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发
作者:
臭虫 更新:2024-05-28 04:22 字数:2484
教室窗户前那颗柿子树开花了。
春眠剪短了头发,很清爽的发型,理发师问她还有没有其他要求的时候。
她愣一愣,眼睛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扑腾扑腾的,突然弯成一道湖泊,点点头。
“我要染成绿色。”
“啊!”
小哥手里还拿着剪刀,飘逸的刘海随着一句气声往上翻了翻,紧身裤裹着的腿也往后退了几步。
“想不开啊?”
这句话有点玩笑意味,小哥说着就往发廊里面走,推了个小车出来。
春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摇摇头。
“绿色是有生命力的颜色。”
“读书人吧?”
春眠听他这么说,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大学生?”
她点点头。
“你们这些大学生一个个脑子里面,花里胡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说着就拿出试剂来,弄得像个学术研究一样。
“要那种绿色?”
春眠思索了一阵,发廊的门是透明玻璃状的,上面还用红色字体贴着几个大字,“梦娘洗剪吹”。
透着那点字与字的间隙,树枝上泛着绿光的叶片在白日里显得格外耀眼。
她指着那点绿意,“我要这个颜色。”
“有点为难人哈。”
春眠把手往回缩,看了他一眼,语气弱了下来。
“那你行不?”
“我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他动作有些大,在装染发膏的罐子里打转,搅来搅去。
春眠看他咬牙切齿的模样觉得好笑,这边对方上手,往她头上抹东西。
“先给你漂一下,等会上色好看。”
“嗯。”
“我跟你说,染发最伤了,要好好保养的,你这头发质量多好啊,染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养回去了。”
春眠听他有些可惜的口吻,沉默着没有说话。
“不过,一头绿毛也挺拉风的,你们学校估计没有人这么前卫,你有胆量。”
听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大半天,春眠觉得头皮有些微微的刺痛,差不多几个小时了才结束。
理发小哥给她吹干头,镜子里面那个颜色就是春眠想要的颜色,有些难得的惊喜。
捂着嘴笑了出来。
对方见她这个样子,也乐。
“怎么,是不是没想到?”
春眠结完账,走出门,整个人都轻松很多。
春天来的很快,也很短暂,今年没有听到猫叫春的声音反倒是路边的树色提醒了季节的转换。
阳光很足,日色临头,春眠往房檐下躲,理发小哥说她这头发要尽量少晒太阳。
一路上慢腾腾的踱着步,回到宿舍。
周言和林晓柔忙着去谈恋爱了,只有瑶声躺在床上看漫画,那种黑白格一册一册的。
每到月头都会搬一大摞回宿舍,堆在书桌上,看一本就少一本。
见到春眠回来,瑶声嘴巴张得老大,差点没合上。
好半天回过神来,夸了句好看。
“怎么想着去染发了?赶时髦啊最近?”
“突然就想染了。”
春眠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翻着看,最近天气转暖,她穿了件软糯糯的白色薄衫下身上复古蓝的牛仔裤,衬得整个人纤细不已,薄背上两块凸起的蝴蝶骨也影影绰绰的蹁跹着,像只随时要飞走的蝴蝶。
头顶的绿是浅淡的,青草的绿,看着像是回到了夏季阳光下那点生命力最茂盛最勃发的时刻。
小脸在光影下没有什么表情,看着一个个文字在纸张上跃动,恍惚了好长一段时间。
周言回来的时候看着她,新奇了半天,嘴里嚷嚷着自己也要去染个头。
日子过得很快。
医学院新出的那支乐队,闹得声势浩大。演唱会音乐节轮番上阵,有不少声音说他们是顶了荆棘的班。
胖子交了个女朋友,最近老实本分的上着课,补学分,有一次找春眠给了她一本相册,看着有些别扭。
“丁哥留给你的。”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只是最后不知道是不是憋不住了,嘴里绷出句对不起,生硬不起来带了些难言的懊恼。
春眠只是笑,没别的回应,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接过相册,回宿舍去看,里面全是她的照片,还有几张丁霎的。
他平常有事没事喜欢捣鼓相机,里面有好多胶片洗出来的照片,侧脸,正脸,生气,笑的开怀,各种表情。
有一张是春眠手里拿着个苹果啃,留了一个咬印在上面,冲着镜头笑。
她一张一张的翻着看,说不出什么感觉,像做了一个特别漫长的梦,一眨眼什么都结束了,除了怅然若失好像也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该悲伤难过的日子一捱过,突然都无所谓起来。
春眠想去看新乐队的演出,瑶声陪她一起。
潮湿自从荆棘解散后,春眠很少去潮湿了,李文东总让她常来,说起来也像客套话。
她也学会了客套,笑着点点头,嘴里说着好,然后一次也没再去。
奔月的演出去看的人也不少,春眠靠着角落站,台上的光打的绚烂,中心站的人长了张好看的脸,有点油头粉面的感觉。
做着夸张又过分的表情,那种嘶吼震得人头脑发晕。
戾气很重。
春眠看着看着就想起最近火的不行的一个男团,到处都贴着他们的海报,狂热的粉丝也遍布四方。
她觉得这个人不应该来唱摇滚,或许去当偶像会更适合。
好像反叛已经被误解了。
所以在没有风格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在用最直观的东西来装点门面,自以为是的沾沾自喜。
春眠听完一首歌之后就觉得没劲了,想走。
显然台上的人也没有想要多唱的意思,春眠看见主唱放下了话筒,抛开了舞台,吧台坐着的几个女生或许更合他心意。
所以摇滚被轻易抛弃,吉他成为了最好的医美,当人一走下台的时候嘴脸也丑恶起来。
春眠笑的有些讽刺。
突然觉得李文东不行了,来演出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啊,一点都不合适。
手里那杯他给的橙汁没喝完,放在桌子上,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些什么,走了出去。
瑶声也很低落,比起春眠她更明显。
“要是我是荆棘,看见借着我尸体踩上去的乐队是这个样子的,可能会吐血。”
春眠笑出了声,她一笑,瑶声有些错愕,反应过来才跟着又笑了几声。
晚上的月亮很圆,十六号,农历。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古人诚不欺我。
春眠想,突然觉得手里少了点什么,琢磨半天要是有杯酒可能会好受很多。
她指着月亮,冲瑶声说。
“我他妈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跟月亮有关的东西了。”
春眠变了。
那是瑶声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周言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心酸又心疼还有些好笑。
总之就是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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