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一个高大的形象变得渺小无比
作者:
杨远新 更新:2024-05-28 11:15 字数:2073
第二节 一个高大的形象陡然变得渺小无比
那天,黄春江打发走甘长礼之后,走出杨柳林,来到鲤鱼脑港,从出湖归来沿滩岸停靠的一长溜渔船中寻找自家的渔船。
他心里急着知道幺女儿水兵的下落。
这时,一个黑影迎面跑来,他定眼一看,是一个姿态娉婷的姑娘。
他亲切地问道:
“王萍,你们从县城回来了。”
王萍喘着气说:
“回来了。刘局长和卜支书正在指挥船上等你,快去吧!”
黄春江问:
“什么事?”
王萍说:
“请你去赴宴。”
黄春江心里一怔,问:
“赴宴?赴什么宴?”
王萍故意大声说:
“是呀!刘局长说你在四清工作中辛苦了,为了表示慰问,特地从县城返回来,在指挥船上为你摆了酒席,为你接风洗尘。快去吧,春江哥。”
黄春江根本没有料到,刘国池、卜思源会来这一手。他俩送他去参加四清工作队时,也说过要为他饯行,可那只是说说客气话而已,并没有动真。他俩只希望他早点离开春柳湖。他一走,他俩就没有任何顾忌了,想在春柳湖干什么都行,都没人能够阻挡。如今他回来休假,却真正的要为他接风洗尘。刘国池、卜思源对待他去与回的形式上,竟做得截然不同。这里面的原因,黄春江心里十分清楚。
一年前,刘国池安排他参加县委四清工作队,也叫社会主义教育工作队,简称社教队。名为锻炼,实则排挤,主要目的是要让时时事事都服从他的命令,听从他的指挥,并对他在生活上照顾有加的党支部副书记卜思源主持春柳湖的全面工作。
那样,就等于是他刘国池兼了春柳湖的一把手,无论办任何事都会得心应手。
对此,黄春江心知肚明,但无可奈何,只得服从。
他去鸭嘴湾大队参加社教运动一年,因祸得福,他的聪明才智和出色表现进一步受到了工作队队长、县委书记严东华的器重,他的思想觉悟、工作能力也越发得到了大幅提高。特别是认清了淡水渔业的发展道路,那就是改造连家渔船,实行陆上定居。
他这次回来,本是严东华安排他与家人一起过中秋节的。原打算只住三天就归队。可遇到的这场百年未遇的特大秋汛使他改变了计划。他要把从上海嘉定县城东公社水产大队、邻县青鱼港公社鸭嘴湾渔业大队学到的经验,立即在春柳湖运用起来。
他想刘国池、卜思源为他搞什么接风洗尘这一套。去,还是不去呢?他左思右想,断然决定。
他对王萍姑娘说:
“既然酒已摆好,那就不却了他们的意。走吧!”
他人还没到指挥船上,赴宴的消息就像一阵风,迅速传开了。
有的人认为,刘局长和卜支书为黄春江接风洗尘,是领导之间亲密无间的表现。有的人愤愤指责,黄春江变了,变得和贫下中渔不是一条心了,搞起吃吃喝喝这一套来了。
有的人则满心高兴,年轻能干的支部书记,从今往后和经验丰富的卜副支书、刘局长一条心,一股劲了,再也不会抬拗肩膀了,船船户户都能发财致富了。
也有人不讲不论,但心里头比是人都清白设宴人的真心,赴宴人的用意。
就在黄春江赴宴去的同一时候,有两个年轻人在鲤鱼脑码头促膝而坐,高兴地谈论着黄春江在湖上说的那一席扣人心弦的话,把改造连家渔船、实现陆上定居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身上。
当两个年轻人谈论得正热烈之际,黄春江赴宴的消息传来了,这如同一阵狂风,卷走了他俩心中的彩云。
李清波眼冒怒火。
朱天湘跳起三尺高。
霎时,一个高大的形象陡然变得渺小无比。
他俩恨黄春江,以前说得几多好听,坚持廉洁奉公,反对拉拉扯扯。而今,口与心不一,言与行不一,可耻!参加一年四清工作下来,还以为他有了新的进步,对他寄托着莫大的希望,没想到,他倒退了,他变质了,令人痛心、失望啊!
朱天湘拳头一挥,火气旺盛地说:
“波儿,不管三七二十一,冲掉这个宴会。”
李清波本来就眼睛大,平时被人称为“大眼睛”。生气时,两只眼睛一瞪,比平时显得更大,让人看了有几分害怕。他说:
“管他个卵,把酒席掀进湖里喂鱼去,还那些家伙吃不成。”
他说着要朝指挥船上冲去,但一转念,连忙一把拉住好伙伴朱天湘,说:
“伙计,莫急,先找老鱼鹰父子俩,看他们意见如何。”
朱天湘说:
“要得!这个主意好!”
这一对急性子青年人,撒开腿,沿着湖边滩地,朝雷耀湘船上奔去。
事与愿违,他俩尊敬的雷四伯和红菱姐父女不知去向。
他俩只好改变主意,去找大队长雷银河。
结果,又扑了个空。
他俩去找大队副支书刘源福,结果同样扑了个空。
他俩去找大队支委、副大队长青建国,连他那条丝网船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朱天湘处处失望,更是怒火上升,硬要往指挥船上冲去。
平时格外急躁的李清波,这时却比朱天湘冷静一些,邀他再去找三队队长安长庚。
朱天湘依了,隔渔船老远就大声呼喊:
“安队长在船上吗?”
船上的人回答:“上岸去哒!”
朱天湘满脸愁容地对李清波问道:
“这些信得着的人一个都找不到,他们上哪里去了呢?”
李清波摸了摸后脑勺说:
“莫急!再到其他渔船上打听一下。”
两个年轻人四处打听,得知被他俩信任的大队干部,还有小队队长,全部被请到指挥船上喝酒去了。两个火性子就像烈火上面浇了油,呼呼地燃烧,一线风似的朝机动指挥船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