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冠小组赛抽签在转会截止日的前一天。
  这天早晨, 陆灵醒的特别早。她原本没有觉得自己最近神经过度紧张, 但当她在床上猛然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 她感到了自己全身的紧绷。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以后, 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 才五点多钟, 她只睡了四个小时。她还有困意, 但她知道她不可能睡着了。
  于是她做了一件她许久没做的事情，她跑步去了哈灵顿。这花费了她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尽管很累，甚至膝盖有点疼, 但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清醒。而且，大汗淋漓的畅快感，她也许久没有过了。
  整个上午, 陆灵都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 她会跟每一个她碰到的人打招呼。球员们难免窃窃私语，主教练今天怎么了？难道已经找到了德尔加多的最佳备选, 亦或是, 最佳备选已经接近签下了吗？
  助理教练有些被她这种状态吓到。于是, 上午的训练课结束以后, 提姆没有像往常一样拉两个球员再说说细节, 而是把主教练拉到了一旁。
  “克里斯汀，你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陆灵歪着头耸了下肩, “什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她的表情好像完全感知不到助教的担忧。
  “噢拜托，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整个上午都很兴奋, 就好像有什么好的事情发生了一样。蒙奇那边有进展了？”
  陆灵摇了摇头, “他给我推荐的那几个前锋都有一些问题，我们前两天讨论过的。今天早上他又发了一个球员的资料和录像给我，我还没来得及细看。是个英格兰人，英乙联赛的。我不抱什么希望。”
  “是的，我也收到了，不过跟你一样，我也没来得及看。”提姆说着嗤笑了一声，“英格兰英乙联赛的前锋？难道我们能收获一个杰米-瓦尔迪（莱斯特射手，曾效力低级别联赛）吗？”
  “噢，即使是新的瓦尔迪……也不适合我们。”
  “那你为什么高兴？”提姆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难道你跟派崔克和好了？”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陆灵开了个玩笑，“提姆，别乱猜了，我想我只是喝多了咖啡。”她说着看了看表，“说真的，我真的喝了太多咖啡，我现在急着去洗手间。然后我得去餐厅跟球员们一起看欧冠小组抽签，我可不想错过……”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已经把助教抛在了身后。
  而她身后传来助教有点儿泄气的声音：“克里斯汀，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于是回了下头，“我请求你，什么都别说……”
  “我们会进死亡之组的。”
  “那就感谢上帝。”
  她的声音听上去倒是洒脱，而这一回她真的走远了。
  ****
  费利佩-德尔加多的英文不算太好，但好在基本交流没什么太大问题。况且，主帅和助教都会西班牙语，这根本不是一个问题。只是，当新的队友们说笑话他听不太懂时，他会觉得有点沮丧。又好在助教胡安是个极其耐心和友善的家伙，如果他在他身边，还没等翻译过来，他就会告诉他，队友们在调笑什么。
  现在的情况是，队友们在调侃埃弗顿应该会抽到一支好签，因为他们是第一档球队。而竞争对手qpr将有可能去到死亡之组，就像上个赛季的他们。
  “没有派崔克，也没有拿下费利佩，我觉得克里斯汀小组出线都会很困难。”
  “他们的球迷乐于去旅游……”
  “哈哈……”
  德尔加多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也听到了qpr三个字母，他望向说话的奥斯曼-登贝莱，咧嘴笑了笑。等到他低下头，他又皱了下眉。他对于拒绝qpr微微是有一些歉意的，尤其是对那位年轻的主教练。他们通电话时，交谈很愉快，他也几乎以为自己不可能去别的球队了。但是埃弗顿和弗洛雷斯先生的诚意最终还是打动了他。更准确地说，他内心当然更想加盟一支英超冠军球队。
  而现在，他可以说他很满意自己的选择。这支球队从更衣室到教练组，看上去都很像一支有雄心的俱乐部。至于弗洛雷斯先生……德尔加多回头望了一眼主教练，主教练没有找座位坐下，而是站在餐厅的门边，拿着ipad在看。想必主帅很忙碌，看完抽签直播马上就会离开，毕竟，明天是转会截止日，球队或许还会有引援。
  电视上，抽签马上就要正式开始了。
  ****
  耳畔尽是西班牙语的交谈声。派崔克已经习惯了，他甚至可以听懂不少笑话，只是让他用地道的西班牙语说一个会稍微有些困难。皮克有时候还是会给他翻译，他不想打击西班牙人的热情，所以他也懒得告诉他，其实他能听懂。
  这其实很有趣。他选修西班牙语课却从来没有认真学过西班牙语，或许那时候他的精力都在足球上面。然而，还是因为足球，他又重新开始学习这门语言。
  皮克坐在派崔克身边，又一次当起了翻译。但这一次，皮克想要捉弄一下英格兰人。
  “嘿，你知道他们刚才说什么吗？”
  “什么？”
  “他们在谈论你和艾梅伯。”
  “是吗？”
  “他们嘲笑你被艾梅伯拒绝了。记住，是他们，我可没有加入进去。”
  “那为什么我没有听到艾梅伯的名字？”
  “因为……”皮克还准备继续编，但他发现派崔克的嘴角弯的异常诡异，于是他拖长了音调，“嘿——你可以听懂是吗？你知道我在胡编乱造？”
  派崔克笑着挑了挑眉。
  皮克碎碎地抱怨了几句，派崔克只觉得更加好笑。但之后，西班牙中卫开始欲言又止起来。
  “如果你想说什么，你就说，我可不准备一会儿再听你八卦。”
  “……没什么。”皮克努了努嘴，其实他从夏奇拉那里听来了一些事情，他本来想再揶揄揶揄派崔克，但英格兰人的模样让他觉得那也没什么乐趣。而电视上，前荷兰球星西多夫即将揭晓第一个球队的第一个分组。
  ****
  很快，伴随着唏嘘声，八个小组，三十二支球队的命运都已揭晓。
  a：巴塞罗那曼联 国际米兰费内巴切
  b：尤文图斯阿森纳瓦伦西亚哥德堡
  c：埃弗顿塞维利亚贝西克塔斯奥林匹亚科斯
  d：巴黎圣日耳曼 女王公园巡游者巴塞尔 本菲卡
  e：拜仁 马竞凯尔特人圣彼得堡泽尼特
  f：基辅迪纳摩皇马多特蒙德安德莱赫特
  g：莫斯科中央陆军摩纳哥勒沃库森ac米兰
  h：葡萄牙体育曼城里昂莱比锡红牛
  尼古拉斯跟胡安击了击掌。可以说，他们的签运非常好，不出意外一定小组出线。英超里面，除了太妃糖，曼城签运也很好，可以说比埃弗顿还要好。
  而被预言可能会进死亡小组的qpr，其实只是进了一个正常的小组，不算太坏的签运。
  英超里面，签运较差的是阿森纳和曼联。尤其是曼联。
  胡安盯着a组的几个俱乐部的名字看了又看，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道：“我怎么觉得何塞和佩普之间有着永不分离的命运。尼克，你瞧，即使佩普回到了西甲，还是逃不开和何塞交手。而且，这一组，喔，我得说……”
  “full of twists and turns， isn＇t it”（满是纠缠与曲折，不是吗？）尼古拉斯打断了助教的话，带着点笑意反问了一句。但其实听上去倒更像自言自语。
  胡安一愣，一时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皱着眉，思索着问道：“你说的是何塞和佩普？还是说我们这个赛季？又或者，另有所指？”
  尼古拉斯耸了耸肩，“或许都是，或许都不是。”他的眼睛在屏幕上的d组上面停了半秒，尔后转开。
  胡安有几秒没吭声，然后他突然问：“克里斯汀很生气吗？”
  “是的。不过，她现在哪里有时间生我的气？她如果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替代者，那么我想，我们这个赛季就不用太担心他们了。”尼古拉斯说着转过了身，“史蒂文（沃尔什，埃弗顿足球总监）在等我，你来吗？”
  胡安连忙跟了上去。
  他们身后，埃弗顿的球员还在为这个好签欢呼。
  ****
  “虽然没有尼克运气好，但是我想这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提姆的笑容非常灿烂，“刚才子翔偷偷问我，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这个抽签结果？”
  “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提姆微微撇嘴，“你不会喜欢我的答案。”
  “说来听听。”
  “我说你有个擅长博/彩的父亲，所以或许你也是个好的猜谜者。”
  “是的，我不仅不喜欢这个答案，还想揍你一拳。”
  “来吧，别揍我的脸就行，莫妮卡很喜欢我的脸。”
  陆灵无奈地笑了笑，“算了，等到我们小组出线吧。”
  “我们都小组出线了，你还要揍我？那如果我们小组没出线呢？”
  “你不会想知道的。莫妮卡可能会恨我。”
  提姆觉得主教练这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有些阴森。
  “好了，我得回办公室了。”陆灵继续说道，“噢对了，如果你有时间，随便看一下那个英乙球员的资料和录像，然后告诉我你的意见，我应该没时间看那个了。”
  “没问题。”提姆答应。
  陆灵逐渐从亢奋的状态回复过来。明天就是转会截止日。她还需要一位前锋。她不想在英乙球员的身上浪费时间，她需要尽快跟蒙奇继续讨论备选。
  她刚回到办公室，蒙奇的电话就过来了。
  “克里斯汀，我想我们还有一个人选，这是最近才出现的可能性。”
  她开始思考，蒙奇居然也没着急说，似乎乐于等待她的猜测。
  “……你是指米西-巴舒亚伊吗？”
  “是的。”
  巴舒亚伊是上赛季切尔西的主力中锋，但本赛季跟切尔西主帅孔蒂的关系出了一点问题。联赛开局两轮，巴舒亚伊都被按在板凳上。
  这两场比赛，切尔西分别是主场惨败西汉姆，以及客场战平升班马利兹联。尽管战绩糟糕，但孔蒂没有给这位比利时前锋一分钟的上场时间。
  在费利佩-德尔加多交易失败后，陆灵就开始搜寻可能转会的成名前锋。但她知道，正如埃弗顿不愿意放卢卡库给英超竞争对手，切尔西也同样不会愿意放巴舒亚伊给英超球队。
  但有一点可以利用，就是巴舒亚伊与孔蒂的关系已经恶化到极端，跟埃弗顿的情况不同。切尔西可能想要赶紧把巴舒亚伊赶走，而巴舒亚伊本人也非常想赶紧离开斯坦福桥。
  当然，要出钱才行。
  蒙奇认为俱乐部可以尝试先租后买的方案，陆灵也认为可以。
  于是他们将西蒙加入了电话会议，开始研究方案。
  ****
  8月31日，转会截止日。
  陆灵从未觉得一天可以如此忙碌。
  今年的转会截止日之后不是直接的国际比赛周，而还有一轮联赛，因此她还要出席新闻发布会，以及负责第三轮打水晶宫的备战训练。
  qpr在清晨已经向切尔西提出了租借巴舒亚伊，先租后买的方案。切尔西那边表达了一定兴趣，但要求租借费高达1500万镑，同时买断金额为4500万镑。
  这有点高，但qpr的选择不多。西蒙去和俱乐部进行进一步谈判，而陆灵从蒙奇处获悉，巴舒亚伊本人也对加盟qpr能参加欧冠的前景很有兴趣——而且，他不用搬家，因为qpr和切尔西同在西伦敦区域。
  下午的新闻发布会之后，提姆敲了敲主教练办公室的门。陆灵说请进。之后，qpr的助教抱着笔记本电脑，推门进来。
  “克里斯汀，我知道你的时间可能很紧张。但你一定得看看这个英乙球员的情况。”
  陆灵什么都没说，扔下桌上的文件，望向提姆的笔记本。
  屏幕上，是这个球员的基本信息。
  菲利普-“菲尔”-沃伦（philip ‘phil’ warren）
  出生日期：2000.1.25
  出生地：伦敦
  俱乐部：莱顿东方（英乙，第四级联赛）
  身高：185cm
  体重：78g
  位置：前锋
  国际比赛出场：0
  再往下看，陆灵皱了下眉。
  2017-18赛季：首发3次，替补6次，进球2个
  这是什么数据？虽然很年轻，只有18岁，但他在这个年龄在英乙都踢不上球的话……
  提姆似乎看出了陆灵的心思，他说：“我看过了，他踢不上球有一点点场外原因，你可以看看他的录像。”
  陆灵本来想拒绝，但她还是点开了这个球员的视频。五分钟之后，她的眼中已经充满了不一样的神采。
  这是个看起来很散漫的球员，没错。甚至像极了英国中下阶层的小混混。
  但他的每一次触球，每一次对抗，甚至每一次身体的晃动和变向，都在明白无误地告诉陆灵，这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球员。而且，可以打中锋。
  陆灵又看了五分钟，然后直接合上电脑盖，问：“为什么这样的球员没有出场机会？而且也似乎没人对他有兴趣？”
  “具体原因不清楚，但跟这个球员的性格有很大关系。我专门打听了一下莱顿东方俱乐部那边的情况，教练们普遍认为觉得菲尔-沃伦过于散漫，喜欢惹是生非，而且不听管教，难成大器。”
  陆灵沉思了一小会儿，也许有十几秒钟。
  “我要签下这个球员。”
  此外，她还准备打个电话给派特，大概在五年前，莱顿东方也是派崔克-安柏效力的球队。当然，是在莱顿东方的梯队。或许，派特认识这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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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会截止日的忙乱在晚上11点完全结束了。
  多数豪门球队都没有再进行重要引援。而最引人注目的引援之一，就是qpr成功从切尔西租借到了比利时前锋巴舒亚伊。据媒体透露，巴舒亚伊的租借费用为1000万镑，而赛季末买断的费用为4000万镑。还有媒体透露，qpr希望加入一个“不能在冬季召回”的条款，但切尔西拒绝了。如此一来，qpr只能折中，设置了“如果召回，切尔西方面需赔偿1000万镑”的条款。
  此外，埃弗顿将此前的主力前锋罗梅卢-卢卡库送到了巴黎圣日耳曼，这位同样是比利时人的前锋，就这样离开了英超冠军，他的转会费高达6000万镑。
  还有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消息，就是qpr从英乙球队莱顿东方引入了一个不知名的前锋，叫做菲尔-沃伦，据说只花费了qpr200万镑。不过这让莱顿东方的球迷们激动了一把，因为这个数字创造了球队历史上卖出球员的最高身价。而他们当初把十六岁的派崔克-安柏卖给qpr时，仅仅拿到了80万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