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唐招提寺等你5
作者:高广坤      更新:2024-05-29 07:49      字数:1078
  2.5
  严渡真的是个很没有良心的男人。
  我们重逢的那天,他就算戴了口罩,我也一眼就认出了他。
  可他却若无其事地与我擦肩而过,直到姜千桥喊我,“祝许愿,来办公室一趟。”
  严渡如梦初醒,奔到我面前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我,“是你吗?许愿树!”
  我点头,故意装作不相识,“你是……”
  “我是严渡,严格的严,佛不渡人人自渡的那个‘渡’。”
  狗屁的佛不渡人人自渡!
  后来我才知道,严渡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
  可也正因为严渡是个信教徒,所以每当有病人离世的时候,他比任何人的共情感都要更强烈。简单来说,就是他默默替往生者祈祷时,家属们的哭喊声环绕,他却能岿然不动地念念有词,令人比听了哀乐还心碎。
  所有人离开后,我看到严渡的护目镜起雾了。
  “原来呼吸科也要见证这么多生死。”我感慨到,“我以为非典时期的人们,只是个传说呢。”
  “没想到吧,有一天我们也正在成为传奇。”
  “严渡,你说上帝听得到我许愿吗?”
  “当然,谁让你是他派来人间的许愿树。”
  “那我不要成为传奇,我只祈祷RICU的病人统统都能好起来!”
  “祝许愿,你怎么抢我的台词啊!”
  后来,上帝好像真的听到了我和严渡的祈祷。
  南部小城里,因为防疫得当、控制及时,很长一段时间,只有出院的新冠患者,再没有新增病例。
  我和严渡不无后悔地探讨,早知道应该早点许愿,或许那只小黄狗,就能等回它的老太太了。
  然而世间事,多的是无用的“早知道”。
  早知道姜千桥会死,他值班那天我就早点到医院跟他交接了;早知道严渡回澳洲立马交了女朋友,我就该勇敢跟他告白,来场新冠时期的爱情;早知道人间四月依旧这么难熬,叁月的时候我就该去找姜千桥报销路费。
  早知道自杀的方法那么难想,在澳洲的时候我就该去跳伞蹦极,半途解开安全装置,一命呜呼了就好。
  好险我还没下定决心赴死,孙翼宝就像头上长天线似的,知道我要以死相逼,率先跟我妥协。
  姜千桥的电脑终于失而复得,数据也都完好无损。我两天没睡,把我和严渡的讨论和结论整合完,那篇晚了一年的论文,终于以姜千桥为第一作者而发表。
  所幸,对于医学界来说,有时数据的时效性并不那么重要。
  学术不一定能挽救人的生命,但至少可以让很多人看到希望。
  例如差点延毕的我,例如依然在追踪新冠病毒研究的学者。
  我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严渡。
  严渡问我:“那你要怎么好好庆祝一下?”
  我想了想,“去梳妆打扮,找个男人好好约会一下,体验一下恋爱的快感。”
  “好,”严渡在电话里说,“那我等你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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