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印记
作者:暮夜白昼      更新:2024-05-29 09:04      字数:2393
  火光染红了黑沉的夜色,平矮的木屋笼罩在冲天燃烧的烈火之中,血红色的火舌疯狂地扭动蔓延,吞噬着一切。
  火像无所阻挡的兽潮,将周遭毒林中的毒草、毒花吞灭殆尽。紫红色的毒花在火焰中舞动着身姿,发出凄厉的嘶叫声,湮化成一股烟雾,腾升而起,迷漫汇聚在空气中。
  站在毒雾笼罩的林里,伊尔德垂眼,抬起双手,看着自己变成幼年时的身体,一切熟悉又虚幻。
  面前的浓雾开始聚集,逐渐变化成他母亲的脸。
  “伊尔德,快逃!”
  她惊慌的神情开始变得痛苦扭曲,缓缓倒下,她身后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收回了手,手上满是鲜红的血。
  雾化散开来,没有火光,没有毒林,只剩一片黑暗。
  他裹紧了兜帽,蜷缩在阴暗的街巷墙角,地上淌满黑污肮脏的水渍。他从衣衫里掏出一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面包,面包黑乎乎的,或许并不是食物原本的颜色。
  墙边阴影处,能听见夜磨鼠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被手中的食物吸引而来。伊尔德张嘴吃了一口,变质发霉的味道充斥在口中,依然一口接着一口,直至吃完。
  画面再次变化,时光前进一般。
  他的身体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一张带着刀疤的凶恶的脸出现,他倒在血泊中,身体逐渐变得冰冷。
  ……
  伊尔德猛地睁开眼,腾地一下坐起身,眼神锐利地环顾四周。
  镌刻花纹的桌椅,厚重的柜子,精致的墙壁装饰……
  房间内陈设简单,只有几样必要的家具,也让他有种不切实的感觉,仿佛还置身于梦中。
  来不及思考自己身处什么地方,胸口传来一阵闷痛,他抿着唇,隐忍的抓着胸前的衣服。
  等痛感消失,他松开手,领口已经敞开,露出暗红的圆形印记。
  契约印记?!
  等他看清是哪一种契约时,他一下子怔住了,脸色一时间变换了好几次,黑变青又变白,最终黑沉着脸。
  他流落在黑巷街角的时候,听到看到许多隐秘黑暗的事情,他还记得被丢弃的伤痕累累的尸体旁边,断了一条腿的恶魔一脸□□地夸赞女尸的身姿,嘀咕着如果他成为了高阶魔族,也想尝试那种滋味。
  尸体上暗红色的契约印记清晰地印在他脑海里。
  “咔——”
  一道开门声突然响起。
  伊尔德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暗藏的小刀,却发现腰间一空,他敛起神色向房门看去。
  仆从打开房门,手上端着一个箱子,跨了一步站在门边。
  沃克站定,仔仔细细、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全方位的打量着坐在床边的身影,他都快忍不住想出口吐露心声了。
  他酸了,恰了一大口柠檬。
  想当年他沃克为了一睹他全民偶像——魔王陛下的英姿,经过层层筛选脱颖而出,成了王宫侍仆的一员。还以为有机会能在陛下身边伺候(膜拜偶像),谁知道只有女仆才能近身。那时他就酸了。现在见到仿佛被幸运女神光环加持的伊尔德,他快变成柠檬魔了。
  为什么陛下选他?要魔力没魔力的下等魔族,这外貌……呃,难道陛下就好这口?!
  他像发现了自己偶像的惊天秘密,咽了一口唾沫。
  “这里有几套新的衣服和今日份的药剂,还有清洁用的魔法石,弄好后跟我去见兰斯大人。”
  “……”
  没有得到回答,在沃克眼里对方呆呆地看着他,一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懵懂模样。
  沃克忍不住想翻白眼,说了一句:“真不懂为什么陛下选了你。”
  陛下?
  魔界中能被称为“陛下”的只有魔王。
  难道是……魔王和他缔结了契约?
  他瞬间就否定了这种可笑的想法。
  怎么可能……
  “这里是……哪里?”他似乎许多天没有说话,嗓音有些沙哑地问道,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还能在哪?这里是陛下的王宫。”
  沃克边说边走进来,放下箱子,催促伊尔德快点就关门退了出去。
  伊尔德看见门已经关上,过了好几秒,确定他暂时不会进来,才起身……
  刚想站起来,双腿有种无力感,差点跌倒在地。
  他醒来后就发现身上所受的伤已经痊愈了,不知道他已经睡了多久,浑身有些虚弱无力。
  伊尔德站稳,等他身体完全适应了,才靠近放置在桌上的箱子。
  打开箱子,他拿起药剂,装在透明瓶子里的液体绿莹莹的,凑近闻了一下,一股清新的药草的味道,确实是回复药的气味。但他没打算喝,谨慎地收了起来。
  窗外撒入几缕阳光,魔法石闪烁着亮光,通透明亮,纯洁得没有丝毫杂质。
  纯净的风与水的元素在魔法石中涌动。
  他看向箱底的衣服,几件衣服整齐的叠在一起,柔软舒适的布料,精致的修边纹饰,但伊尔德的神情却越来越冰冷。
  当翻到最后一件衣服时,手中轻薄的触感传来,他沉默了一瞬,嘴角微微扬起,犹如春风拂过的温和的笑容,可眼底却是一片幽深阴沉。
  沃克等得有点不耐烦,也怕时间太久兰斯大人会责备他,刚想敲门,伊尔德就开门出来了。
  穿过王宫内一处长廊,尽头的房间里兰斯依然执着白色羽毛笔在成堆的厚纸张中。
  兰斯将他手里的文书递给身侧站着的仆从,仆从接过文书后离开,经过伊尔德身边时,瞥了他一眼,眼里都是好奇和惊讶。
  兰斯注意到了伊尔德,视线落在他身上,没有说话,似乎在审视他。
  伊尔德也在打量他,魔王的辅佐官——兰斯,虽然不及魔王无人不晓,但也不乏能听到他的事迹。
  “今晚你去陛下那里。”
  伊尔德:?!!
  被这突破天际的直白话语给惊到了,伊尔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有想过各种情形,该如何应对,但唯独没想到他会说这样毫无掩饰且直接的话。
  他……好像……才刚重伤醒过来……
  ……他在想什么……
  “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伊尔德最终找回了一些理智,一脸复杂地回答。
  “两天后。”
  “……”
  ……
  沃克站在长廊的拱形窗边,瞥见伊尔德从房间里走出,脸上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走向前,领着伊尔德回去。
  经过王宫花园,伊尔德望向花圃的角落,目光被一片紫色所吸引,连身边的沃克跟着女仆吵闹地离开也不甚在意。
  他走近花圃,在阳光下左侧的一片花枝低垂着,紫色的花苞泛着些枯黄,另一侧的紫铃花仿佛摄取了它们同类的生命力,挺拔的枝干随着轻风吹拂摆动。
  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