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事我们管不着，这件事我说了算！”秦爷爷被气的喘粗气，“就因为一只死鸡，你就要毁了这么大的养鸡场，你可真是……”
  秦爷爷站起来，气冲冲的走出去安排人做事去了，老温头也跟着站起来，忍不住又说了句：“绝对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说！附近那家养鸡场，就是例子！”
  秦小鱼低着头坐在凳子上，宫九阳坐在她身侧，秦小鱼吸吸鼻子，问：“我是做错了吗？”
  宫九阳笑着说：“我说了，你做的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至于对错不是我来评判的。”
  秦小鱼扭头看着他：“我现在觉得，我真是个没用的人，一件事我都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鸡现在是不是已经进了绝地了？”
  “这个时间，应该是到了吧。”宫九阳回答。
  秦小鱼站起来：“我上山了。”
  整个人没了力气，到了外面看到秦爷爷，秦爷爷压根不拿正眼看她，对于她坐在这件事上的处理十分愤怒。
  其实秦爷爷了解自己的孙女，知道她其实就是心底善良，不想做出亏心的事，可这事关重大，养鸡场和村里那么多投资人，他不能迁就秦小鱼，迁就了她，就等于毁了养鸡场。
  秦小鱼垂头耷脑的上山查看鸡舍去了，要说有什么值得庆幸的，那就是在宫九阳的坚持性，鸡舍是被分了隔断的，从长远的传染病情来说，隔开饲养有利保护养鸡场。
  秦小鱼站在有过生病的鸡舍门口，里面的鸡已经被杀了，鸡舍里被洒满了消毒粉，隔了老远就能闻到生石灰的味道。她把鸡舍的门拉的更开，方便散味，然后又去了其他的鸡舍查看。
  当初建养鸡场的时候，想过很多问题，就是没想过禽流感会严重到危害人的健康。
  她端着盆，再次在周围洒着生石灰，等一盆生石灰撒完了，她坐在半山腰发呆，鸡啊，她的鸡啊！
  宫九阳正朝山上走来，秦小鱼眼角余光看到他，转头看着他，宫九阳坐到她身边，“还在为难啊？”
  “没有为难，就是不知道自己到今天，究竟是为了什么。”秦小鱼说：“要说钱，我赚的肯定比以前都多，我都能买得起五十万的车了。就连房子，我要是使使劲，说不定也能买得起了。但是……”
  她谈怄气：“养鸡场真大……”
  宫九阳笑了笑，“那是。养鸡场这么大，是你这么多年努力的成果。”他手里捏了个草，轻轻摇着，“跟你相比，我觉得我好想差多了。”
  秦小鱼扭头看他，宫九阳依旧看着远方：“我一直觉得，我这个人呢，要什么都有，算是天子骄子吧。但是后来我发现不是那么回事，我这种所谓的骄，不过是家里给的，我本人没什么大本事。就连赚钱，我都是用的家里的本金，没有那些钱，我能干什么？我估计脸养好自己都难，说不定哪天就饿死街头了。”
  秦小鱼嘀咕了一句：“你才饿不死呢，你就用脸在街头一站，就有女人给你钱了。你就出点力就行。”
  宫九阳听到了，还是笑了笑，“人就是这样啊，总愿意把自己想的太能干。我是这样，我那个死鬼老子是这样，就连我去世的母亲也是。觉得自己做的是伟大的事，其实呢？不过都是自以为是的想法。我一直在想，如果她当年能再聪明一点，再心肠硬一点，也不至于又那样的下场，哪怕像你一样也好，坚持着自己划定的底线和原则，而不是没有底线的去委曲求全，以致落到那样的下场……”
  秦小鱼哼唧：“你怎么说到你妈妈了……”
  那不是一个善良女人该有的善终，宫九阳在心里怕也是耿耿于怀吧。
  宫九阳回答：“因为看到你，就想起了她。一样的傻，一样的心软，却又不一样的坚持。”
  秦小鱼想了想，“我就权当你是在夸我吧。”
  宫九阳笑了下，“本来就是在夸你。”
  总觉得这辈子最让他喜爱和敬佩的女人是他的母亲，可事实并非那样，他对她更多的怨和恨，明明生为人子，他对母亲的感情更多的是爱，可她那样蠢，那样天真，那样就被人伤害到，她甚至都没有采取过有效保护自己的措施。她是母亲，她怎么能不为她的儿子想一想，想一想她对他来说有多重要，想一想为了他而保护自己呢？
  他眼睛看着远方，就像是看着远方某个人：“所以啊，你比她聪明。最起码，你在任何时候都懂得如何保护自己。自私也好，无私也罢，能保护好自己，才是活着的根本。”
  秦小鱼忍不住又看他一眼：“好吧，我现在觉得你以前为什么老说我笨了，你就是见不得人笨，见不得有人被人欺负，那会让你想到你妈妈吗？”
  宫九阳又一次笑了一下：“或许吧，就是本能的觉得，一个人怎么能被人欺负到那个程度？遇到最简单的事，都不知道像样的反击，傻不傻啊？”
  秦小鱼鼓着嘴回答：“我不是不知道反击，我只是觉得，反正就一两句话的事，让对方一句也死不了人，万一我多说一句，刚好触动到她身上某个点了呢？让对方发疯发狂伤害我怎么办？”
  宫九阳一时无语，不过回头仔细一想，不得不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这世上的人千千万万种，谁知道某天某日遇到的哪一种？那些时常出现在新闻上的事，不都是坏运气遇到了真疯子吗？
  “你说的有道理。”宫九阳说：“非常有道理。所以你才磕磕绊绊活到了今天，我竟然无言以对。小心不是错事，自大才是。”
  “你是说你自己吗？”秦小鱼问：“如果是说你自己，我觉得你说的也挺对的。”
  宫九阳笑了下：“是啊，我是在说我自己。自大是真正的错，我到现在就是活该，就是自大的结果。”他扭头看着她，头一次让秦小鱼觉得他是在真正认错：“我就是个混蛋，做错了事还总是不承认。所以才会伤害那么多人。”