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童丸死了。
  死得不算壮烈。
  死后也没有被杀生石放过，身体干枯，神魂能量皆被杀生石碎片吸收。
  葛叶狐很清楚这一点，却什么都没有说。
  妖怪在这方面远比人类淡漠的多，为鬼童丸开口求人，亲眼见证他的终末，已经很对得起这位跟随千年的老臣子。
  还是关俊彦叨念了一句：“吃相太难看了。”
  “因为养了只很能吃的宠物。”
  杀生石自动脱离已经没有价值的剑圣之躯，当空悬浮，显化出一只只有一尾的狐狸精。
  与住在关俊彦身体里那只相比，这一只更加天然一些，一出来就撒泼打滚。
  “几百年，几百年啊，你知道妾身这几百年是怎么过的吗？一顿饱饭都没吃过。明明是所有魂魄一起养，结果喂食全让妾身一个来。”
  “喂，说点什么。”
  关俊彦心中起念，却没得到回应。
  懂了，这边这只说的是真的。
  “是有点过分，虽然是因为不可抗力。”杀生石是被打碎的。
  “妾身不管，妾身要补偿。”得，撒泼打滚升级了。
  关俊彦本不想管，但狐狸精这波帮了大忙，不管不行，只能道：
  “你要什么补偿？”
  “妾身要饱餐一顿，外面的那些品质差了点，但胜在量大。”
  真是个朴实无华的要求，和三尾那个妖艳的贱货不一样。
  关俊彦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稍稍回忆了下之前的群殴，对葛叶狐道：
  “好像有些熟面孔？”
  最近一直在打“百鬼夜行”，基本都是一个人单挑一群——压力不大，有那须野战场珠玉在前，新的试炼场确实不算什么。
  当然该死还是得死，冥想战和现实还是有区别的，关俊彦模拟羽衣狐吓人那套对冥想战里的对手都不起效。
  隔了这么长时间没“死”，突然能“死”了，还挺怀念，请叫我关·不死不舒服斯基·俊彦。
  葛叶狐闻言点头：“是我的一部分‘百鬼’，不，是曾经属于我的一部分‘百鬼’。和鬼童丸一样，他们真正效忠的是晴明。”
  “我开杀戒有没有问题。”
  “我说有问题，你会不做吗？”
  “不会，不过会收敛点。比如你点名要我放过的，只要不冲太前找死，放了就放了。”
  “谢谢。”
  “不用谢，我们约定好的。带你去见你的部下，如果他们遇到困难，就帮一把，相对的，你为我所用。”
  “……”
  “怎么不说话？”
  “我接触的人类基本都是言而无信之辈。”
  葛叶狐眼神变幻，显然是想起了过去。
  关于这一点，关俊彦还真想过。
  “因为你每次转世都是混政治中心啊，那种地方白的进去也会被染成黑的。而且，你自己也有问题，动机不纯，以诚相待中的诚是相互的。”
  “以诚相待吗？”葛叶狐若有所思。
  “所以，妾身什么时候可以开饭？”一尾狐狸精催促道。
  关俊彦对着葛叶狐使个眼色，后者终于给出答案：“他们已经不是我的‘百鬼’了。”
  “了解。”关俊彦对此表示满意。
  “呃，可以的话，不要赶尽杀绝。”葛叶狐犹豫了一下，还是补上一句。
  “妥。”
  关俊彦更满意了。只要把儿子控这点治好了，葛叶狐作为“百鬼夜行”之主还是合格的。
  “差点忘了，你说要吃，到底该怎么吃？每次都要直接接触，很没效率。”
  “把石头固定在刀上。”一尾早有准备，“你手上这把有后辈了，那把怎么样？”
  那把指鬼童丸的佩刀，童子切安纲，也是日本有名的名刀，比九字兼定更古老，名气更大。
  “你说行就行。”
  搜刮战利品，关俊彦熟得很。
  御门院长亲人没死，佛及罗都给刮走了，何况鬼童丸已经挂掉。
  捡起童子切安纲，以剑气在刀柄末尾钻孔，将本就不大的碎片放进去，石头自己就能吸附住。
  正好这个时候，关俊彦的伤势痊愈。
  借着斩杀剑圣的气势，关俊彦收起“乾坤归位”，正要按照惯例来上一轮“万剑归宗”，却发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妖魔鬼怪同样没有，具有强大压制力的结界也消失不见。
  真的消失了，一个红框血条都没有。
  只有地上的鬼童丸尸体，和身上的洞洞裤无声地诉说着先前的战斗不是幻觉。
  “跑了？不应该啊。”
  是知道我左手童子切安纲，右手佛及罗，开二刀流化身刀光哥，所以被吓到了？
  好吧，开个玩笑，二刀流在日本剑道界并不少见，鬼童丸自己就是一刀二刀全能，桐老爷在这里根本吓不到人。
  真正让关俊彦感到疑惑的是，明明“乾坤归位”刚刚张开的时候，还能感觉到有人试图从外部破开结界，说明对方并不打算放弃鬼童丸。
  这才是最正常的做法，鬼童丸是剑圣，还会现存最老牌的剑圣，关俊彦自己都没把握能单杀。
  退一步说，就算能单杀，也不可能是无伤单杀，趁着自己虚弱的时候要命是刺杀的基本——所以，用最快速度破开“乾坤归位”，继续围杀才是正确做法。
  这个时候跑了，先前所有的牺牲都白费了。
  那个布置结界的手法，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御门院天海，这货的脑子没这么缺根筋，是被驴踢了吗？
  疑惑之际，熟悉的气息从上方传来，身穿黄衣的女童踏空而来，看了眼地上的鬼童丸，生有双角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懊恼：
  “已经解决了？早知道就不急着过来，先把安倍家的结界师干掉。”
  关俊彦也知道为什么敌人全部跑光。
  就算有大名鼎鼎的天海僧正在，遇到这位，不跑还是会死。
  大江山鬼王之一，也是唯一没有死过的一位。
  千年前便是巅峰鬼王，千年后又修习仙术，等她真正融合鬼神与仙身，便可踏出至关重要的超越一步，成为与安倍晴明、麻仓叶王并驾齐驱的存在。
  真名茨木华扇，鬼神尊号茨木童子，仙号茨华仙。
  料理店的常客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