雨”不接,杀手楼的其他人也不接?听说有些困难的任务,那位“狐狸刀”副楼主会接,但是这一次,连副楼主也不接?自然,唐琢从没想过他会有面子让楼主接他一个任务。
  时雨……时雨难道不是一个普通的乡野少年么?
  这一夜出来得如此无聊,纵步几下跳上屋顶的时雨打个哈欠。雨丝擦过他的兜帽,落在他脸颊上,冰冰凉凉。冰凉一激,时雨蓦地想到了那天戚映竹摸在他腰间的,同样凉丝丝的手。
  时雨周身的血,在想到她时,忽而热了起来。他身子跳跃,没有返回自己的屋中睡觉,而是去缠戚映竹。
  雨声很大,戚映竹睡得糊里糊涂中,怀中、被褥中,就出现了一个少年。她迷迷糊糊的,在晦暗中,以为这只是一场春夜之梦。她被他亲得发笑,在他轻蹭她时,更是抬了手抱他。
  时雨:“能一起睡么?”
  半睡半醒的戚映竹:“……嗯。”
  --
  次日,唐琢再一次地出现在戚映竹这里。不出他的预料,时雨果然在。
  但是经过昨晚的事,唐琢对时雨警惕了很多,觉得这少年不简单。只是唐琢觉得,时雨和戚映竹之间……似乎有些奇怪。
  平日时雨只坐在那里,都能让阿竹妹妹觉得他可怜什么无辜什么的;今日时雨坐了半天,戚映竹只板着脸闷头写字,不搭理时雨。
  青竹新绿,满舍清风。唐琢思量一二,还是先去关注戚映竹了:“阿竹妹妹在写字?”
  暴雨之后,山间小居空气清新。姆妈在院中扫落花和雨水,戚映竹开着窗写字。戚映竹见到他又来,也颇有些烦,脸上的恹恹色便更浓了。只是戚映竹抬头间,愕然:“唐二哥,你的脸?”
  唐琢摸一下自己脸上的血刀子,目色一黯。他试探地看一眼时雨,见时雨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戚映竹,对他脸上的伤痕没什么反应。唐琢赧然笑:“我练武时,划伤的。”
  时雨唇角翘了一下。
  唐琢:“……”
  他一时判断不出,时雨这个笑,是觉得他撒谎,还是觉得他练武伤到自己,很可笑?
  唐琢盯着时雨时,时雨突兀冒出一句:“昨晚是你自己点头同意的……”
  戚映竹:“时雨!”
  她面色霎红又霎白,飞快地看一眼唐琢。她瞪着时雨,嗔怒:“不要什么话都往外说。你不听我的教诲么?”
  时雨茫然:“……可是你不理我,也让我听话么?”
  戚映竹:“你、你应该反省你的行为合不合适……”
  时雨:“很合适啊。我问了你,你说好,你还亲……”
  戚映竹快要尖叫:“时雨!”
  时雨:“……”
  他捕捉到她剧烈的情绪变化,他感觉到她的情绪很乱,又像是害羞,又像是生气……时雨想到今早成姆妈的那一声尖叫,还有戚映竹拍他肩的涨红脸的样子。
  时雨默默地判断:难道央央真的是生气么?
  她早上,是在打他么?
  她力气那么小,他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和他玩,还是在打他。
  唐琢听了半天,脸色一点点灰下去。唐琢打断这两人的含情对视:“等等,阿竹妹妹,昨夜,你和时雨在一起?”
  戚映竹警惕地盯一眼时雨,怕他再口无遮拦。幸好时雨乖乖地坐在那里,眨一下眼,没有开口的意思。戚映竹才掩着心虚,对着唐琢,也对着院外扫落叶却伸长耳朵关注屋子里面情况的成姆妈,说道:“时雨只是与我玩了一会儿。”
  时雨偏头看她。
  戚映竹望他一眼。
  时雨低下头,藏起了眼中的偷笑。
  唐琢说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是难受,还是庆幸。他喃喃自语:“若是和阿竹妹妹在一起,那就不可能找我了……应该是两个人吧。”
  戚映竹:“唐二哥你说什么?”
  唐琢:“昨夜你和时雨……”
  戚映竹飞快的:“什么也没发生。”
  唐琢放下心,又看一眼时雨。他再看戚映竹,见戚映竹虽板着脸,耳根却红如血滴。唐琢怔忡,心一下子乱起。他心里涌起恐慌感:难道他等了这么多年的佳人,要便宜别人么?
  怎么能够!
  戚映竹是他一直等着的,他等了这么多年……凭什么是时雨!
  带着不甘心,唐琢凑近戚映竹,用嘴角的笑,掩饰他心中那嫉妒至极的心:“阿竹妹妹这字似乎写错了。”
  原本戚映竹是不会让唐琢如何的,但是近日时雨的不妥当行为、加上他对自己越来越强烈的爱慕心,都让戚映竹忧心忡忡……戚映竹想让时雨对自己的心淡一点儿,她思量一下,给唐琢让出了位子:“请唐二哥教我。”
  戚映竹与唐琢站在那里写字,郎才女貌之相,琴瑟和谐。
  时雨闷闷地坐在墙下,他不知道自己是被戚映竹刻意冷落,他便觉得是唐琢在捣鬼。时雨更想让这个人消失……可是他还不能杀这个人。这个人死了,他的钱就彻底赚不到手了。
  怎么也要等他完成任务,再杀唐琢。
  时雨思考,该怎么在不杀唐琢的情况下,赶走唐琢。
  --
  戚映竹和唐琢的交流多了,二人吟诗作赋间,时雨沿着墙,悄然翻窗离开。戚映竹虽不理会时雨,却一直关注着那个少年。时雨一走,戚映竹的心就如被他带走一般,空落落的。
  戚映竹攒着笔出神。
  唐琢:“阿竹妹妹,该你写诗了。”
  戚映竹丢下笔,郁郁道:“我有些累,我要去睡了。”
  唐琢怔然,看戚映竹的面色和身量。戚映竹清清薄薄,病美人之姿色让人心动,却也让人心忧。唐琢忽地向前一步,握住戚映竹的手。戚映竹吓一跳,她向后抽手,没抽出。
  戚映竹面红生怒:“唐二哥,自重!”
  唐琢:“阿竹妹妹,你听我说,你再等等我……我最近在忙着一桩事,待我忙完了,一切都会好的。我听说天山有一株百年‘九玉莲’,大家都在等它开花,可以医治百病……我已经让人去那里找,去买去等,都行的……阿竹妹妹,我一定把‘九玉莲’带给你,治好你的病。
  “我们可以一辈子幸福在一起。
  “只要你再等等,再给我点儿时间!”
  戚映竹终于将手抽走,背过身。她道:“不必了。唐二哥,我已拒绝过你许多次,今日,我不妨将话说的更明白些……我不想嫁给你,不想回去京城。我喜欢平静的、无争的生活,喜欢三两炊烟,喜欢山清水秀……
  “你会娶到适合你的夫人,但那不会是我。唐二哥若怜惜我,便知以我的身体,应付不来京城那些人……”
  唐琢:“所以才要给你治好病!你才情好,只是身体不好,才拖累了你……”
  戚映竹:“……唐二哥,你莫要勉强我了。”
  唐琢道:“阿竹妹妹,你还年轻,你以为乡野生活是你想要的。但是你的才情,你的身体……都不是这样生活能够救的。只有跟我回京城,你才能得到最好的呵护。阿竹妹妹,你是最好看的花,是墙上的美人壁画,是书中的如玉佳人……京城才是你的归处,这里不是。”
  戚映竹:“我已说不喜,唐二哥仍执迷不悟,我又能说什么呢?唐二哥请吧,我真的累了。”
  她背过身,向内舍走去,背影显然的不开心,萧萧肃肃。但她又清雅无双,又袅袅娜娜……唐琢看得痴然,自然依然不肯放下执念。
  唐琢痴痴道:“阿竹妹妹你睡吧,我在外面坐着,守着你。总有一日,你会懂我的心。”
  戚映竹回头,隔着竹帘盯他一瞬,她轻声:“你自愿意做痴情好儿郎,可问过我是否愿做那负心寡情被你等候的凉薄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