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着雨。
  派崔克关了灯, 闭上眼之前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10:03, 4月23日, 星期五。
  派崔克觉得缇娜有时候有些装模作样。比如定下赛季结束前午夜十二点之后no sex这么一个荒谬的规定。再比如他们第一次在一起时强迫他签下一个不公平的“性/爱协议”。她明明欲望强烈非常热情。
  有时候在训练场或者更衣室, 派崔克看着她一本正经讲话的模样时, 会出现轻微的走神。脑海里突然蹦出她性感的裸/体, 她绯红的脸蛋和她跟自己纠缠在一起的画面。当然, 这种失神很不职业，而且万万不能让缇娜知晓，不然会产生很糟糕的后果, 甚至是灾难性的后果。他的缇娜可能会说什么“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最好不要在一起工作”之类的话，最后难免要探讨是否他们中的其中一个应该离开这家俱乐部。
  不过，派崔克不信缇娜从来没有在工作中想到过那些。他对自己还是颇为自信的。也许应该找个机会试探试探她。无论她是恼怒还是害羞, 或是他根本猜不到的什么反应, 他都很期待。其实，他很喜欢装模作样的缇娜。或者说, 虚伪的克里斯汀-陆。那是她的一部分, 就像自恋是她的一部分, 傲慢是她的一部分一样。他喜欢各种各样的她。穿衣服的, 不穿衣服的……
  黑暗中, 派崔克翻了个身，他妈怎么又绕回去了, 他在心里咒骂了句。越想越兴奋，身体兴奋, 精神也兴奋。距离午夜越来越近, 而她还没回来。
  在酋长球场拿到平局的那个夜晚，缇娜是坐他的车回家的。虽然之前是qpr全队一起坐大巴到的北伦敦，但比赛结束，不少qpr球员的助理都帮他们把自己的车开了过来。显然，全队再坐大巴回哈灵顿再开车回家是件很浪费时间的事。
  派崔克有时候不知道本杰明-汉密尔顿究竟在想什么。并非真的不知道，甚至，派崔克可以说自己是完全理解的。只是，这依然不能改变他对他一些行为的厌恶。比如，那晚，本居然问缇娜是否需要他送她回家。难道汉密尔顿先生看不到克里斯汀-陆的男友派崔克-安柏当时就在旁边吗？本杰明总有自己的解释。是，缇娜没让人把自己的车开来酋长。但那是因为她会坐男朋友的车！
  我是缇娜的男朋友。派崔克想到这，睁开眼，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笑了。
  从北伦敦到萨里不算近，而且刚从球场出来时还有些堵车。他们到家快十一点半。
  派崔克一停车立马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吻她。她搂住他的脖子，跟他一起让这个吻变得更加火热。他很满意，帮她解开了安全带，然后右手去到了她腰后，伸进了她裤子里，捏着她的屁股。她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停滞了一下，而他之后的动作可能让她更惊讶，所以她突然离开了他的唇，想把他推开。“你知道我今晚一定要的。”派崔克含混说着埋向她的脖子。她听了没再推开他，马上开始用她的嘴唇和手热情地配合他回应他让他发疯。
  他们从车里出来时早已过了午夜。派崔克也不知道那时自己究竟是在嘲讽她还是在安慰她。“我们十二点之前开始的。”而她情绪居然不错，她说：“这个规定是整个教练组的决定，不是我一个人的奇思妙想。而且规定这个不是真的指望你们每个人都严格遵守，而是希望大家潜意识里有这么一个不能玩的太晚的概念，我又不可能半夜十二点挨家挨户检查。”
  缇娜说是那么说，但派崔克还是感受到了那条规定带来的操蛋影响。比如那晚就只在车里做了，比如这个月以来只要过了十二点无论如何她都不同意，哪怕他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她今晚如果十二点之前不回来，他又将欲求不满。
  不公平，不公平，女朋友定下这么个不人性化的规定，还经常加班。睡不着。睡不着。得想点别的才行。
  虽然在酋长球场只拿到一场平局，但是那场平局的意义不仅是少赛一轮依旧领先切尔西一分，还有延续了赛季不败。缇娜很看重这个，所有人都很看重这个。所以汉斯最后时刻的进球确实值得缇娜那么激动。
  打完阿森纳后的那个周六，qpr回到主场迎战伯明翰城。所有人都有些疲劳，汉斯也因为手指的问题而缺阵，可对手是弱旅。比赛没有太大难度。qpr在65分钟时已经3:0领先，派崔克自己打入两球，菲尔也取得进球。那个蠢蛋进球后做了一个倒立的庆祝动作。大家过去一起庆祝时都调侃菲尔没有翘掉缇娜硬塞给他的瑜伽课。
  如果没有之后那件事的话，那应该是个不错的周末。
  ****
  本杰明拿了瓶水，然后回到了房间。
  这个房间完全空出来了，就连墙上的油画都被取下来了。他喜欢这种空旷的空间感。他转开瓶盖，喝了口水，然后转上瓶盖，把水瓶放到了一边。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就是有任何液体接近这个区域。
  实际上，本杰明面前的一切都呈现出无序与混乱。但这在他看来，正是最妙的。因为最后，所有的无序与混乱会变成一个完整的作品。
  如果真的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从无到有就好了。他不介意等待，不介意等待很久。
  本杰明晃了晃头，头顶的水晶吊灯灯光过于豁亮。他想了一下，接下来要找的那片拼图他分组的时候没什么印象，这比较罕见，所以需要一些时间。他从生日开始进行这个工程，但进展并不快，他不着急。也许，他还想慢一些。
  宝贝没拆他送给她的。本杰明半蹲在地上找拼图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个。那她扔了吗？或者，派特扔了？
  不，派崔克-安柏有时候可能是比本杰明-汉密尔顿还讲究体面与否的英格兰男人。本杰明很早就发现这个了。派特甚至“不屑”于拆，“不屑”于知道，他绝无可能干出那种事。
  派特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尽管，有时候，他又让你觉得他不过是天赋异禀，随心所欲罢了。比如在那场对阵伯明翰城的比赛后发生的事情。
  伯明翰城如今的主帅是前qpr助教盖瑞-科尔，在尼古拉斯-弗洛雷斯上任之后马上被赶走。正是因为这个人被解雇，宝贝才开始成为qpr的助教。本杰明非常不喜欢盖瑞-科尔。尽管盖瑞-科尔执教伯明翰以来一改往日做派，没有说过什么不恰当的话，甚至每次跟宝贝握手时都笑脸相迎，但是本杰明知道他五年前说过做过什么。他如今的态度大概也只是策略。
  那是场简单的比赛。3：0领先以后，qpr场上的球员就随便踢了。派特事实上早早被换下，他也如此。
  不过，那场比赛对于伯明翰城来说是灾难性的，他们理论上降级了。
  场上，伯明翰城的球员们情绪很低落，可也只是低落。但两千名客场球迷的情绪却不是低落，而是极其暴躁、愤怒。比赛结束后，他们朝着派特大喊“boss-shagger”。
  派特当时一边跟莱昂说笑一边随手向客场球迷区做了一个手势。
  很简单的一个手势，一个中指。
  就是这个中指导致派崔克-安柏被英足总禁赛一场。
  原本也不算什么大事，可是派特被禁的那一场，是踢直接竞争对手切尔西。那时两队积分只差一分，尽管qpr少打一场，但没有派特的话，一切都难以预料。
  所以那天宝贝从赛后发布会现场回来脸色非常非常难看。尽管那时足总的处罚还没下来，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肯定会有禁赛，最后只被禁赛一场算是幸运。
  本杰明那时候再次想到妹妹黛布拉说的话。你以为派特在比赛里很理性，你以为他傲慢到知道你觊觎他的姑娘但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然后他马上就干了件让你觉得愚蠢的事。因为这个中指错过整个赛季最重要的一场联赛之一。
  很多事情，回头去想，是可以寻到理由的，总是如此。比如另一晚在巴塞尔，派特知道圣西罗疑似发生爆炸时的反应。其实，本杰明看到新闻后的第一反应也是直接飞米兰，他只是在一秒后意识到他既没有那个资格，而那也不是个理性的决定。
  本杰明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他停止寻找，看了看表。
  10:26.
  不知道宝贝在做什么。她还在哈灵顿吗？还是……
  本杰明望了望窗外，好像下雨了。
  ****
  还剩0.3英里。
  5英里对于陆灵来说实在没什么难度，只是她没有休息好，所以稍稍有些吃力。她咬着牙才坚持下来。不过无论如何，看着英里数一点一点在向0逼近，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有种我还是击败了你的感觉。
  陆灵冲刺完开始减速，越来越慢，越来越慢，三分钟后，她在跑步机上停了下来。
  她今晚有些集中不了精神，所以才这么晚来健身室跑步，原本更好的选择是去绕着训练场跑，但雨实在太大了。她知道什么在影响自己的情绪，是抽签结果。欧冠四强的抽签结果。
  她就像那个时候的尼克一样，用运动调整自己的心理状态，也许他依然如此。
  陆灵从跑步机的横杠上扯下毛巾走了下去。她汗如雨下，全身都湿透了。她得赶紧回办公室淋个浴。为此她很愿意感谢内森尼尔，尽管她办公室的淋浴间是在她离开之后加的。
  所以，亲爱的拉法-贝尼特斯也用过。她一边擦着汗一边笑了出来。
  走廊里极其寂静，她自己的笑声略显突兀。
  说起来，最近拉法录制了两期天空体育的节目。就是qpr主客场打波尔图两回合比赛的节目。除却战术评论，最引起外界注意的一段话是：
  “我认为那对我不公平，我是说克里斯汀当然是个很好的主教练，她非常年轻，我甚至愿意把天才这个词送予她，但是她面对的是比我更简单的情形。且不说她现在拥有派崔克-安柏和本杰明-汉密尔顿这两位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她还无需面对更衣室政治。我在qpr的时候，很多球员，我不会在这里说名字，总是跟我作对。”
  那可怪不得他们。陆灵有些不怀好意地想。其实也不能算不怀好意。毕竟当亲爱的拉法还是利物浦的主教练时，会在记者发布会上拿出一个小本，细数一个赛季以来曼联在弗格森的带领下究竟占了多少便宜。
  也怪不得英格兰媒体调侃拉法，她如果供职于《邮报》、《镜报》，也许也会那么干。
  陆灵已经回到了办公室，她关上门，瞥了一眼那株月桂树，一边脱衣服一边往淋浴间走。
  水花喷射下来。陆灵总算感到从头到脚都放松了。
  直到现在，她仍然会想起在洛夫图斯路球场最后的那个夜晚发生的一切，那是她跟她爱的男人的第一次。她也庆幸，尽管时光飞逝，但她跟他之间的激情从未褪去。
  只是，派崔克-安柏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家伙。一个中指，一场禁赛，缺席的还是整个赛季最重要的一场联赛之一。她能在更衣室说什么，如果不是她跟他关系密切，换做别的主帅最多说一句“任何球员都有情绪失控的时候”。毕竟派崔克-安柏是全世界最大牌的足球运动员。
  她那时候只希望派特在英超中的禁赛通知不会影响球员们在欧冠赛场的表现。
  之后的周中，qpr去往葡萄牙。
  那天天色未暗，窗外的杜罗河静静流淌。大巴经过河道旁的公路，然后一转，向北驶向巨龙球场。
  远远地，银灰色的球场犹如龙翼般合拢的外形已经浮现在眼前。那不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仍然，每次来到，她都会被这座五万人球场的气势震慑。在流线型外壳之下，巨龙球场采用了大片的镂空设计，从球场外就可以对场内的草皮和看台一览无余。内里的看台是以深蓝色为主色，这即是波尔图的标志颜色。
  队长伊恩也随队去到了巨龙球场，但因为停赛，他只能去包厢落座。这也让赛前的更衣室显得有些异样。
  她在那一场依然排出3412阵型，让雅各布和本杰明来搭档中场中路，约翰打回到右翼卫的位置，中卫则由大卫-路易斯、格伦和jt来搭档。亨克坐在板凳上作为后手。
  她与对面的主帅安德雷-维拉斯-博阿斯握手。她非常熟悉博阿斯早年经历，但近几年来，这个年少成名的葡萄牙人发展并不顺利。这个赛季他重回自己熟悉的波尔图，回到主流视野。
  欧冠1/4决赛首回合随着一声哨音，在巨龙球场开始。
  50秒之后，qpr就丢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